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犯人? 桑槿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她缓缓转过头,朝着狱卒说的隔壁方向望过去。 只见枯草撒满地,光线尤不明的牢房中,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人奄奄一息,浑身哆嗦着,已经没有可以撑起身子来的力气。 桑槿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趴在栅栏边凝眉看了良久,最后,她看到前些时日,因自己调皮给阿鸢偷偷画在手腕处的那只小鸟。 她是……她是…… 桑槿泪眼瞬间模糊,她颤抖着双唇,手用力伸到隔壁牢房中想要去抓住阿鸢,可是,哪怕近在眼前,她依旧触及不到她。 看着她被折磨得连她都已经不认得了,桑槿的心如同被刀凌迟一般,那种痛连绵不绝,让她几近窒息。 最后,她强忍了几次心底涌出的酸楚,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阿羽……” 千凌鸢迷糊当中听到了桑槿的呼唤,但她睁不开眼睛,也挪不动身子。她只能用力抽动自己的指尖,让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回应着桑槿,希望她不要太担心太难过。 看着昨日才好好对着自己微笑的阿鸢,已经成为了眼前这副模样,桑槿再也忍不住。 她转身奔到那狱卒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祈求道:“狱卒大哥,我求你,把我和阿羽关在一起!求你!” 此时,她唯一想求,也是唯一能求的,也不过如此! 狱卒望之恻隐心动,眉头皱了皱,便走过去和牢头商量。不多时,她如愿地被关到了阿鸢那边。 桑槿奔过去,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阿鸢,哭得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着阿鸢冰凉的手,嘶哑着声音说道:“阿羽,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画了押,认了罪,阿鸢杀害县令等四人的罪名算是板上钉了钉。桑雪纯害怕夜长梦多也不想多等,直接将“秋后问斩”改为了“择日问斩”。 而桑槿也因为包庇罪犯,乱闯县衙,身陷囹圄。 很快到了行刑的那天,千凌鸢几乎是被拖到了刑场,被两名狱卒夹在了闸刀之下。 就在行刑前夕,原本晴朗的天空忽而乌云密布,若能摧城。不多时,密密麻麻的冰雹像漫天落石,砸在了刑场周围,噼噼啪啪,将看热闹的百姓们吓得四处逃散。 “快跑啊,下冰雹了!” “四月冰雹,六月飞雪,这是有冤情哪!!” 桑雪纯在旁边看的很急,直接命令道:“不要管,继续行刑!” 刽子手看了眼天空,害怕地哆嗦着,却不敢违抗县令夫人的命令,只得手起……刀落……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却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以及一人奋力的呼喊。 “刀下留人!” ---- PS:这一章真的写得我很心痛……泣血……心疼我阿鸢~~~~~ 桑子渊:是时候该我登场了! 傅珹歌:等等我,马上到!!
第16章 第十六章 闯县衙 冰雹肆虐,人群慌乱。 逆流而行的马匹受了惊吓,在离行刑台前尚有些许距离的地方骤停。马上之人慌忙勒马,眼神却不变方向地盯着刑台上。 刽子手闻声,赶忙放下举刀的手,慌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而他的双腿,依稀还在不停颤抖着。 那人下马跃身来到刽子手旁边,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推,让他冷不丁几个趔趄跌倒在地。 “此案疑点重重,你们未曾上报就慌忙行刑,谁给你们的权利?” 桑雪纯眼见千凌鸢刀砍头落就差一线,却半路杀出了这么个程咬金,面色怏怏不乐。 “你是何人?我们上不上报,行不行刑,你管得着么?” 那人闻言,忙掏出怀里的令牌,转身扬在诸位衙役和刽子手面前,目光凛若霜雪:“你们说,我管不管得着?” 衙役们见了令牌,高呼着“知府大人”,不顾冰雹打在身上,当即跪了下去。 知府?桑子渊? 桑雪纯当即傻了眼,桑州离这里好几十里路,他是如何这么快得到消息,并且速度赶往桑榆镇的? 没等她回神,桑子渊已经吩咐衙役将受了重伤,如油灯枯竭的千凌鸢带回县衙,待事件查明再做打算。 回往县衙前,桑子渊已经命人前去镇上找了大夫。等她将千凌鸢抱回县衙后院的偏房里时,大夫便已经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桑子渊也没有客套,直接将位置让给了他。 一番察看和把脉之后,大夫额间上的抬头纹紧紧叠在了一起,如三根细线。 “她这伤实在是太重了,加上连续几日未进食,未喝水,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有些堪忧。如此柔弱的身躯,如何承受住这种酷刑?” 大夫说着说着,眼眶一热,擦起了眼泪。 桑子渊忙问:“那,可还有救?” 大夫起身道:“那就要看这姑娘的求生欲望是否强烈了!若她没有坚定的信念,只怕是……回天乏术!” 桑子渊听了大夫的话,心被揪的紧紧的。 她一介柔弱女子,如何一人之力能夺四人之命?可她,竟然在县衙的酷刑中,难捱折磨签字画押,还差点被人砍了脑袋,冤死在这冰雹雨里。 如果不是桑梓连夜前来报信,他都不知道,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有如此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桑梓虽然目睹这一切,却没有实质的证据。而今眼目下,除了救回千凌鸢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仵作验明几人的死因,他也要亲自前往事发的女神庙,查清楚几人被害的真相和证据。 只有这样,才能不放任任何人蒙冤。 大夫替千凌鸢验了伤口,给她上了药,又开了个方子递给桑子渊后,摇着头离开。 桑子渊送了大夫出门,回头时,却总觉得背后的墙角处,有人在偷窥。 他不动声色,叫了丫鬟进门,悄悄嘱咐她们给千凌鸢的药要不离视线,好好守着。为了混淆视听,他还故意找了两个丫鬟,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熬药。 而他自己,则让人把此次案子的卷宗搬到了房间,片刻不离地守在千凌鸢的身旁,防止有人趁机对她不利。 他坐在桌案旁看卷宗,又不时走向床边看看千凌鸢。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丫鬟细细擦去,身上的衣物也换了身宽松干净的。 细细一看,她肌肤茭白若雪,娥眉纤细,唇瓣虽然没有血色,却仍旧单薄娇小,若是打上胭脂,定能似春日的樱桃。 不知为何,桑子渊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隐隐透露的贵气。这种贵气不是桑榆镇的大户千金能有,也不是桑州那些达官贵人的女眷能有的。 看她眉目清秀,即便是闭着眼睛笔直地躺在床上,也掩盖不住本身具有的气质。 可若是她生于高阶之上,又是如何跌落到这般凡尘之中呢? 清沅江畔,苍山脚下。 傅珹歌坐在崖石下方,盘着腿闭目养神。 不多时,他睁开了双眼,看着前方的古树、灌木、野草被风吹动,忽而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大雨瓢泼,山石剪雨,那个时候,千凌鸢站在她的身旁,伸手轻抚雨珠。 他侧目看着她,白璧无瑕的脸上,一颗樱桃似的唇瓣微微张开,含笑看着那如诗如画的雨景,她内心明朗欢愉,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身旁的傅珹歌,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未曾移开目光。 那时,他的心间其实是沸腾的,而面容上,却始终保持着淡然。 傅珹歌想到这里,嘴角又忍不住勾勒曲线。 阿芊的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没想到曾经以为的一些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打破,自此留下遗憾。那条到现在都还没有送出去的长尾锦鲤,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当日,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慢慢从洞口走进来,见到了寻找已久的傅珹歌,突然几声骇人的阴笑便响彻了整个山洞。 “傅将军,可算找到您了!” 这人满脸假容,衣装也明显不合身,显然是来前乔装打扮了一番。 可凭借他这桀骜的模样,傲然的目光,傅珹歌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就是他摒弃高位,隐居到此的“大功臣”胡络布的亲信下属曹奂呢? 他握弓之手缓缓放下,不屑地往后面的石凳上一坐,远远瞪着只敢远观而不敢近前的曹奂,冷笑道:“曹大人饭后可会消食啊?” “消食?”曹奂一脸茫然地问:“何以消食?” 傅珹歌笑道:“看来是没有。难怪,如此撑得慌!” 曹奂以为傅珹歌许久未见,是跟他闲聊家常,未曾想,竟然是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当即没有了好脸色! “撑得慌的不是我,也不是胡丞相。此次前来寻您,本是陛下的主意!您这么说陛下,不怕他给您治个欺君之罪?” “哟!”傅珹歌一听可笑了:“在您二位的不懈努力下,我头顶的欺君之罪还少么?如今你一人孤身前来寻我,不怕我把你抛尸清沅,来喂江鱼?” 傅珹歌眸如冰箭,色如寒刃,这番言语下来,把曹奂吓得不轻。因为他能说出这话,也必然能做得出来! 他打了个寒噤,目光瞥了瞥身后左右两侧,心突然虚了起来。 转瞬后,他的脸颊动了动,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傅将军,您这就没道理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若您有何怨气,有何不平,等回了南齐,自有陛下替您做主。何必要为难我一介小卒?” 傅珹歌顿了顿,忽而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曹奂吓得连退几步,直到退到了洞府门口。 “我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萧北南,此生勿复见,山水不相逢!!” “好一个此生勿复见,山水不相逢啊!”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接着便是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剑将洞府团团围住。 傅珹歌抬头远望,喃喃道:“胡络布?” 他们竟然在南齐和西蜀交战之际,突破边境防线,找到了这里来? 胡络布带了十几个黑衣人,皆是眸藏杀气,面露凶光,看上去都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要对付他们,自然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可是,傅珹歌最怕的是,若在西蜀境内对南齐人动用武力,惊动了西蜀朝廷,那他在西蜀还能继续呆下去吗? 若是之前,他定会不管不顾,大不了换个国家,换个地方,继续隐居下去。 可如今,这牵挂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有了呢? 他不想恋战,几招对付了胡络布的一些手下之后,便跃身消失在了洞府周围,再一次藏了起来。 …… 眼下,已经时隔了几日。 想来胡络布找不到人,看不到希望,也便离开了。毕竟以傅珹歌之前的性子,行踪暴露之后,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再回到暴露的那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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