崔子懿嘴巴半张着,脸上是惊讶,但眼里却在发光,他忽然理解起秦恪了,这李绥绥张口讨赏就是一间铺子,西市那间绸缎庄可算是京都业界行首,按照这赏法,也就秦恪这样的大豪能受得起,可这样随便动动指头就能让秦恪吃瘪的李绥绥,在他心里又化为了闪闪发光的女神,敬佩之意全然成了膜拜之情。 李绥绥坐在家中就收获一间好铺子,心情已然不能再好。 等到传晚饭,李绥绥就回去开小灶,秦恪和崔子懿去了饭厅,菜都没吃,秦恪就先连饮两杯酒,一脸浮躁在崔子懿面前也未多加掩饰。 崔子懿却兴味盎然,还在回味着李绥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只道:“家里放着这么个宝,你还有心思去外边沾花惹草?啧,我怎么觉得你眼瞎?” 秦恪一声冷笑:“我瞧你样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崔子懿扇柄敲在桌沿,一脸正色道:“自然不嫌事大,又不是我家后宅。” 秦恪眼眸一瞪,崔子懿又接着道:“再说,她真入了我后宅,我自当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外面的哪里还能入眼?你瞧,她喜欢齐已,我也看齐已的诗集,我和她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说罢,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秦恪,幽幽道:“至少也能理解别人的意思……” 秦恪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你下辈子再做梦吧!” 崔子懿啧啧两声,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嚼完,才不急不缓地道:“我当你发脾气是因着你俩没共同语言,原是怕我抢了去,你还是在乎她嘛。” 秦恪又是一声嗤笑:“她身上堆着我多少银子,我能不在乎么!” 崔子懿摇头道:“你这样不行,她本就是个骄傲的主,你还这般硬气,这硬碰硬如何能讨得个好,就你这脾气,当初我就不太赞同你娶她,那李绥绥是谁,多坚韧骄傲的一个人,啧。” 说到这里,他又是微微一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不是秦邈,你可曾见过她对秦邈如此针锋相对过?这老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秦邈那是以柔克刚,你呢?和别人两句话不到就上脸色,谁能受的了……” 秦恪听他说起秦邈,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连着又喝了两杯。 从前,因着李绥绥和秦邈有婚约的关系,逢年过节也会到秦府做客,她模样自小就生得看好,家里的人都是极喜欢她,便是从来都正容亢色的父亲都宠溺她得很,每回来,父亲都会露出难得的微笑,将她抱起嘘长问短一番。 那时的他见过她几回,也没觉得多了不得,觉得她虽然模样好看,性子活泼异常,但随时会做出一副大人模样,反正臭屁得很。 后来,他去军营那两年,就没见过她。 再见她,是他从军中回来,那时他也不过十岁。一次,跟着他大哥二哥去宫里玩,皇子们都在玩射箭比赛,那时李绥绥才多大?恩,大约就六岁模样吧,那么小个人,拿了一把小小的弓,当时他觉得那弓做得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李绥绥却一箭命中红心,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她当时,回眸一笑,笑得那样好看,眼眸清澈,纯粹,那笑自然是对着秦邈的…… 也许,正如崔子懿说的,她对秦邈从来不曾针锋相对过,她是真心亲近他的,就比如,秦邈死后,她沉默地窝在秦家三年,而她嫁给他后,脾气却一天比一天暴躁,暴躁到似她的尖牙利爪再收不回去…… 崔子懿还在长篇大论哄女人的心得,什么“女人得靠让,任她打任她骂,男人么,就该拥有一个包容的心……反正骂不死打不死。”什么“这三天两头的,也来个惊喜什么的……投其所好,总不会有错。”还说什么“最重要的,女人没一个不是小心眼的……千万别听她说什么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的话……都是假的,那提其他女人,一息两息的就翻脸……” 到最后还格外提醒:“就说她给你安置的那十春院子,你要真敢往里塞人,你就等着戏台上看火吧。” 话痨子下酒,那是越喝越闷气,秦恪听他叨叨半天最后只总结了几个字:“你也不容易。” 于是崔子懿一脸干笑,闷头喝了一杯,才道:“说什么不容易?男人对女人不该如此?你瞧我家多和睦……” 这话说得心虚没底气,秦恪斜了他一眼,道:“你还是赶紧吃,吃了赶紧滚蛋,不然回去又要被拧耳朵了。” 崔子懿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胡说什么,我家那位是斯文人,再说近日肚子里又有了,哪有空管我……” ----
第038章 驸马爷的睡前故事 == 等打发走崔子懿,秦恪也喝得三分上头,细细想着他的话,又想着李绥绥遇险回来的那晚,他是哄着她,然后两人还和谐的处了一夜,但是第二日,李绥绥就把他赶到了暖阁…… 这女人,难不成非要一直靠哄么。秦恪太阳穴都隐隐作痛,去盥洗房浴洗一番,换了寝衣才往李绥绥的房里走去。 屋里灯火通明,李绥绥已散了发,穿着齐胸丝罗寝裙,斜倚在床上看书。 秦恪还没进里屋的垂拱门,李绥绥就向他看来,那一脸的警惕防范,让秦恪心里五味杂陈,恨不能立马掉头就走。 但他没走,于是开了口:“那软汁糖,你怎得没吃了?吃完了?” 这没话找来的话,也算触到了李绥绥的痛处,只见她眉头微蹙,声音淡淡还带着两分不爽:“托你福,吃了几日,嗓子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那还这般给脸色作甚,秦恪一脸莫名其妙,青萝和绿芜端着药汤和漱口水进来,就听着这句,于是绿芜替李绥绥补充完:“殿下这几日睡眠不好,陈大夫说,那些汁糖虽润肺止咳,可吃多了,也会导致失眠……” 秦恪哑然,一时略略尴尬,只又往床榻前走了几步,看着李绥绥将一碗汤药喝完,才道:“是我……考虑不周,倒叫你受累了。” 李绥绥漱着口,又差点呛着,赶紧将水吐了,诧异地看向秦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喝多了?”她试探地问道。 秦恪轻咳了一声,挥挥手屏退下人,才道:“没喝多少,就是想跟你说些事。” 这别扭的模样,倒让李绥绥起了兴致,搁下书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都搬进来些时日了,这大小的园子,你应该也转了一圈。”秦恪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桌旁坐下,“虽说现在就我们两人,但府里伺候的人多,木香园的老人都跟着过来了,但其他的也都是新人,这规矩许也要时间适应,现在就柏明暂时主管家里事务,他从前也就管管木香园,可如今……恩,光我们住的掩香园就同木香园一般大,他许是操持不周……” 李绥绥眨了眨眼,没有插话,等他后文。 “你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府里的大小事务,是不是应该过过心?” 李绥绥一副了然,原是想让她执掌府里的中馈,她浅浅莞尔,眼眸清波流盼:“可这几日,我觉着府里一切都安好,柏管事周全能干又精打细算,倒是让你小瞧了去。” 见她想撂挑子,秦恪又道:“他好歹是个男人,这内宅里……” “恩,你说的也有理。”李绥绥截断了他的话,歪了歪头,细细思忖一番,才轻声道:“掩香园就让绿芜学着主事吧,她自小跟着我,也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性子也沉静,让柏管事多带带她……” 说着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秦恪顺手倒了杯水递去,再顺势挨着床沿坐下,漫不经心地道:“绿芜也有二十了吧,老大不小了,你总不能一直拘着她,不让她嫁人吧。” 本来李绥绥对他这般靠近还提防着,可听到绿芜都二十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这两年她的脑袋里各种算计忙个不停,倒是忽略了她。 “主事的事,也不急,等你好全了再说。”秦恪说着话,将她怀里的书拿过来,翻着封面,已是一本《寻真苦旅》,于是又道,“嗓子不好,也别再把眼睛熬坏了。” 李绥绥端着杯盏的手就是一僵,愕然地看着秦恪,这厮最近转性了? 秦恪见她如此神情,便探头去看杯盏,见里面都空了,又伸手接过,连同书一起放到了桌上,又去灭掉了四周的烛火,屋里顿时昏暗了不少,只余桌上那一盏,幽幽散着暖橘的光。 秦恪回身过来放帘帐,李绥绥身体跟着就一僵,神色渐冷下来,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恪一边理着那顺得不能再顺的帘帐,一边气定神闲地道:“听说,你晚上老是咳嗽,身边有人帮你随时倒水也是好的。” 李绥绥闻言,神色更难看,却如鲠在喉,眼看着秦恪已经又坐回床沿准备上来,还是赶起了人:“你去暖阁睡。” 秦恪故作未闻,只将李绥绥轻轻往里推了推:“进去点,我听说新宅要阳刚之气镇镇宅才好,你说你如今还病着,还一院子丫头,阴气多重,你夜里就不怕听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响动?前两日我和那盐商姚老板聊起搬新宅的事,他还跟我说了一段玄之又玄的事……你想听吗?”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丝毫不让的李绥绥,李绥绥摇着脑袋,表示没兴趣,秦恪只好伸手要将她抱进去,李绥绥忙挥手撇开他,自己往里挪了两分。 于是秦恪顺势挤了过去,看着李绥绥一脸的阴沉,他眸中笑意闪现,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姚老板也是入夏搬的新宅,他说,那时才搬进去,他正好又接下了生意,就去了临县,五六日后回到家中,却见他家夫人面容枯槁,竟是大病一场,问其原因,他夫人说,自他离去,她夜夜不能安枕,每每到了下半夜才能入睡,可一入睡吧,就是梦魇连连……” 他说着声音又放得轻了些,脑袋也搁到了枕头上,李绥绥还坐在,一脸鄙视地盯着他,秦恪视而不见,只一脸幽暗不明,低声道:“梦魇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每夜都被鬼压床,你知道鬼压床么?姚老板说得可仔细了,说她夫人就觉着有人压在她身上,凉飕飕地,那夏日里,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一般,这就算了,她说还觉着有人掐她脖子……还在她耳边吹着凉气……” 他说得很慢,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瞧着李绥绥似也听了进去,就出其不意地捏住她的手,李绥绥一惊,飞快地将手扯回,一双美目圆睁,尽是愤懑:“你说这些作甚,难不成我还怕鬼?” 她心里腹诽着:和你睡还不如和鬼睡。 秦恪唇角微微往上提,却一脸认真,依然缓缓低声道:“那鬼压床可不管你怕是不怕,姚老板说,他夫人胆子其实挺大的,可在那梦魇中怎么挣扎也是醒不过来,浑身就跟被抽干了力,眼睛也睁不开,只由得那清晰可怕的感觉一直到天亮……最邪门的是,她到了晨间梳发时,才瞧见脖子上竟有一圈乌青……欸,你别一脸不信,真事……她也是吓得不行,连早饭没吃就去庙里请了驱鬼符,晚上还留了丫鬟在屋里睡,结果根本不管用,到了后半夜,她方入睡,那凉丝丝地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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