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疏学了几年,不但先天落下的体弱养的好了,还能给家里人诊脉,一开始祖母和母亲让他诊脉只是出于宠爱,纵着孩子玩儿。直到老名医跟她们说,钟疏可以独立给病人把脉开方,大多数常见的小病小痛都能治,钟家才惊觉钟疏在医道上居然真有天分。 钟疏十二岁那年,老名医八十九岁,于睡梦中含笑而逝,无病无痛。 师父去世后,钟疏没有搬下会仙山,而是跟着师兄师姐继续在山中钻研医术,给前来求医的病患诊治。一晃五年过去,钟疏从小童长成了俊秀的少年,也遇上了前来会仙山的盛仪郡主。 或许对于四年前的盛仪郡主来说,钟疏只是她格外心动的一个少年人,最多心动的程度较其他人多了点,但对于钟疏来说,他是真真切切地倾心于盛仪郡主,为此甚至离开了襄州,前往太医院供职。 对于其他医者来说,能入太医院供职是梦寐以求的至高梦想。然而钟疏不一样,如果没有遇见盛仪郡主,他大概此生都不会愿意离开襄州,离开他从小长大的会仙山。 盛仪郡主哭的面色发红,明湘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探手去把窗子打开,想要让风吹进来透一透气。 “……” 明湘唇角颤抖,伏在窗框上,和桓悦面面相觑。 桓悦乖巧无辜地抬起头,双手合十无声请求明湘恕罪。 “咣当!” 明湘把窗子重重合上,不理鬼鬼祟祟盘踞在窗外的桓悦。 然而她不理桓悦,桓悦却抑制不住地想参与其中,他礼貌友善地抬手敲敲窗户,隔着窗子疑惑发问:“钟疏为了你背井离乡,在京城守了四年,确实有几分真心,朕看你对他也并非没有情意,为什么不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 盛仪郡主不意桓悦神出鬼没,被窗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抖,哭声戛然而止。 明湘再度打开窗户,对友善的桓悦报以不善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早一点更新,没有二更啦!
第117章 明湘的一天 “郡主。”梅酝从外面进来, “奴婢去和夏院正说过了。” 明湘一手揉着眉心,靠在榻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桓悦正从后殿走出来,闻言奇怪道:“说什么?” 梅酝看了看明湘, 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 才说:“回皇上,郡主让奴婢示意夏院正,把钟太医的辞呈多压几天再批复。” “多压几天?”桓悦听得有趣,“十天半个月?” “三天。”梅酝比了个三。 桓悦:“才三天?” 明湘道:“妙仪如果愿意改变主意把他留下, 三天就够她想通了,三天不够的话,再久也没用,万一钟疏以为是妙仪不让他走,岂非白白给他希望?” 桓悦站在博古架前,一边赏玩新到手的小玩意儿——那是一只半臂高的宝石盆景, 盆景上还栖息着一只花里胡哨的假鹦鹉, 只要以指节规律敲击盆景, 盆景上的假鹦鹉就会鸣叫起来,叫声足能持续半盏茶——就是声音难听了点, 只会单调的嘎嘎嘎,不像只鹦鹉,倒像只公鸭子。 呕哑嘲哳的嘎嘎声中, 桓悦感慨万千地摇头:“表姐真是……看得清楚明白啊!” 在明湘“快端走快端走”的催促声里, 喻和公公忙不迭地从博古架上把嘎嘎不休的鹦鹉带着盆景一同端走了。 桓悦摇着头转过身来,回想起从盛仪郡主那里听到的答案,一时间无语凝噎。 ——“我爱他。”盛仪郡主抽泣道, “但我也爱别人。” “什么?”桓悦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湘递过去的手帕已经被盛仪郡主的眼泪完全浸透了, 她从明湘手中接过一块新的手帕按在脸上, 挡住即将脱眶而出的泪水:“钟疏有他自己的傲气,他希望能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我三心二意。” 她对其他年轻貌美少年郎的喜爱就像是风中的柳絮,枝头的花苞,一阵风、一场雨后就迅速的消散,甚至不需要风和雨,只要过了那短暂的花期,一样会消泯于无形。 钟疏对她来说始终是不同的,盛仪郡主多情又薄情,旧情人总是迅速地被她抛在脑后,却唯独整整四年都没有放下钟疏。 但这对于钟疏来说不够。 盛仪郡主最爱钟疏,却不是只爱钟疏。而她本性中风流自在,丝毫不能被拘束的那一部分,又使得她万万无法强行压抑多情的本性,弃众而择一——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那样压抑自己的本性,盛仪郡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即使我能留住他,又有什么用呢?”盛仪郡主说,“我做不到今后几十年只爱他一个,难道让他眼睁睁看着我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吗?” 美艳的、高傲的郡主终于垂下了头:“我天生滥情,做不到为了他而压抑自己的本性,又怎么能强求他违背自己的心意留在我身边。” 桓悦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什么好。而明湘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显然她早已经了解了盛仪郡主的心意,只是伸出手揽住盛仪郡主的肩膀轻轻拍抚着。 ——“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大的阻碍不是权势地位,反而是人坚定的心意。” 明湘从福宁殿的软榻上坐直身体,看向立在博古架兀自慨叹的桓悦:“你觉得呢?” 盛仪郡主面临的这个死局和权势家族都没有关系,或者说,当皇帝和另一位实权郡主愿意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时,能阻碍她和钟疏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心意。 盛仪郡主无法为了钟疏违背自己的本性,而钟疏同样不会愿意容许盛仪郡主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钟疏可以为此等待四年,但当他看清楚自己的等待注定是绝望之后,就毅然选择了抽身离京。 “他真要回襄州成婚?”桓悦扬起眉梢。 “成婚未必是真的,也许只是请辞的一个借口。”明湘道。 官员辞官总不能直接上表说自己不想干了,一般都会找个无伤大雅的理由。比如说母亲年纪大了少人照顾,自己要回去承欢膝下;或者自己头脑愚钝行事笨拙,理应早点让贤。成婚也是常见理由之一,只不过以官员辞官的年纪,其他官员大多是以儿孙成婚为由请辞。 明湘看得出桓悦的意思,他在怀疑钟疏请辞不是真心,实际上是想以此逼迫盛仪郡主做出决定。 明湘对钟疏的了解全数来自于盛仪郡主,她实际上和钟疏不熟,不知道钟疏到底是真心请辞还是借此试探。 但请辞是真心与否实际上并不重要了。 明湘生出些微的叹息,回过神来,有微苦的药气飘散在殿中。 这味道明湘近来可太熟悉了,她抬头,果然看见喻九不知何时进殿,正小心翼翼捧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来。 见明湘抬头,桓悦扬起秀丽的眼梢,朝她笑了笑,眼风向着药碗一瞥:“皇姐?” 反正喝药的不是自己,明湘毫无表示地移开了眼。 这其实就是默许的意思。 福宁殿的宫人和梅酝等明湘的贴身侍女,近来已经养成了看见喻九捧药,一定立刻退出去的习惯。连着喻九放下药碗,也立刻跟着往外退去。 顷刻间,殿内宫人走得一个不剩,最后一个出门的喻九麻利地关上殿门。 廊下的宫灯已经亮了起来,窗外一轮弯月正镶嵌在漆黑的天穹正中央。今夜并不燥热,从窗缝里吹入一抹清凉的夜风。 桓悦慢条斯理端起那只不大的青白二色药碗,将其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时拧起了眉,迅速含了一颗清甜的莲子糖,驱散舌尖如影随形的苦涩气息。 “很苦吗?”明湘问。 桓悦点头又摇头:“还好。” “你也可以不喝。”明湘意味深长道,“早点睡不好吗?” 桓悦笑起来,未化的莲子糖将一边面颊撑的鼓起来,他脚步轻捷地走到明湘面前,低下头吻她。 唇齿间泛起莲子糖的清甜。 明湘没有避开,任由桓悦加深了这个吻。 . 次日明湘醒来时,桓悦上朝未归。她起来梳妆更衣,令人备车,出宫去了。 南北开战之后,鸾仪卫作为抓捕暗探、打探情报的主要机构,地位日趋重要,和其他部院的来往不可避免增多。身为直接掌控鸾仪卫的人,明湘的日程却并未改变多少,无非是从在宫中或府中处理政务,变成了在离宫的路上处理政务。 前一天晚上,她需要事先安排好次日的日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完成每日必须办完的事务。 辰时一刻,起身梳洗更衣,用早膳,同时听梅酝汇报最新消息; 辰时五刻,乘马车出宫,路上听梅酝念各州的采风录; 巳时,到达北司,听取风曲雪醅汇报,同时视察北司; 午时初,离开北司,乘马车前去户部堵截铁公鸡王知,抓住他据理力争北司拨款延误,要求他尽快拨款; 午时末,离开户部,回郡主府用午膳,小憩片刻,处理事务; 未时初,去郑王府感谢郑王世子夫妇昨日在镇国公府的帮忙,路上处理各种琐事; 申时一刻,回到宫里,更衣洗漱,休息片刻; 申时五刻,用晚膳; 申时七刻,听取政务,和衡思讨论应对措施,旁听军情讨论; 戌时初,沐浴,之后坐下读书,期间穿插着和衡思讨论大小事务,偶尔聊天; 亥时初,躺上床,但无法睡觉; 子时初,沐浴; 子时三刻,睡下。 ——以上,是明湘今日的日程。 明湘有条不紊地按照日程安排,甚至还提前了片刻就出宫去了。按照她的速度,中午大概能比日程安排早上几刻钟回郡主府,午休可以多睡几刻钟。 一切都显得如此完美,永乐郡主平平无奇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明湘的马车离开宫门之后,喻九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福宁殿的大门。 LJ “郡主起身了吗?”喻九问守殿的宫人。 等从宫人口中得知永乐郡主已经出宫去了,喻九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糟了。”他喃喃道。
第118章 崔瑛 喻九匆匆赶来福宁殿, 是受了他干爹的命令,来找永乐郡主救火。 扑了个空,喻九垂头丧气赶回御门, 跑到御门前发现朝会刚散, 他干爹喻和留了个小内侍等着他,令他去文德殿。 喻九腿都快跑断了,气喘吁吁跑到文德殿门口,他干爹手下的一个徒弟常随在殿门不远处, 一见喻九迎上来:“郡主呢?” 喻九说:“去晚了,郡主刚出宫去了。” 常随的脸顿时一苦,口中道:“罢了罢了,先进来。” 两人从殿后绕了个圈,蹑手蹑脚沿着墙根进去,在御座后的阴影里垂手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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