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又与松子隔了整整五个时辰未见,从进府到现在神情基本未变的帝渚看见这只猛兽后,凌厉凤眸都柔和了不知多少。 待黑豹几大步跃到她的身边,委屈伸着头往她腰间磨蹭,好像是责怪埋怨她又把自己丢弃在了府中不管不顾。 帝渚看了颇有两分愧疚,伸手安抚的摸了摸黑豹的头顶,又给它挠下巴哄它欢心,待黑豹在她怀里又拱又蹭的满足高兴。 鼻腔吸够了主人的气息后就懒懒趴在了她的脚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甩了尾巴缠绕帝渚的手臂玩耍。 姿态乖巧慵懒,像极了对主人撒娇的粘人家猫,哪里还能认出这是几日前把半个皇城都吓哭了的可怖凶兽。 看松子总算不同她诉苦抱怨了,帝渚就一面轻柔的拍着脚边黑豹的头顶,一面抬眼看向慢吞吞靠近的两人。 但见他们一个是半掩半遮的站着,一个则是避脸不愿直视她的古怪姿态。 这两人的作态怪异且不自然,看的帝渚难免生疑。 她细细打量了这两名心腹一番后,竟发现前者襦袖外衫的袍角破碎了大片,而后者左右躲避她看的脸上似多了条不明显的口子,皆显得略是狼狈,不免吃了一惊。 她奇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这两人的武功分明不弱,且不久之前还是好生生的,怎么隔了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将军你问松子啊。”帝渚不问也就罢了,一问宴几同更觉委屈无辜,索性懒得遮掩,直直转过脸对着帝渚展示脸上的伤痕。 他横眼瞪向帝渚脚边懒趴趴的打了个哈欠的黑豹,语气甚为愤怒,听着却又可怜的紧。 “属下去带它来见你,结果松子根本不领情,只以为我们是骗它的,任我们好言相说怎么也不肯挪步,甚至后面还动起手来攻击属下两个!喏,这就是它抓的,属下要是破了相,今后可怎么娶媳妇啊?!” 宴几同越说越是愤怒,一手指着自己左脸上那一条新鲜的半指长的细条口子给帝渚看。 他一副可怜巴巴又愤恨的模样,瞧着若不是他打不过松子,这会儿定要与松子拼个你死我活。 “以为你们骗它?”可惜极为护短的帝渚听完这话在意的却是其他,皱了皱眉头,问他,“你们以前骗了它什么?” 松子是听得懂人话的,而且她也相信松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暴走伤人。 且下手也留有情面,否则宴几同所谓的破相,脸上就不只是多了一条细细的小口子,而是直接从脸划到脚底的一劈为二。 果然,此话一出,顺口脱出的宴几同顿时语塞,呐呐张不开嘴。 犹疑半刻后他求助的看向了旁边的在春冬。 在春冬尴尬的扯了扯自己破破碎碎的袍子,再迎着帝渚质问的目光,讪讪对她笑了一笑。 “前日府里新进的丫鬟们要清扫将军的屋子,可松子就站在门口守着,丫鬟们都不敢靠近,便央属下们想个法子。正好小川在,跑到松子面前说将军你回来了,松子就跟着属下们走了…….” 后面的事情自是不用多说,在场之人谁人不晓松子的脾性火爆,欢快的跟着去后不仅见不到主人,回来再看主人的房间也被动过了。 极具属地意识的松子立时知晓自己是被欺骗了,当日就闹了一场,还是在春冬吩咐后厨做了满满一大盆的新鲜牛肉才把这位祖宗给讨好了。 当然,这事谁也敢告诉帝渚,而松子又不会说话,再是如何不满也不能向她倾诉,她还以为是松子不满自己那日回来晚了的原因呢。 听完这话,帝渚依旧是慢慢的顺毛抚摸松子柔软的后背,如云如雾的凤眸微微半垂,神情不见好坏。 晏几同两人见后心里都有些发憷,毕竟这事是他们理亏在先,而且大将军沉默不说话时真真让人承受不住啊! “将军,其实属下们……” 一向当和事佬的在春冬正要为他们再辩解两句,帝渚却冷声淡淡的打断了。 “下次吩咐打扫的丫鬟挑着我在的时候进屋打扫,其余我不在时谁都不准进院打扰松子,若它闹起来,便放它进我屋里待着。”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听着也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两个下属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应声答是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又过了会儿日头减退,太阳西斜,近至夕阳,帝渚就带着松子和三名属下出了练武场,到花厅一道用晚膳。 紧靠她身侧而坐的自然也是松子,趴在特制的加大藤椅上享受大将军的亲自喂食。 松子享有这世间最特殊尊贵的待遇。 自从跟了帝渚,吃食洗漱都是帝渚亲手亲为,它也只准许帝渚一人碰,旁人要是想摸它一下怕是那整只手都要被它生生咬碎。 即便那人是帝渚身边的得力副将,心腹将士,与它相处相知数年之久,它也照样不给半分面子,说打就打,说抓就抓。 “上次我让你们私下去查,七年前永宁居住的乾羽阁走水的原因,查的怎么样了?” 帝渚伸筷子从摆在松子面前的一大盆新鲜牛肉里夹出一块切好成巴掌大的牛肉,再放入旁边盛满上好烈酒的酒盘里反复浸了两圈。 牛肉水珠滴答的一路送入了身边早就张开了狰狞大口的松子嘴里。 喂完了松子后她毫不介意这是喂过了豹子的筷子,随意的夹了一筷子菜肴就开始用饭。
第9章 08 将士之间不太在乎上下尊卑礼仪,这么多年几名心腹一直跟她同一张桌子吃饭。 既是表达主仆之间的关系亲密,也有亦朋亦友的信任推心。 一行人吃饭时气氛十分温馨舒适,全然没有那贵族人家吃食的规矩繁多,令人压抑。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大将军是个不苟言笑的冷淡样貌,甚少会主动说话外,其余人早就习惯成自然,谈谈说说间皆是欢声笑语,肆意随心。 若是林川那个混小子在这饭桌之上就更是热闹的紧,偶尔还会说些登不了大堂的荤话。 与大将军待的太久了,连他们都忘了大将军的女儿身,甚至连大将军本人都常常忘了自己是个帝姬。 毕竟她看起来就已不像个娇弱女儿家,无论容貌还是气场,都强横霸道的少有人敌。 “早就查清楚了,将军,那确实是个意外呀。” 坐在她左边第三位的宴几同嘴里咬着筷子,含含糊糊的回答他。 “乾羽阁宮婢少,帝姬又年幼好玩,身旁无人陪她玩耍,便总喜欢往外跑,就留了三两个看家。正逢当日天干物燥,又刮风的厉害,内殿掌灯的宮婢偷懒打了个盹,便没注意到窗台的门纱被风吹动,撩动了桌上的火烛。“ 等那宫婢被烟气熏醒后就慌忙跑去了殿外叫人救火,火势已是压不住了。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场火灾只烧了宫殿,没有伤亡,事后也没看出来有人故意纵火的痕迹。” 听罢,帝渚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再没多问这事,转手又夹了块牛肉浸酒喂了松子。 直到一盆牛肉全进松子的肚子,再等三个属下谈谈笑笑间把桌上菜肴分吃的一干二净,她才放下了筷子。 酒饱饭过,帝渚就让霍燕与宴几同照旧去练武场比拼一场,给手下的人们做个榜样,她则领着松子和军师去书房,商讨今后府里的人员布置。 这偌大的一个五进五出的将军府,前些年因为无人入住便一直封存至今。 而今总算有了主人,府里的丫鬟奴才少说也该有百来个,但三百亲卫兵跟着入住,又加上一个走过哪里就吓得外人惊声大哭的松子,人多难免多事。 帝渚仔细考虑一番后便吩咐负责置办奴仆的属下们,除了必要的厨娘打扫一类的丫鬟下人,其余的能不要就不要了。 反正那三百亲卫兵精力每日充沛的找不到发泄,那些粗活重活都可以甩给他们做,省的他们一日日闲的发慌! 少了外人在家中来回惹眼,尤其还是些胆子奇小,动不动就易哭易闹的莺莺燕燕,几位心腹下属都认为自家将军的命令合情合理,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于是这府中就只多了三四十来个丫鬟仆役,而且基本只在外院做事,甚少进入内院,正好也方便他们无拘无束,自由往来。 主院,书房。 “这几日可有客来访?” 桌后的帝渚正提笔把麾下的将领花名册自己看中的人物用笔圈划出来,作为过几日要提出来单独组队练兵的组长。 松子就慢慢悠悠的在房里转着消食,时不时便会转回来在帝渚的脚边蹭蹭,见主人根本没空搭理自己。 它无趣的打了个呼噜,便又高贵冷艳的掉头靠近桌前也捧了本库房记账,埋头苦看的军师,伸了爪子逗趣般的抓着他被自己抓破的袍角玩耍。 前个府里绣娘给他新做的袍子今日就在松子的爪子下碎烂不堪,在春冬心疼的不行,哪里还敢再让松子抓着玩,忙是躲开了它。 再答道:“有,日日都有,昨个儿尚书台的刘参事,刑部侍郎林大人,还有郑国公才递了拜访帖子,将军那时不在,属下们不敢做主,便全部婉言推拒了。” “恩,以后的拜帖也全部推了,就说我忙着操练士兵无空,不常在府里。”帝渚头都不抬,“还有那些邀我过府的,赴宴的,等等诸如此类的也全部推了。” 听后,在春冬微微倒吸一口气,半响不确定的反问:“全部?朝中三公,王亲贵族的帖子也推了?” 纵使他们大将军的身份再高贵,权力再强大,事情再多再忙,但也不能丝毫不给外人面子吧!? 这里可不比边疆,皇城根下满地皆是皇亲贵族,达官贵人,其中不乏和大将军有血缘关系的王爷郡主,大将军这看似是要长居将军府,断绝与外交流的独断行事,可是大大的不利! 深谙人脉之重要的军师第一次不太赞同自家将军的行事方式。 “对,全部。”像是察觉属下的不满,帝渚这才舍得抬头,投去一抹淡淡目光,不容置疑道,“无论是谁,通通拒了。” 在春冬只好答是。 帝渚便低头,提笔又圈划了一个人名:“这段日子府中主要负责管事的是谁?” “是属下和几同,属下管外院杂事,几同管将士操练,燕子在旁帮衬。” “外院的杂事何须你亲自去管?让林川这个每日闲的发慌的顶了你,你去帮着几同,暂时派霍燕去郊外训练八百银甲兵,就算入了皇城无仗可打,他们的早晚课训练,每日负重跑步也不得减少一样。” “是,那八百银甲骑兵之后该如何处置?” “我已吩咐人给他们搭建了临时帐篷休息,等再过段时日兵部的批下了折子,便会有新的帐营送来,你明日和霍燕去安抚一下人心,让他们好生的待在那里练兵,莫要惊扰了附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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