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楚…”叶华裳唤他的名字,好似在与他交心一样:“阿勒楚,待你成为君主,你想做什么呀?” “征战天下,让我的子民想去哪去哪,在天下称王。”阿勒楚的熊熊野心从他眼中冒出来,直烧得营帐外草原无边的夏夜寸草不生。他喃喃诉说他孩童时遭受的苦,少年时兄弟的欺辱,母亲承受的鄙夷,以及他如何不惧生死终于成为最像君主父亲的儿子。阿勒楚坚定地说:“华裳,我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君主去了,我终于能没有负罪感了,我要昂首挺胸成为草原霸主,要那些人对我俯首称臣。我要对我的子民好,他们将是这世上最高等的子民。” 在阿勒楚心中,鞑靼人拥有世上最纯粹的最原始的血统,他们本该一统天下。他永远记得孩童时代额远河边的草场上,贫苦的牧民如何将他养大。他要那些人去别人的家园称王,拥有无数的奴隶,要他们再也不吃苦。倘若这世上一定要有人做奴隶,那绝不是鞑靼人。 阿勒楚抱紧叶华裳,这个他真心爱慕的女子,她给了他许多惊喜,要他见识到世上的女子最好的一面。 “阿勒楚,你会是一个好君主的。”叶华裳抱紧他,内心已是在翻涌。白栖岭的人还等在要塞上,而阿勒楚的父亲突然死了,走到一半的阿勒楚中途折返。叶华裳要将阿勒楚再引到那条路上去,带到那个要塞,用他的鞑靼铁骑来对抗霍家的百万雄师。 在叶华裳心中,这真是一场舍命的豪赌。她的头脑不停在转,将阿勒楚所有活着的兄弟、还有他的母亲、都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想了一遍。她知她这样算计阿勒楚,会被很多人唾弃: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尚且不忠诚、心狠手辣,对别人又该如何呢?叶华裳不在乎,她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茶伦。茶伦那样聪明、勇敢、美丽,她是这草原上最好的女子。叶华裳仿佛能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英姿飒爽、美艳无双,是草原的月亮。 阿勒楚多偏爱茶伦。 这几日茶伦因着夜风睡不安稳,阿勒楚便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捂着她的耳朵,直到她沉沉睡去;茶伦想养一只小狼,阿勒楚亲自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带回一只小孤狼。那小孤狼不过几天大,在茶伦的臂弯安静趴着,像她的孩子。 唯有对茶伦,阿勒楚最真。 因此叶华裳觉得自己对不起茶伦,她怕茶伦失去她最好的父亲。 想到茶伦,叶华裳的心就柔软起来,她紧紧抱着阿勒楚,听到阿勒楚在她耳边说:“华裳,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叶华裳点头,偎进阿勒楚怀中。唯一一次有了动摇,想了偿阿勒楚再有一个孩子的愿。 三日后,外头风平浪静,再没有人来寻他们了。他们知道了阿勒楚的态度,不与任何人为伍,而阿勒楚的大军早已悄然北上,再过十日就可先行到达都城。 出发前茶伦拒绝坐车,她要背着自己的小狼骑她自己的小马,阿勒楚同意了,要茶伦跟在他身边,父女二人看起来气势汹汹。茶伦不停地要求她的马儿快些跑,她喊:“驾!驾!杀!” 阿勒楚被茶伦英勇的憨态逗笑,而叶华裳皱着眉头一直看着外面。初夏的草场草长莺飞,牛马成群,远处的群山沾染了绿色,开始蓬□□来。 叶华裳看到很远的地方站着一只老虎,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虎已经消失了。她心里惦记那只虎,休整之时借故解手向远处走。草越来越深,她回过头去,看到阿勒楚正看着她。她指指脚下,而后蹲了下去。草遮掩了她整个人,有东西滑到她脚边,她捡起来,抬头张望,看到远处的那棵树上,依稀掩映着一个人。阿勒楚他们那个位置却看不出什么。 胆子太大了! 叶华裳心里一惊,拿起那个东西,看到上面写的字,而后将纸吞吃了。谷为先他们来了,约叶华裳在下一个城镇相见。 叶华裳起身向回走,一把抱起来寻她的茶伦亲了一口,看到阿勒楚的目光在草场上逡巡,就将茶伦放到他怀里,说:“出发吧!不然晚上到不了。” 阿勒楚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举手命大军开拔。叶华裳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那棵树,生怕谷为先他们被发现。小狼在茶伦怀里不太安稳,发出小小的叫声,好像很怕。 阿勒楚说:“这里没有野兽,你不必害怕。” 怎就没有野兽?在不远的地方,一只老虎卧在那里,盯着阿勒楚大军身后的羊群,正准备大快朵颐。若不是它身上坐着的人一直按着它的脑袋,那片羊群恐怕已横尸遍野了!这样一只虎深入到草原腹地,却不被人发现,谷家军的人有如天兵神将了! 他们的大军在疾行,叶华裳看到阿勒楚的神情,随着他们距离都城越近而愈发显露出一种王者之姿来。叶华裳知晓阿勒楚对王位已是唾手可得,而她的头脑中已有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计划。 三天后,他们于一个城外整顿。茶伦吵着要去城内玩,小家伙许久没见过那么多好玩的东风了。阿勒楚拗不过她,允许她抱着自己的狼崽、扛一把小剑随他去。叶华裳跟在他们身后,看前面父女两个打闹着进了城。 说是城,不过是相较牧区的人多了些,房屋多了些。走进去,仍可见凋敝。牛马的味道扑鼻而来,蚊蝇到处乱飞。尽管如此,茶伦仍旧很开心,要阿勒楚为她买一个小风车,她不停奔跑着玩。叶华裳借故累了,拐进一家茶楼。 那茶楼简陋,不过三两张桌子,只有一个看起来像牧民的人坐在桌边打盹。她择了个靠窗的位置,伙计招呼她时那人睁开了眼。 叶华裳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是谷为先!而那伙计对叶华裳嘟囔几句鞑靼话,转身走了。叶华裳明白了,这是谷家军在城里安插的暗哨。 谷为先径直问叶华裳:“那条要塞,是白栖岭要你们去的吗?” “是。” “为何不要我去?” “因为白二爷认为谷家军另有他用。”叶华裳轻声说:“大将军莫不是因为此事对白二爷生了嫌隙?” “并非如此。我了解他。”谷为先喝了面前的碗茶,简单几句讲了他对白栖岭的判断。他说的是真话,他就是信白栖岭。 “那便好。”叶华裳说:“我有一事要请大将军帮忙。” “请讲。” 叶华裳说了自己的疑虑和打算,谷为先认真听着,最终叶华裳说出自己的计策之时,谷为先无比震惊。他能想象叶华裳这样做会有割肉之痛,可她的神情那样笃定,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 “就这样吧,大将军。”叶华裳起身告辞:“十日后,都城外,以放箭为号。” 恰在此时,阿勒楚带着茶伦走进来,阿勒楚看了眼那茶楼,伸手拦住叶华裳,说了句:“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吹梦到西洲(十九) 鞑靼战神阿勒楚和谷家军大将军谷为先相距不过几步远。叶华裳听到这句“站住”后笑着问阿勒楚:“茶伦是不是渴了?那坐下喝点茶罢!这家的茶很是好喝, 许久没喝过这样的茶了。” 阿勒楚将茶伦的手递给叶华裳,一步步向谷为先走去。战神敏锐的嗅觉察觉到这个男子不一般,尽管他穿着打扮、身形都如鞑靼人一样, 甚至身上还带羊膻味, 但阿勒楚就是觉得他不一般,哪里不一般?他的眼睛过于亮了。 阿勒楚太熟悉成年鞑靼的眼睛了, 因着常年喝酒而晦暗的眼神,绝不会有这样的光。他走到谷为先面前, 用鞑靼语问他:“你是哪里人?” 谷为先忙站起身来, 用鞑靼语回他:“家就在城外的草场。”他比划着给阿勒楚指, 甚至弯了下腰。曾经他们也打过照面, 但阿勒楚完全没有认出他来。或许在阿勒楚心中,谷大将军不该是这副窝囊神态。 现在阿勒楚再看他的目光, 也觉得不那么亮了,他的多疑收敛了,却还是问了谷为先几个问题。譬如家中是为哪位王爷在放羊,可有兄弟姐妹, 诸如此类。谷为先一一答了,阿勒楚当即派人去问, 果然如他所说, 这才放他走。 叶华裳一直在一边看着,直到谷为先离开茶楼, 她才隐隐松了口气。 茶伦学着阿勒楚大口饮茶, 叶华裳在一边似笑非笑看着阿勒楚,当着茶伦的面, 叶华裳不想与阿勒楚发生争执。然而争执在所难免。 在夜里, 茶伦离开他们的营帐去睡觉以后, 叶华裳死死盯着阿勒楚,问道:“你为何要那样做?你不信任我?” 阿勒楚但笑不语。 叶华裳又问一遍:“你为何那样做?那城中有那么多百姓,你可是挨个揪着问了?挨个查了?” “他们没与我的王妃共处一室喝茶。” “我去喝茶别人就要走吗?”叶华裳质问阿勒楚:“你可知你在审问那人的时候,别人是怎样看我的吗?” 话已至此,叶华裳落下泪来。鞑靼至今流传着她蛊惑阿勒楚兄弟,致使他们反目的传言。还有人说叶华裳是上天派下来的狐狸精,说她已将阿勒楚的魂魄吸住,战神阿勒楚的每一仗都是为取悦他的狐狸精妻子。今日阿勒楚审问谷为先,在鞑靼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妒夫怀疑自己妻子不洁而采取的手段罢了。 叶华裳趁机发难,好生哭了一通,直哭到阿勒楚告饶:“我看他不像寻常人。” “那么邋遢,还臭,哪里不像?”叶华裳拧着阿勒楚胳膊:“我既与你百般好,又怎会看上那种人?你的心是黑的吗?” 阿勒楚竟觉得受用,却还是继续说:“眼睛太亮了。” “有你眼睛亮吗?”叶华裳捂住阿勒楚的眼睛,倾身贴在他嘴唇上,吐气如兰:“有你星星一样的眼睛亮吗?” 她故作摩挲,察觉到他坚如磐石,手就摸了下去。叶华裳要乘胜追击,卸下阿勒楚最后的铠甲。她像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为这般事沉迷不悟。 阿勒楚仰起脖子,身子微微一拱,叶华裳就哼了声。 “脱掉。”阿勒楚说,此刻衣裳全是负累,阿勒楚迫切需要甩掉这些。叶华裳依言缓缓解扣子,内里那件薄薄的夏衫映衬她的肌肤。阿勒楚抬起手,覆上去。 叶华裳微微一扭,又被他抓回去。 她鲜少这样主动,亦鲜少主宰罗帷之内的种种,今日却是豁出去了,垂首看着阿勒楚。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疼爱,于是凑上前去想看真切。 “阿勒楚,你爱我吗?心里有我吗?我们还是…”阿勒楚的急风骤雨让叶华裳止住了讲话,贴着他嘴唇有了响动,被他一口咬住。 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叶华裳某一处,她的尖叫声被他悉数吞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碎成两瓣的时候,听到阿勒楚说:“往后不许看别的男子,不许与别人讲话。” 他愈发狠了,出言威胁叶华裳:“不然就叫你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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