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家人,怎能不救呢! 他要救,他要救啊,那是多少个难捱的日子里抚慰他繁杂心绪的清风,是救她,也是救他。 他到底没有走到魏府,家仆打晕他,把他强行带了回去。 梦里,小姑娘踏着扬起的秋千,没有笑,只是不停的哭,他心疼极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他就从梦中惊醒。 屋里没人。 他推门出去,院子里也没人,只有一地疾风骤雨打下的花叶。 他唤了声仆从,没人应他。 心中一跳,他赶忙往后院去。 母亲之前种的花草被打翻在地,几个仆从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回廊上,再往里走,他看见了宫人打扮的内侍。 是之前总是去学堂接他的那人。 内侍看见他,像是秃鹫看见了腐肉。 “哎哟,严公子这是往哪去?” “哦,想必是在找严大人和严夫人吧。正要告诉你呢,严大人触犯了天威,陛下赐了廷杖,整整三十大板呢,那屁股蛋子都开了花了。” 其余的内侍哄堂大笑,那内侍说得更大声了。 “义父好心,专程让我来给严大人送药,谁曾想这一进府,就看见一屋子死人。” 他说着让内侍们让开,露出室内的情形。 父亲死在了床上,母亲悬在梁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瘪下去了少许,视线下移脚边是个不成形的男婴。 他骇地肝胆俱裂,涕泪横流,哭喊着去抱母亲的脚。 可是房梁真高啊,他抱不下来母亲。 内侍们互相瞧一眼,挤眉弄眼地上前帮忙,眼看着就要抱下来,又猛地一松手,母亲又悬在了半空。 他推搡,大喊,“滚,都滚!” 内侍们沉着脸不为所动,几个力气大的上前把他按在地上。 洪堡的干儿子上前踩在他脸上,低头嘲讽,“义父本来不想要了他们命的,奈何你不听话呀。话说回来,真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不知好歹,不知自己几量重的父亲,好好的御史不去弹劾百官,跟着那群官员凑什么热闹,如今倒好,丢了性命,连自己儿子的清白都要丢咯!” 哈哈哈哈哈。 内侍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人架着他出了府门,塞进了那架马车。 他像一个禁\\脔,送到了洪堡的床上。 桂花枝从怀里掉落,这一次他只能目光呆滞无力地看着那群内侍从花枝上踏过去。 筱筱... 下辈子... 下辈子,咱们不要生在这京都好不好。 —— 他寻死,被洪堡的人救了过来,把他关了起来。 在那座府里身陷囹圄的不止他一个,多是犯事官员的子侄。 他无意间给过一个少年一口水喝。 这一次他与那少年关在了一处。 “等我想办法逃出去,再找人来救你。” 他沉默不语,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好歹给家里留个后,也不让祖宗逢年过节无人祭拜。” 他心里一痛,想起了惨死的爹娘和弟弟,还有已经斩首的魏筱。 他以为少年的话只是在安慰他,没曾想不过半月他就被洪堡送了出去。 说送不准确,应该是交易。 肯做这笔交易的人叫博轼,他没见过,但听父亲提起过,如今在工部任工部侍郎。 父亲说这是个面软心硬,表里不一的人。 博轼让他叫他义父。 他突然想起洪堡那群数都数不过来的干儿子,恶心地叫不出口。 看出他不愿,博轼说只要认他为父,便允他收殓家人的尸骨。 “还有魏筱的,也允你一并收殓。” 他眼神闪了闪,终是低下头叫了声义父。 后来,他就开始照着博轼的安排,学医学武,进了太医院,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博轼说该换个名字。 他就改了无期二字,意味着此恨绵绵无绝期。 博轼说还不能动洪堡,所以他就忍耐着,直到最后换来博轼的承诺,使计引起帝王的猜忌,清理了洪堡的那些干儿子,在西北军与鞑靼那一役后掳走洪堡,在父亲与母亲的坟前,七十二刀活刮了他。 他以为这一生给博轼卖命,等哪一天博轼死了,他给他下的毒再没有解药了,那个时候便可以解脱了。 却没有想到,那个女大夫会突然闯进洪堡的大帐,救下本想趁着洪堡施为杀了洪堡的他。 那一刻,空荡荡的心灵久违的注入一股暖流。 揭开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记忆深处是一枝香味浓郁的桂花。 他有些想魏筱了。 —— 当他知道博轼让他偷的两本书是《金针要术》的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魏筱还活着。 他问博轼,博轼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交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接近诚阳侯的二姑娘,安秋鹜。 这是第一次接近侯府的人,还是个女子。 “放心去吧,你不会后悔的。” 他去了。 第一次见是在京兆尹罗府,他给耗尽心神的她治病,她故意询问,他也按照博轼的吩咐透露《金针要术》在西北。 只是没想到一个勋爵家的女子会对医术感兴趣。 他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他知道,她不是她。 他查过,侯府的姑娘没有走失也没有出现意外,她是货真价实的侯府贵女。 他心里有些失望。 而后,又陆陆续续见过几次,他看尽了这个侯府贵女最狼狈的一面。 他想,真奇怪,这种生来高贵的人也会陷入如此境地。 后来,博轼又让他去接近那个享誉京都的沈记药铺的女大夫。 他心里再次充满希望,黑市里他细细瞧着,女大夫人如其名,确实长得十分平凡。 他不死心,依旧百般试探,女大夫说她是江南道人士,逃难至京都。 再查,身世经历无一处有问题。 他倚在桂花树下,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哭出了声。 爱或不爱,念或不念,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模糊。 重要的是活下去的希望! 而魏筱还活着的执念就是他活着的希望。 ——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雨也停了 山林间时不时地冒出小簇小簇的鬼火。 他虚弱地倒出一粒药放进口中,平复胸腔里翻江蹈海的潮意。 博轼的毒入了肺腑,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没救,他本想就这么靠在这树下死去,可看着瓶子里还有小半瓶的药,他又觉得自己不应如此。 他不想辜负魏筱的心意。 她是他心里梦里的希望,是带着他走过无数个黑暗日夜的精灵。 就算真的要死,也要等这瓶药吃完了再死。 他把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翻身上马继续往林子深处行去。 “魏筱,你要带着我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穆晋安很好,他比我幸运,也比我更有本事,他可以护你周全,也可以带给你崭新的未来。” “如果有下辈子...” 我带你踏遍山河,陪你行医济世,你在哪我就在哪。 清辉月色洒在背后,他要去再折一枝芳香四溢的挂花。 然后带着它,烂进泥土里,永不分离! ---- 各位读者,不好意思,正文构思有点问题,只能番外补上缺的一些东西,感谢大家一直陪着我到这本书完结。爱你们。
第118章 番外二之侯府往事 == 安虎死后, 新帝感念安虎的功绩,破例给二房也赐了个爵位,安启辙袭了诚阳侯, 安启平赐了忠勇伯。 二房喜不自胜,平日一张冷脸的安启平脸上有了丝人气。 伯爷要重新开府, 安启辙两兄弟商量着选个黄道吉日分家。 谢漪澜知道消息时, 正在筹备安秋鹜年底及笄的事宜。 不觉思绪飘远感慨万千。 “这是好事,等我这忙完了去请伯夫人过来坐坐, 咱们妯娌两人许久没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屋外的仆妇领命而去。 谢漪澜看着手里的礼单, 拿笔斟酌要不要把太师府那一栏划掉, 犹豫半晌还是搁下笔, 毕竟是皇后的母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轻易得罪不得。 正凝眉思索,外间仆妇打起帘子, 安启辙火急火燎地进了里间, 她忙搁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 安启辙眉开眼笑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你看看, 从西北寄回来的信,瞧瞧秋鹜写了些什么?” 她摸着有些厚度, 拿小刀拆开, 逐字逐句读了出来。 说了些西北的风物,新帝与鞑靼达成了协议, 两族开通互市, 西北这个风沙盛行的边陲之地逐渐热闹起来。 “秋鹜说, 有许多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她看得心痒痒,逛一会子就忍不住想买,如今库房堆成个小山,就盼着年下归家给咱们带回来。” 安启辙捋着胡须,一脸慈父笑。 谢漪澜倚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细瞧,颇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 二房院里,安婉帮着何氏整理帐册。 丫头在一旁的罗汉床上陪安秉文玩,正玩得兴起,丫头一时没注意把他手里的果子打掉了,安秉文瘪嘴转瞬间哭着找娘。 安婉不打算惯这小子,头都不抬地让丫头抱着哄。 丫头唱着童谣,抱着秉文来回晃悠,一会走到屋角去看那盆淡紫色的蝴蝶兰,一会带着他去抓穗子玩。 小秉文抽噎不止,丫鬟忙的口干舌燥,却一点不起作用。 夏日炎热,屋外的蝉鸣聒噪,安婉猛地把帐册往案上一放,嚷着把他丢出去,身体却诚实地离了榻欲自己来哄。 不想半途秉文被走进来的安启平抱进了怀里。 安婉一怔,满脸错愕地看着父亲的举动,伸出去的手僵直地悬在那。 自她和离归家,安启平就没正眼看过她,更别说抱一抱自己的外孙。 秉文不怕外公,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 安启平乐呵乐呵地把他往空中抛,逗地秉文哈哈大笑。 安婉不确定地喊了声父亲。 安启平这才看了她一眼,“继续帮你母亲理帐吧,这小子我喜欢,带他玩玩去。”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内室,走了好久,爷孙俩的笑声还远远地飘进耳中。 安婉回过神,忙吩咐左右快跟出去。 “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先护着小公子,有什么差池我担着。” 她神思不属地看向何氏,满眼疑问。 何氏挑了挑眉,讽刺道:“我说什么来着,你父亲就是这德行,如今白得了个伯爷的爵位,怕是要高兴的尾巴翘到天上去。毫无建树之人,照样不比你大伯差哪去,春风得意时,以前再不喜的人,也能看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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