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芜回身看他,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笑眯眯问:“真的?” “真的。” 殷芜兴冲冲坐起身,道:“那你再去给我买一盏冰酥酪!” 百里息额角青筋跳了跳,将殷芜按回床上,气道:“我看阿蝉没心没肺,根本就不需要开解,快睡吧。” “我还要吃一盏!”殷芜还想挣扎着起身,却被百里息牢牢按在榻上。 他的脸就在眼前,眸底有幽幽火焰。 “我看阿蝉就像冰酥酪……” 两人厮磨了一阵,自然温柔缱绻,放开殷芜后,百里息免不得去冲了个冷水澡,之后回来,两人才相拥睡去。 第二日天气颇好,那廊下的茶叶翻了两次,已经可以装坛,殷芜仔仔细细将茶叶都收到一个白瓷小坛内,又用蜡封了,笑着对百里息道:“那老翁说这茶明年喝味道最好,等明年这个时候,找个你和父亲都在的日子,开了这坛花茶,我亲自泡给你们喝,只是有一样,即便不好喝,你也要夸‘夫人窨的茶天下无双’。” 百里息眸光一闪,却很快笑着应了。 郁岼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什么珍稀药材他都给用了,却没什么效用,此时不过是靠郁岼的精神强撑罢了,能不能挨到入秋尚未可知。 到了六月,殷芜渐渐显怀,忽然一日竟感受到了胎动,既害怕又惊喜,她人一下子谨慎小心起来,整个下午都未敢下榻,生怕一不小心将把肚子里的小人儿给晃迷糊了。 百里息回来时,便看到殷芜老老实实躺在榻上,一双杏眸亮晶晶的。 “平日让你别太劳累,你总是不听,今日怎么这样出息,大白天的就歇了?”百里息净手后,又自去屏风后更衣,换了件交领云水蓝的袍衫出来,径直来到软榻边,伸手摸了摸殷芜的腕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怪道,“并无异样,这是怎么了?” 殷芜抿唇笑了一声,顺势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偏偏这时肚子动了一下。 百里息也有些惊讶,整个手掌贴上殷芜的肚子,便又感受到了胎动。 “会动了。”他眉眼也忽然柔和下来。 殷芜点头,支着引枕坐起来,“我怕走路太晃,一下午都不敢动呢。” “傻阿蝉。” 晚间两人休息,殷芜亦是万分小心,百里息看了,只觉得可爱又招人,趁着殷芜此时束手束脚,将人扯过来狠亲了一顿,不免又动了情和欲。 成婚后,百里息荤得天昏地暗,他本就离经叛道,沾了殷芜更是没有节制,若不是顾惜着殷芜倦怠疲惫,只怕还能更放纵,可知道殷芜有孕之后,突然间素下来,即便还能摸摸亲亲,也不过是勾起了自己的火,最后还得自己去灭,真是磨人得很。 殷芜见了他的变化,懒洋洋躺在枕头上,捂着嘴嗤笑道:“你自己使坏儿,最后竟是自己受苦,看你还敢不敢起坏心!” 她知道百里息此时不会碰她,自然是不怕。 百里息支着一条腿,身上的亵衣微微散开,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扯了扯嘴角,“今日欠的债我替夫人记下了,晚些再同夫人讨,今夜暂且先拿些利息。” 说完,他捉住殷芜软白的手,往自己身上扯…… 事罢,百里息端着铜盘站在床边,殷芜鼓着腮,气呼呼地使劲儿洗手,那张粉面也红得过分。 赌气道:“你和我同榻,日日受煎熬,不如单独搬出去住。” 百里息没说话,殷芜哼了一声,将擦手的帕子丢进铜盆里,面朝里躺了下去,接着便听门响一声,起身一看,百里息竟真的出门去了。 殷芜有些不开心,却觉得百里息应该是出去泼水,可是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回来,以为百里息真的不和她同房睡了,心中愈发的不痛快。 她一把扯过被子,吹灭了床头小几上的灯,也来了脾气,自己先睡了。 “你今日出去了,日后再别想回来睡,哼!” 虽是这般说,可殷芜正生着气,哪里睡得着,索性翻身下床,出门去找百里息问个清楚明白。 她气呼呼推开门,正要唤春玉问百里息的下落,便见百里息靠站在朱红廊柱之下。 今日十五,月光如银,满庭绿草粉花。 他一身纯白亵衣,落拓倜傥,俊美无俦,眼底都是笑意,问:“不是你说让我出来睡?怎么?又舍不得了?” 殷芜如今脾气上来了,才不和他讲什么道理,抱着手臂,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说让你出来睡,是考验你的,想看你是不是觉得夜里照顾我烦了,谁知你竟然真的不回去,男人当真都是会骗人的,前些日子还说要做我的好夫君,就是这样的好法?” 殷芜一顿抢白,百里息却笑得愈发灿然,他走过来,想亲殷芜的脸,却被殷芜推开,于是顺势含|住那纤细玉指,握住她的指尖,温声哄道:“阿蝉,你不喜欢的事一定要坦诚告诉我,我才知你不喜欢,不要心里想着吃杏子,嘴上却说梨子也不错,你不必学别的妇人那般宽容大度,我爱你重你,希望你每时每刻都畅快,不想你受一点委屈。” 几句话,把炸了毛的殷芜哄得熨贴极了,她娇娇哼声道:“以前怎么不知你这样会哄人。” 百里息抱起殷芜往屋内走,“我这样好学的人,想学什么学不会?” 殷芜锤了他一下,问:“你和我同榻,几次夜里都去冲冷水澡,要不还是分开睡吧。” 殷芜这次却是认真的。 百里息将她放在榻上,脱了她的寝鞋,揽着她躺下,长长叹息了一声:“阿蝉舍得我?” 殷芜诚实摇头。 “我也舍不得你,那做什么要相互折磨?” 殷芜于是彻底丢了分床的念头,还是希望百里息一直陪着她。 黎族在京城的绣坊正式开张,因所在的位置不错,价格公道,上门的生意不少,于是又招了三个绣娘。 另一边,又从黎族找了十多个女子来京学习刺绣,虽说刺绣这样的精细功夫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但来京的黎族女子都是心灵手巧,平日也绣些帕子类的小东西,所以学了几日便有很大进步。 教她们的绣娘夸赞道:“得亏你们学会之后是要回冠州去,若是留在京城,只怕我们都要丢了饭碗呢!” 这日百里息回来,见殷芜没在房内,问了厉晴才知她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了,于是衣服也没换便寻了过去。 入夏之后,暑气蒸腾,殷芜又极为怕热,书房外便是一片荷塘,敞了支摘窗,书房内颇为凉爽,所以殷芜常在此处歇晌觉,只是今日呆的时间有些久了。 百里息绕过一座假山,便从敞开的窗子看见了那抹娇影,等到了窗外,殷芜竟还未发现他,只自己低头看着什么,面前的炕几上还摆着好几本翻开的书册。 “今日怎么这样好学?” 面容姣美的女子转过头来,杏眼里尚有些迷糊。 天热,她穿一件丁香色的鸡心领半臂齐胸襦裙,白纱披帛从肩上软软垂下,肩颈纤细玲珑,却因怀孕之故,胸前越发饱|满。 百里息欣赏了一番,终是没忍住,探身进去亲了亲殷芜的唇。 殷芜哼唧了两声,扯着百里息的衣袖催促:“你快进来,我起了几个名字你选选。” 百里息心下明了,进了书房,捡起炕几上一册敞开的书,见是一本诗集,殷芜在“慕”“琉”两字上画了个圈,又捡起一册书,见是一本词集,依旧在上面几个寓意颇好的字上画了圈。 “你觉得哪个字好?”殷芜微微皱眉,似是十分苦恼。 百里息将殷芜圈出来的字一一看过,问:“尚不知是男孩女孩,不如等孩子出生后,再慢慢起。” 殷芜想想也是,想了想道:“那先起一个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小名?” “阿蝉想起什么名字?”百里息将炕几上的书册一本本收了起来。 “不如叫……平安?”殷芜搜肠刮肚,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百里息将书放回书架,听了这话回头瞥她一言,轻哼了一声:“你不是给自己的雪豹起了这名?怎么,孩子和它一个名字?” 那雪豹本是来自雪山之巅,越长越大,渐渐野性难驯,不愿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整日挠墙刨地,还伤了个小厮,殷芜只能将它送回了西北雪山。 殷芜“唉唉”两声,作出一副愁苦模样,道:“阿蝉自幼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平安安的,所以一起名字,便是这两个字。” 百里息抬起她的下巴,一双清潭般的眸子看着她问:“阿蝉当时给雪豹起这名字,存了什么心思,当夫君我不知?” 当时给雪豹起“平安”这个名字,自然是要勾起百里息的怜惜回护之意,如今被人当面戳破,殷芜也并不觉得如何,只痴痴笑了笑,嗔道:“原来你知道了呀?我还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呢!” “小骗子。” 百里息拉着殷芜起身,两人慢慢悠悠往房内走,穿过一道垂花门,见那墙头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瓣围成一个小喇叭,一串串的十分可爱。 殷芜指着其中一串,道:“我要那串,你帮我摘下来。” 百里息微微抬手,便勾到那花枝,将一串紫藤花摘下来递给殷芜。 “你低头。”殷芜杏眸闪过一抹促狭。 百里息依言低头,殷芜便将那串儿紫花插在百里息的玉冠上。 花穗儿垂落下来,正好耷拉在他眉边。 殷芜本是使坏儿,以为百里息头上插了这花肯定好笑,谁知他凤目幽幽,那淡紫色的花更添了他几分邪气。 诶,一点也不好笑,有点可怕。 殷芜伸手想将那花抽|出来,谁知百里息却捉住她的手腕,人也压过来,将她困在垂落的紫藤花间肆意亲吻。 暮色四合,院内犹如罩了一层轻纱,有婢女路过,远远就见垂花门这边两道人影交缠,忙捂着嘴疾步退走。 半晌百里息松了她,那娇儿已气喘吁吁,粉面似醉了酒,杏眸含水带嗔,人也软得站不住。 百里息鼻间都是她身上的白梨香气,免不得又被勾起了馋意,还想再来一次,殷芜却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腰,气呼呼道:“饿了,想吃饭。” 百里息只得歇了心思,将殷芜拉进怀中使劲儿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阿蝉,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好不好?” 他一个也不想要,他只要殷芜,只要她平平安安,只要她如日如月,常伴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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