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帝渚正在仰头喝烧刀子,一听就被呛了一口酒,捂嘴使劲咳嗽了两声。 她身边的在春冬急忙凑上前给她抵上帕子,眼色复杂的关忧道:“将军,你喝慢些吧。” 不然隔三差五的被惊吓一次,怕是酒还没喝完,人就呛死在了这里。 旁边不知真相的帝渺慌忙给她递来了一杯清茶给她顺喉,帝渚两口咕噜喝下后平复了些便沉着脸摆摆手。 “不喝了。”她吩咐道,“把这些酒都撤下去。” 今日有这两个活宝贝在,她这酒就别想喝的安生。 罪魁祸首还在旁边意味深长的笑着劝她:“皇姐,酒是个好东西,今日也是个好日子,好日子怎能不配好酒?如此不是白白浪费这好夜色了。” “酒是好酒,就是臣的命不是好命,怕坏了好酒,故此不喝了。”帝渚皱眉看向皇帝,字字含针带刺,心情恶劣可见一斑。 而她心情越是恶劣,某人的心情就越好。 所以纵使她话里的深深恼意与故意讽骂昭然若揭,他仍是心情不错的歪了歪头笑笑,不置一词。 直到此刻,帝渺才是看出了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是太好。 皇帝始终嘴角带笑,温温和和的好人模样,相比之下帝渚则是从头到尾的冷然漠视,说话冷淡,鲜少正眼看皇帝。 于是想当然的帝渺就偏向了表面看似温和无害的皇帝,埋怨帝渚道:“阿姐,你怎么对四哥哥说话的?他可是你的弟弟,我的兄长,怎么你的态度这么恶劣难看啊?” 刹那,帝渚的脸色好看到一言难尽。 看着帝渚活像吃瘪却不敢回嘴的憋屈表情,这幅模样委实难见一回。 皇帝看得浮出诡妙笑脸,既不帮衬也不反驳,只举杯慢慢悠悠的喝了口暖茶,一口入胃,齿间余留清香不散。 果然他这次做的决定不错,多了一个帝渺,乐趣无穷。 “我没有,渺渺,你想多了。” 面对自家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帝渚一概是无底线的退步妥协,满口认错。 她柔声哄道:“怪我语气不太好,你莫要生气,阿姐给你道歉好不好?” “你给我道歉做什么?”帝渺不饶人的瞪着她,指了指身边无作为的皇帝,埋怨嚷道,“你是对四哥哥态度不好,你应该给他道歉啊。” 话音一落,帝渚的脸色简直美妙纷呈,皇帝在旁看得忍笑的不行了。 他怕今晚一夜过后帝渚恨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做事还是要给自己余留后地。 因此他率先出口当了和事佬,很是大气的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好了好了,渺儿,皇姐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并未故意对朕冷漠,你莫让她为难了!其实朕知道皇姐虽然表面冷漠,但心底还是视朕如亲友的!” 他还煞有其事的回头看向帝渚,笑问道:“皇姐说是也不是?” 帝渚眼神冷冷冰冰的看着他,片响垂了眼,沉声道:“是,皇上说得对。”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随口附和,语气也是郑重其事,似真这般认为,态度郑肯的反而让皇帝愣了一楞。 有一会儿他竟说不出话来,浅浅笑容的背后藏着外人不得而知的诡妙心绪。 “这就对了嘛!” 他们两人的内争暗斗,帝渺丝毫不知,一看两人起码在表面上还是维持了友好配合态度,心里也放松许多。 她拉起两个人的手拽到桌面上重叠按住,然后看住她们两人笑眯眯的立誓。 “阿姐,四哥哥,咱们三个是一家人,永永远远都是一家人!” 帝渺的手在最下面,皇帝的在最上,帝渚的在中间。 三只不同大小,不同肤质的手交叠相握在一起,看起来却是无比的和谐亲密,像极了真正的一家人。 皇帝怔怔看着桌上那交握的三只手,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指骨分明,皮肤温凉的手,没有挣扎,没有排斥,就静静的由自己握着。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将近一年时光,他竟是这般突然的情况下才能第一次摸到那人。 哪怕只是摸到了一只手。 要知道以前他连那轻飘飘的一抹衣角都摸不着,每次只能徒留遗憾的望着那抹背影潇洒的来,再潇洒的走,从不留给旁人半丝挽留的机会。 皇帝不由自主的更加握紧了那只手,每握紧一分心里就踏实一分,似是终于把高傲盛天的鸿鹄握在了手心里。 那鸿鹄竟是乖乖的由着他抓紧,像是甘心如饴的做他掌中雀,乖巧至此。 他不禁欢喜的抬起头,可一看之后嘴角的笑意就立时僵住了。 帝渚正笑着凝望帝渺,一双美丽凤眸之中温柔二字如水般的散开,竟是盛不下般纷纷溺了出来,水泻千里,便是让人溺死在其中也甘之如饴。 而那抹笑容如此纯粹,如此自然,似乎已经展露过千百次,万丈寒冰瞬间化春水,百花眨眼开遍洛阳城也不过如斯美景。 可那双眼睛看着的人只有一个,那抹笑容给的也只有一个人,他从未有幸见过一次。 自然也不属于过他。 意识到这点,皇帝原本紧紧握着那只手,徒然一松。
第37章 35 举国欢庆的佳日中秋过后不多久,便开始进入数九九时节。 天冷风厉,地气下降,闭寒成霜,水始冰,川缓流,生灵们纷纷陷入冬眠长睡,等候如斯春日来临再次复苏。 这日天大寒,皇城刮起了狂风阵阵,打过来的冷风扑在大街上路过行人的脸上,好似把把尖刀割面,疼的入骨入髓。 行人忙是裹紧了身上寒衣急头埋面的疾步走过,想快些回到家中围着温暖火炉才能消寒抵冷。 因了天气太冷,平常皆是热声喧嚣的街道上也格外冷情。 路上行人寥寥可数,野猫野狗们都缩在角落里报团取暖,而家家户户也关上了店门再不做生意。 只听外面寒风肆虐,屋内的一家老小则围坐在燃起的火炉旁边低声说着家常话,过着一年到头难得的清闲日子。 此时,将军府的书房也摆起了火盆,火焰熊熊高烧,屋中一时犹在春夏之日般温暖如煦。 依旧常年身着一袭单薄简便的金纹黑袍的帝渚正坐在桌案后埋头处理着公事。 皮毛厚重如云的松子却少见的没有陪伴在主人身边,而是懒洋洋的趴在摆在屋子中央的火盆旁边。 它有一下没一下的张着血盆大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瞧着随时都会歪头睡了过去。 再有灵性的松子终究也是一只禽兽猛牲,天性还在,这万物都会犯懒的冬日它也不得摆脱,极为怕冷。 它整日整日的趴在火盆边贪婪着温暖,就算此刻前方摆满了美食也不肯多挪半步。 过了半刻,半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往内的推开,发出闷重刮耳的吱呀一声,是双手端着物盘进屋的三娘。 她今日穿了狐毛做成的轻裘长袍,内裹革草紧束的皮衣,外罩流苏珍珠云肩,越发衬的身段袅娜,脸蛋娇媚,却不失干净利落的飒爽风姿。 进屋后她就立刻把门死死的关紧了,绝不透一丝凉气溜进来,好似屋外的呼啸寒风就是杀人猛兽,一个不注意就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这什么鬼天气,冷的快要人命了!”三娘愤愤鼓囊了一声,转头端着东西小心绕过了趴占了中央大半范围的黑豹,走到了桌后的帝渚身边。 她把手上的茶水羹点放在桌边,再看向从头到尾头都没抬,只顾写字批阅的帝渚。 三娘轻声劝道:“将军,你都忙了大半日了,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再写吧!” “嗯,马上。” 她低眼瞧见帝渚一年到头固定不变的两三件单薄黑袍。 虽说自家将军内功深厚,自有调节身体温度的能力,并不畏惧冷暖,但临近了这苦寒岁日,又心起了几分忧虑,再道:“将军,天愈发冷了,你得穿厚点莫要受凉了。” “嗯,好。” 答是答得这般利索顺势,可这人的性情如何执拗她们几个心腹下属早有见识,到底听不听劝都是看她自己意愿。 三娘见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只好暗自叹气。 良久,帝渚仍是不动,三娘担忧羊羹多放一会儿就凉了不暖胃,便又催促了一遍。 正好帝渚处理完了手里的一份公折,这才忙中偷闲的放下了笔,摸向旁边放了许久的物盘。 可她没有先碰那碗后厨特意给她熬制的红枣炖羊羹,而是盛水的瓶壶。 瞧见这幕,三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再劝她,帝渚眼睛还看着桌上重新摊开的一份新的公报,拿过那壶瓶就要喝,却是刚一凑近嘴边就又放了回去。 “今日不喝茶,换成酒来。” “不行啊,将军,你最近喝酒太过,酒窖里的酒坛空了大半,连川子那个酒鬼都喊着没酒喝了要去外面寻酒呢!” 三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苦口婆心的劝她。 “军师嘱咐过多次了,说你冬日不得喝太多酒,对你身骨不太好……” “没了便去买。” 帝渚终于舍得抬头扫了她一眼,却是眼神不容质疑,语气也有了命令的意味,沉声丢出三个字:“拿酒来。” 闻声,三娘恨恨的跺了剁地,将军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可军师的再三嘱咐也历历在目。 无奈之下她索性扭身出屋找军师去拿个主意了。 可就算在春冬来了,结果也于事无补。 要是他们随便说个几句话帝渚就会乖乖听劝,说一便是一,说二不反嘴,大将军三个字就不会在整个凤歌如雷贯耳,在将军府人人惟命是从。 恰恰相反,帝渚的脾性冷酷又执拗,从不容谁人置辩,更没谁能左右她的想法意志。 如果非要说有,那么那个人有可能会是永宁帝姬。 但永宁帝姬身在皇宫之中,将来也早晚会嫁人生娃,不可能日日守候在帝渚身边,当然也就不能时时管束某些时候脾气‘任性’的帝渚。 况且,帝渚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任性’的时候。 更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任性的原因。 冬日近临,天气酷寒,体谅臣民的皇帝很是心怜朝中年迈的老臣们每日还要冒着寒霜入宫上朝。 年迈的老身受不住折腾,万一上朝途中没注意摔倒了,怕是当场老胳膊老腿就要交代在了那里。 恰好将至年关,皇帝便大发隆恩颁旨把朝会改成五日一次,而皇室亲眷们非是必要不用每日进宫给他请安。 他也可在后宫清闲度日,闲时写写字赏赏花,再不济就与喜爱的俊秀太监们胡作非为,整日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基本日日入宫看望帝渺便听见宫女们私下议论这些事时,帝渚每听之就嗤之以鼻,却又颇有种恨铁不成钢,浪子不回头的失望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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