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面色渐沉,定定望着李绥绥,道:“你这是在暗戳我?” 李绥绥一愣,原本严肃的表情忽地破了功:“你……这你也能对号入座?我在说老九!难不成你也做过同样的事?” 秦恪面色依然不太好看:“我没恋.童癖!你莫不是觉得以前我对你……” 李绥绥“哈”地一声干笑:“我的秦三公子,我这真没含沙射影的意思,就说老九!就是让你评价评价他的行为而已。” 秦恪依旧满目不悦道:“你不就是想让我说,这般禽兽行为理应千刀万剐么。” “正是此意。”李绥绥一脸孺子可教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眸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每年京都里失踪的孩童有多少?不论男女,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你知道像老九这样的人,光这京都就有多少?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官衙里从来没寻见过那些失踪的孩子?而到最后,连那些孩子的家人都不再问津?” 连珠炮般的发问,让秦恪面色紧绷,缄默不语。 “你心里明白的,对不对?”李绥绥悠悠一叹,“很多人都明白的,对不对。宣德门的登闻鼓,西角楼的开封府,税务街的大理寺,形同虚设,你说,但凡有人去发一发声,但凡有人肯管上一管,这些人也不敢如此嚣张,是不是?那……那些悲剧是不是就会少一些?” 秦恪看着李绥绥眼里的希冀,看着她急需得到他认同的眼神,不知为何,呼吸一阵紊乱。 李绥绥却没等他回答,又是粲然一笑:“不过,看着你的反应,我也明白了,京都里的男人,怕都觉得这些事再正常不过。你此前说齐老板的女儿被人掳到青瓦窑子里,齐老板不敢声张不敢追究,却赏了自家女儿一条白绫,到底怎样都是女人的错,不是么。” “我没这样想。”秦恪摇头。 李绥绥依然一脸微笑,半是玩笑地道:“秦恪,你能为我去修万寿山,那你能为我去毁了金鸾宫么?” 秦恪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震悚许久才道:“这是两回事。” 李绥绥低低笑了两声:“嗯,我明白,我开玩笑的,怎能陷你于不仁。” 秦恪眉头皱得更紧:“李绥绥,有些事,不是没了金鸾宫就能改变的。” 李绥绥点着头道:“嗯,你说的对,有些事,改变不了的。” 她眼里含着失望,语气中夹杂着气馁。秦恪深吸一口气,目色幽暗,一字一顿道:“李绥绥,世间万事善恶并存,不是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事情,都可以插手改变。” “好一个世间万事善恶并存。”李绥绥喃喃道,“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若不报,乾坤必有私,秦恪,你信报应么?”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皆会有报。”秦恪心中莫名烦躁,又重重长出一口气,牵过她的手,柔声道,“李绥绥,所以你无须多做其他,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一生,若真有不好之事发生,我必先遭其祸,这样可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以身家性命做赌咒。 李绥绥是应该感动的,所以她一脸喜滋滋地望着他,忽又神采飞扬:“但愿,你记住这句话。”说罢,她望着外面渐渐暗下的天色道,“如此,我们便留宿一晚,来都来了,温泉还是要泡一泡的,身上都是汗。” 秦恪被她一个急转的态度,弄得一时愣神,下意识地道:“那你去泡会,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李绥绥微笑看着他,淡淡道:“好。” 秦恪又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外走,没看见身后之人,迅速垮下的脸色。 秦恪心里郁闷,明明是来风花雪月的,不知为何,就变得这样沉重。很久之后,秦恪方明白今日一席话,不是李绥绥心血来潮之言,她话里的深意,一层又一层,也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暗示。 他的媳妇儿,又怎会乖乖听话?她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且她压根不愿停手。 秦恪才走到洞口,就听见洞外两个熟悉的声音,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出去。 高大魁梧的苍梧此时倚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脸难色:“你说,现在什么情况?到底要不要进去?” 精干瘦削的翠则神色淡淡:“回话是你的事,我负责安全。” “如今不是情况不一样么!”苍梧一眼瞪之,“那要是出了事,你负责?” “我负责。”翠则静静点头。 苍梧挠了挠头,忽又瞪了回去:“你负毛的责,出了问题,我第一个遭殃!” 翠则唇角动了动,这次没回答了。 苍梧道:“不行,我还是进去吧,这谈情说爱哪有命重要……” “你进来作甚?”秦恪声音在他身后淡淡传来。 苍梧一个哆嗦,忙转身憨憨一笑道:“爷,你没事吧?属下这不是担心你。” 秦恪点了点头:“无碍,九皇子和那蛮子呢?” 翠则回道:“已经撤出山林,在山下的缕月山庄安札了下来,还差人守在山下官道上。” “有多少人?” “九皇子的亲卫有十一人,十三王子那边亲随有八人,但暗卫还有十人。” 秦恪默了默才道:“两手准备,差人调集人手,今夜守在林中,再差人给太子传个信。” 翠则应下,便立刻去安排。 秦恪又看了一眼苍梧道:“你也去林子里,别说我看见了你,明日,我何时出来,你何时再过来!” 苍梧点点头,却见秦恪没有走的意思,便又道:“噢,钟乳石后方还有一个包裹,爷可看到了?” 秦恪诧异道:“还有?” 苍梧摸了摸脑袋,又憨憨一笑:“对啊,是柏明准备的,他说先藏起来,如果爷有必要在取出来。” “我叫你准备东西,你还告诉柏明了?”秦恪差点一脚踢过去。 “我这五大三粗的,爷又没说明白要准备什么东西,柏明主意多,我这不与他一说,人一说就明白……”苍梧表示自己很委屈。 秦恪有种深深无力感,他就幼稚了一回,这苍梧恨不能到处说上一通,且如今事情还搞砸了。 苍梧看着秦恪不太好的脸色,好奇道:“难不成,柏明也有失算?要是还缺啥,爷尽管开口就是,我立马去准备。” “行了,赶紧走。”秦恪颇为嫌弃。 他缺什么,他只缺李绥绥的善解人意,温柔乖顺。花重金买回的媳妇儿,咬着牙也得供着啊! 苍梧闪进树林中,远远望着靠在石壁上发呆的秦恪,忍不住对着旁边的一个暗卫嘟囔道:“看样子,又吵架了,好在我没媳妇,以后得把眼睛擦亮啊,可不能娶个凶巴巴的回来。” 隔壁暗卫小哥冷不防道:“山箬姐姐不是凶巴巴的?你不照样看傻了眼?” 苍梧嘴巴大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吼道:“谁说我看她看傻眼了,欸……你跑什么!欸,不要以为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啊!小兔崽子!” ----
第076章 心向明月 == 秦恪在外面磨蹭了半天,直至夕阳完全沦陷,整片山林颜色尽失,才慢慢转回。 等他回去时,溶洞里已是另一番风景,李绥绥散着发换上了寝衣,正点着蜡烛,莹莹烛火十数支,微光摇曳,浓情至暖。 李绥绥转头看向他,又是一笑:“欸,方才我又找见一个包裹,就发现了这些东西,不但有换的衣服,还准备了一床褥子,连洗漱用具都有,你还真是有心,到不叫今夜过得磕碜。” 秦恪嗯了一声,慢慢走近,看了看她的手道:“伤口打湿了没?” “嗯,已经重新换了。”李绥绥一边点着蜡烛,一边道,“你要去泡会么?水温舒适,倒是难得,欸,不过你腿上伤口太深,就随意擦擦身子好了。” 秦恪微微发愣,李绥绥已将一支点好的蜡烛递给他,眨了眨眼皮:“去吧,我不偷看。” “你没事吧?”秦恪细细地打量着她。 “嗯?我这不有事,忙呢,点蜡烛,一会子还要铺床。”李绥绥眼里闪过一丝俏皮的笑意,“我还是第一次在山洞里过夜,此时觉着你的想法还是不错的。” “真是这样?”秦恪面对李绥绥态度急转,有些回不过神来, 李绥绥道:“那不然?要是你肯把这些事都做了,我自然更欢喜。” 秦恪默了默:“这有何难,你歇着去吧。” “吾心甚慰。”李绥绥一脸惬意,掰了根香蕉,就当真闲闲地坐在洞口吹着风。 秦恪看着地上还得堆着数十支婴孩手腕粗细的红蜡烛,忍不住腹诽了柏明一句:平日见着老实,这花花肠子也忒多了。 但见李绥绥似乎还很喜欢,于是他一根不剩的都给点上了,并错落有致的摆好。折腾完蜡烛,又自觉地抱着褥子走到草席边铺好,还一本正经地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李绥绥哈哈直笑:“那再给削个苹果,你要是还准备了肉更好。” 秦恪真又削了一个苹果递上去:“下回记得了,最好再给夫人准备一壶酒。” “孺子可教。”李绥绥笑得花枝乱颤。 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如何心情又好了,但秦恪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切又回到了他最初设想,再好不过。 等他洗漱一番,李绥绥还坐在崖口,苍穹之下,星月皎洁,眼前的人铅华弗御、华茂春松,姣若月下神女,她明明是他的,可他却觉从未拥有过她。 晚风掠地,青丝翩然,李绥绥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向秦恪:“这样得天独厚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倒不是我先发现,几年前在下面的林子打猎,翠则放了隼,观隼时,无意从下方看到这崖口,便来探查。”秦恪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喜欢,下回我再带你过来。” 李绥绥似笑非笑道:“这句话,也对其他女人说过么?” “没有。”秦恪微微一愣,脱口而出,“没有带其他女人来过。” “真是难得。”李绥绥眉眼微弯。 秦恪警惕着,隐隐觉得李绥绥这是又要拿捏他了,一张脸才绷起,就听李绥绥道:“歇息吧。” 秦恪有些反应不过来,李绥绥已起身往草席走去,又伸手按压着柔软厚实的褥子,似乎很满意,将头发都拢至身前,便钻进薄被中,还往里挪了挪。 这临时的床榻仅三尺宽,可谓相当紧凑,秦恪不得不怀疑是布置的人故意为之,他这是该赏呢,还是该赏呢? 他看着李绥绥紧紧贴在岩壁一侧,悬着的心也慢慢收回胸膛,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跟着也钻进被窝,看着李绥绥的后脑勺,道:“你别太往里了,岩壁上又脏又凉。” 李绥绥嗯了一声,翻了一个身,往他身上凑了点。 秦恪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被子似乎有些薄了,你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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