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存被尘埃弄得咳嗽不已,本能后退。 “官人,奴家打扫屋子呢,这里全是鸽子屎,恶臭难闻,您要不等我清理好了再来?” 白墨存似乎认同这话,拄着盲拐离开,柳依尘又在屋里继续翻找。这里一定有东西,不然白墨存不会在门槛上撒了红色粉末,防着贼人进来。 那种红色粉末,若是不提前告知,会沾染在人身上,沾染的人,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气,跟桂花一样。但是只有下药粉的才知道,那个气味里,带着一种苦,足以分辨谁是贼人。 可惜柳依尘找寻许久,什么也没发现。只有那春宫图里,赤身裸体的男女姿态,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一身狼狈的清理完书房,心情郁结,却还要忍着难受去做早膳,等二人都用好了,才烧了热水去洗澡,去除身上的臭味。 跟柳依尘一样早起忙碌的,还有城里倒夜香的。他赶着驴车,走过一条巷子,打算收完这家就赶紧回去休息。谁知走到拐角,瞧见那有双人腿从路口伸出来,一双鞋子早就不翼而飞。 倒夜香的还以为,是哪个喝醉的酒鬼夜宿路边,正要赶着驴车过去,却发现那人一身血,早就没了气息。 倒夜香的吓到魂都没了,丢下驴车就跑出去,瞧见巡逻的衙役,大喊着死人了。衙役被他的喊声惊吓,跟着他去现场,看见尸体也吓了一跳,可不得着急寻人,不准倒夜香的离开。 “不得了,僵尸吃人了。”茶楼里,人人都议论起这件事。 都说被挖坟的死的冤枉,死后怨气太重变成僵尸,夜里逃出来吃人心肝。 “你们夜里就莫要在街上行走,若是落单让僵尸逮住,那可就没命了。” 又有人说,前些日子城里闹飞贼,看着不像是飞贼,只怕就是僵尸飞檐走壁,到处找仇家。 谣言满天飞,越传越离谱,众人心里惶恐又好奇,吃饭做事都要因为这事儿闲聊几句。 有那胆子壮又闲极无聊的地痞流氓,便趁机纠结了一些人,说要行侠仗义,不能让妖孽祸害百姓,于是带着人去烧僵尸。 “任凭它夜里如何厉害,白日也只是动弹不得的尸体一具,你我兄弟合伙,一场火烧干净,看它还如何祸害百姓。” 那些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好一会儿才找到坟头。因为有人挖坟,衙门派人来处理过,坟又重新合上。 这些人寻到坟,拿着锄头就开挖。等挖到棺材,兴奋的撬开棺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别说尸体,陪葬的器物都不见一个。 这下众人惊了:“这....这....这莫不是死而复生了?” “胡说,定是成了尸妖,在城里藏着,随时准备害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都害怕。若是能当场烧了尸体那还好,可尸体不在,这如何是好? 他们烧僵尸失败,僵尸不会来报复他们吧? 第十二章 白郎君风疹痊愈,何官人落坑难逃 “自成啊,你说做官最要紧的是什么?” 何东脑门上冒冷汗,面对上官的询问,小心翼翼回复:“应当忠君爱国,克己守礼,守臣子本分。” 他回答的中规中矩,上级微妙扫他一眼,细长的眼尾闪过白光,透着不满。 何东立刻垂头,不敢与上级对视。因为动作突然,官帽上的双翅,微微抖动。 上级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以为,这做人做官最要紧的,是领会别人的意思,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觉得呢?” 又是如此! 何东实在不明白,自己区区一个兵部员外郎,还是隶属于兵部库部司,日常管的都是兵器,仪仗之类的小事,跟开封府刑狱八竿子打不着,这查案的事儿,怎么就落他头上。 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可他没背景,又得罪了人 。被丢到这地方,看着是个正七品,在开封就是个芝麻绿豆官。 他不想管也得管! 可他怎么查,上级都不满意,难道真如胡军巡所言,上级有其他意图?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往坑里跳。上级见他不肯接招,鼻翼狠狠喘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不屑的轻哼一声,让他出去办差。 何东手里没有其他事,在衙门呆不住,又不想去看同僚幸灾乐祸的眼神,借口查案子离开。 可这事儿已经不是查清真相这样简单! 他发愁出衙门,在大街上就遇见胡军巡,火急火燎往南城门去。 “哥哥这是作甚?” 胡军巡瞧见他,气的骂了一句:“他娘的,南城外一帮蠢物,跑去挖坟烧僵尸,我得赶紧去,免得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至于什么事端,谁也不敢多想。胡军巡匆匆带着人离去,何东想到什么,毫不犹豫转身跑向白家。 柳依尘听见敲门声去开门,何东连通禀都来不及,就冲进去,直奔白墨存的屋子。 白墨存脸上的红疙瘩基本消退,此时正坐在大树下纳凉。何东跑过去又退回来,见他如此悠闲,羡慕又嫉妒。“我说老弟,你这日子也太逍遥了些。” 白墨存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坐起来,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不太确定的问:“是何家哥哥?” 何东见他这样,气又消减下来,觉得自己与瞎子计较,小家子气的很。 他大步到白墨存眼前坐下,随手捏了一粒樱桃吃,立马又皱着脸吐出来,是颗坏掉的樱桃,苦涩难吃。他吐干净嘴里的残渣,用茶水漱口之后才道:“真是没一处顺心的。” 柳依尘从厨房端出自己新做的茶果子,这次用的牛乳,茶果子做成桃子花瓣模样,里面包裹豆沙馅,味道甜美不腻人。 何东谢过柳依尘,却不肯再吃,而是逮着白墨存诉苦。从他如何被上司压迫,说到他如何人微言轻,在开封城里日子难过,恨不得外放出去,哪怕在外面当个小县令,也好过在兵部当库官儿。 “你说说,这挖坟案背后到底有什么,怎么上面硬盯着不放?” 白墨存打着蒲扇,安静的听着他说,一言不发。何东等了一会儿,才对一旁的柳依尘道:“这位娘子,你家官人往日最爱吃蔡家铺子的卤肉,劳烦你跑一趟,给他买两斤卤肉回来。” 他从钱袋里掏出碎银子,柳依尘看向白墨存,白墨存微微点头,柳依尘拿着银子出门。 等人走远,何东着急起来:“人支开了,这下能说否?” 白墨存笑笑,道:“哥哥真心想外放出去?” 何东噎住,半响说不出话来。白墨存明明瞎了眼,怎么还是能看出他口是心非。“莫打趣我,如今你病好,给哥哥出个主意,哥哥到底该怎么办?” “凭哥哥的本事,定是查出些东西了吧?” 何东嗯了一声,白墨存又道:“你我兄弟一场,也不是我要骗你,实在是这事儿麻烦的很,我若是你,宁可自降品级外调出去,也好过被卷入漩涡,生死难料。” 这么严重?何东心里忐忑,可都到这,他想做个明白鬼。 白墨存见他不肯走,便直接告诉他,葛账房临死前与自己说过一件事,这件事若是曝出去,只怕很多人要倒霉。 何东忙问是何事,白墨存抬手让他凑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何东吓的站起来:“贪污军粮?” 声音尖锐,树上的鸟都被惊到。何东忙看周围,确定无人才紧张万分道:“你这话当真,莫要骗我?” 白墨存:“我起初也没把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可葛账房与我说过这件事之后,人就意外失足死了,不久之后,就闹出挖坟的事来。 哥哥想想,葛账房死了儿子,妻子也病死,家人死绝,他日日借酒消愁,死后连块铜板都没留下,后事还是邻里之间出钱办的。那盗墓贼什么人,挖坟之前能不踩点?明知他棺材里没钱,还是要去挖坟,可见账册的事是真的。” 何东只觉得冷汗淋漓,心头一阵抽抽。怨不得逼着他来查,查了还不满意,这是...这是想逼着他查出真相,利用这件事把天捅破。 到时候不管这案子查与不查,他这个闹出事来的刺头,哪方势力也不会放过他。 是谁,是谁如此恶毒,要如此害他! 明明烈日炎炎,日头都快将地皮晒出油来,何东却觉得浑身发冷,双腿发软,整个人麻的不行。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狠狠咬一口茶果子给自己压惊。可心里有事,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弟弟,我....我眼下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问了么,哥哥可愿意外放?” 当然愿意,他恨不得现在就走。可话到嘴边,又丧气的不行。只怪他堵着一口气,非要在开封闯出名堂来,如今看,人最不该的就是意气用事。 “如今情形不同,我怕是走不了了。” “哦,为何这般说?”白墨存一脸不解。 何东叹气摇头:“三日前你若是肯与我说真话,我还能全身而退,想法子离开开封。可今日我得了消息,张博梁死了,事情严重,上面断不可能让我这时候跑的。” 他还奇怪,早上上级怎么忽然对他说那番话,如今都对上了。葛账房手里有军粮的账册,管军粮的张博梁忽然被害,这是有人开始出手了。 第十三章 无人对接心慌慌,无依可靠求门路 柳依尘赶到蔡家卤肉铺子,老远就闻见卤肉香气。也不知这家用的什么卤料,香气扑鼻而来,老远就能瞧见,蔡家铺子前,排着很长的队伍。 她照规矩去排队,数了数,前面还有三十余人。她往里站站,那边有大树,树荫底下凉快。 跟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见还要等许久,便开始闲聊,柳依尘不想听也听见,倒夜香的早上在城里发现一具尸体。那几人七嘴把八舌,柳依尘大概整理一番,听出来是僵尸吃人。 飞贼,僵尸,挖坟,吃人...... 柳依尘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有关联,但是关联在哪里?她想着想着着迷了,还是后面的人催促她,她才往前走。 轮到她,还算幸运,买了两斤卤肉,店家给用油纸包住,让她拿好慢走。 她正要离开,听见有人说,死掉的那位官人,昨日还来买过卤肉,谁知那么惨,眨眼功夫人就没了。 店家闻言,微微蹙眉,这话说的,好像那位官人是因为在这买了卤肉,才丢掉性命。他不好赶客,着急将卤肉包好,送这人离开。 谁知有人听见这话,好奇的问店家是否如此。店家含糊,只说客人太多,他记不住。 柳依尘往回去,进门的时候,何东已经走了。白墨存还坐在大树下纳凉,柳依尘见他唇角含笑,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忍不住问出来。 白墨存笑:“猎物落陷阱里了,自然是高兴的。” 柳依尘不知其中含义,可这个笑容她熟悉,每当白墨存算计谁的时候,就会这样笑。柳依尘将卤肉切好装盘,放在白墨存眼前,忽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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