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嗅觉敏锐,也不会发现不对,更不会在昏暗的车厢中发现男子痛苦的神情。 穆晋安闻言往前靠了靠,与女子距离仅半寸。 安秋鹜扶着他的肩膀,用手去够车厢最里面的软垫。 “吁——” 马车突然停下,车厢内的二人随之往前倒去。 穆晋安注意力都在身前的女子身上,顺势就要压着面前的安秋鹜一起倒下。 他当机立断,一手环过安秋鹜撑住她的腰肢,一手紧紧地扣住侧边窗框。 “姓屏...屏姑娘,到地方了。” 江白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车厢内的二人不觉都红了脸。 安秋鹜微微拍了拍穆晋安撑住她腰肢的手臂,“赫...公子,车停稳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穆晋安眸色深深,闻言快速地松开手,背脊僵硬地往后靠,想要与女子拉开些距离。 安秋鹜却紧紧按住他的肩膀,“等等。” 她站起身,把手中的软垫放在穆晋安身后,“靠过去吧。” 穆晋安依言行事,神情少有的有些不自在。 “多谢屏姑娘。在下刚才不是有意为之,还望屏姑娘恕罪。” 男子声音磁性温和,不知是不是今日治伤的缘故又带着些沙哑,每次说话总能让安秋鹜心中泛起一阵酥麻。 安秋鹜刚要掀开车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猛然转身扬手就往穆晋安脸上伸去,她倒想看看,这位赫公子胡子下的真容是不是与他这温文尔雅的气度相符。 穆晋安眼瞅着女子要下马车,没料到会突然出手。 好在他是行伍之人,反应够快。安秋鹜刚刚碰到他下巴,他便眼疾手快地捉住她。 女子手腕细腻,不堪一握。穆晋安却毫不怜惜,起身凑到安秋鹜面前,眼神冰冷,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安秋鹜眨了眨眼,笑地开怀,“赫公子,小女子只是有些好奇,想试试看能不能扯下赫公子的胡子。” 这算哪门子的好奇? “屏姑娘,好奇心害死猫,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拿来满足你的好奇心。” 穆晋安面容冷肃,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安秋鹜顽性大起,她掰开穆晋安的手抽出自己的手腕,趁他不注意,轻轻扯了扯他的络腮胡,在他变脸前飘然下车。 “有一事我得和赫公子说明。我救人有救人的规矩,凡我所救之人都要记录他的身份住所” 他二人隔着车窗,彼此都看不见各自的神情。 只传来穆晋安平静的声音,“这个规矩恕在下不能遵守。” “我知道赫公子有所隐瞒,也不指望公子如实相告。但要我破例也可以,只要公子出手足够阔绰,规矩也是可以改的。” 女子声音轻快,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 这是想要他多给点诊金? “屏姑娘既然开口,一切都好说。不知姑娘想开价几何?” 安秋鹜轻声笑了笑,“赫公子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人,小女子要的不多,只要二百两。” “黄金!” 车内的男子半晌不说话,只听见一声声手指轻叩木窗的声音。 安秋鹜也不急,她就站在车窗外等着。 “好,在下答应屏姑娘。” 安秋鹜挑挑眉,到底等到了她想要的。 马蹄踏过青石板。 安秋鹜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才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江白坐在车辕上,越想越生气。 他转头冲着马车内说道:“公子,你就这么答应她了?这姓屏的真是狮子大开口,整整二百两黄金,她怎么不去抢!” 穆晋安闭眼坐于车中,闻言只手指微微动了动,并没搭理江白。 江白却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扯远了,“想想咋们西北军的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他娘的没见过这么多钱。” “听你的意思,是怪本将军给你的军饷少了!” 穆晋安突然出声,把江白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公...将军,属下岂敢。只是实在瞧不惯那姓屏的。” 别看他家将军这两天在那姓屏的面前谦和有礼,他们这些亲卫却最是知道将军的脾性。 穆晋安声音依旧平和,但说出的话却不怒自威,“放肆!” “人家一个姑娘,你左一句姓屏的,右一句姓屏的。你少时读的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身边亲随大多都读过书,江白的称呼让他极为不悦。 江白紧紧握住手里的缰绳,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将军,你才见过这位姓...屏姑娘几面,没有必要这么为她说话吧,属下昨晚可是差点把命交待在她手里。” 这话说的傻气,又透露出几分委屈。 穆晋安险些被他逗笑,“江白,你要本将军说你什么好。你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亲卫队长败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你还有脸说?” “屏姑娘救了我,费心给我诊治,提点要求也不为过。她一个姑娘家,又没有长辈亲友,不过是多要几个钱财傍身罢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 江白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想辩驳,被穆晋安一句再啰嗦回西北后便把他丢进前锋营磨练挡了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绕着万福街转了几圈,才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悄无声息地拐进了昭毅将军府。 将军府后院一处院子,灯火通明似是在等什么人。 穆晋安推开江白扶着的手,迈步走进院中的正堂。 正堂上首坐着一个全身素服的妇人,妇人眉眼爬上些许皱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精致容颜。 “儿,拜见母亲。” 穆晋安跪于妇人下首的蒲团上,伏身长拜不起。 坐在上首的妇人正是穆晋安的母亲大都督夫人白青冉。 “我儿,请起。” 她抬了抬手,身后一个老嬷嬷便亲自走上前扶穆晋安起身。 白青冉朝着穆晋安招招手让他蹲下,唤过一旁捧着梳洗之物的婢子。 亲自卸了他用来伪装的络腮胡,又拿过手巾给他净面。 端详片刻,白青冉感叹道:“我儿果然长大了。” 卸下伪装的男子显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削薄轻抿的唇,斜飞英挺的剑眉,连那双如墨的眼眸也在卸去伪装后绽出丝耀眼的光彩。 穆晋安与白青冉有三分相似。 “母亲,儿子已行过冠礼,已是大人了。” 白青冉挥手,老嬷嬷便带着一干伺候的下人出了正堂,留母子二人单独说话。 她慈祥地端详穆晋安片刻,“只可惜,你远在西北,母亲不能亲自参加你的冠礼,到底是委屈了你。” “母亲安心,西北诸位叔伯给儿子准备的妥帖。儿子行冠礼时遥望京都只觉母亲就在身边看着儿子。” 他的冠礼行在开春之际,母亲不在身边,父亲的旧部便做主帮他全了成人礼。 白青冉欣慰地点点头,“母亲知晓,你叔伯还专门请了画师把你冠礼的场景画了下来,你看。” 她从身侧拿出一个画轴,打开交给穆晋安。 画中一男子带着高耸的发冠站在诸位宾客面前,面朝东南而望。 穆晋安抚了抚画卷,笑着对白青冉道:“母亲,这画师请的不错,笔墨之下绘出儿子七分容貌五分神采。等儿子回了西北,去问问叔伯,也把这画师请来给儿子画小象。” 他每年都要单独画一幅小象送回将军府以慰母亲相思之苦。 白青冉赞同地点点头,“画师倒是画的不错,就是这画有些美中不足。” 穆晋安正要卷起画卷的手一顿,不解地问道:“不知母亲觉得这画有何不足之处。” “画中少了一人。” 他更加疑惑了,“少了谁?” 白青冉悠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往画卷上一指,“少了一位端庄贤淑的将军夫人。” 穆晋安再看画卷。 果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画卷中他身旁恰好有一片空白,不多不少刚刚能容下一个‘将军夫人’。 ----
第14章 她有些脚软 === 穆晋安没有想到,母亲叫他回来说有要事相商,这件要事是指他的婚事。 后院正堂上的烛火随风摇摆,就像现在穆晋安的心情,飘飘荡荡有些恍惚。 “母亲是否心中已有人选?” 从冠礼引到画卷,再从画卷引到将军夫人,这么大一个圈子,看来母亲心中已有打算。 白青冉看着穆晋安沉静的面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十年前儿子被穆川勒令赶往西北后,她便彻底离开了穆晋安的生活。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却只能每年这么偷偷的见上一面。 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是否穿的暖吃得饱她不知,孩子是否安好她也不知,就连冠礼她也是后来收到西北送来的画卷才知晓已有人为她儿子主持过了。 临了最后,她能做的就是考虑考虑穆晋安的婚事,儿子能早日娶妻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她也就安心了。况且穆家子嗣单薄,早日成婚也能早日开枝散叶,她也可以告慰穆川在天之灵。 “是,母亲心中已有人选。” 穆晋安转头看着白青冉,眸光明明灭灭,“是谁?” 白青冉从身后又拿出一卷画轴,递了过去。 这是一副仕女图,图中一青衣女子执书立于树下,眉眼端庄柔和。 穆晋安一怔,总觉得女子在哪见过。 “这是诚阳侯世子的掌上明珠,诚阳侯府的二姑娘安秋鹜。” 原来是她。 今日去侯府拜见老侯爷,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小姑娘。 “母亲怎么会想到诚阳侯府的姑娘?我听说这姑娘幼时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后来虽医治好了,却被世子夫妇拘于侯府深院,空有一个端庄贤淑的闺誉之名,却少有人见过这姑娘的真容。” 他说得淡淡,仿佛谈论的并不是他的婚事。 “母亲也知道,儿子这辈子都要守在西北了,以后的将军夫人也势必要与儿长居于此。西北苦寒之地,这样娇滴滴地侯门贵女儿怕是无福消受。” 西北苦寒,土地贫瘠黄沙漫天。前几年还时有鞑靼出没,动不动就搅扰边关百姓。他刚到西北军中时,吃了不少苦头,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侯门贵女。 白青冉看了看儿子,见他毫无说笑的意思,心中有了思量。 “那你在西北这么多年,可有瞧上的姑娘?” 京都的姑娘娇贵,西北的姑娘总该能经受住西北之地的搓磨。 穆晋安心中并无佳人。西北十年,早些年要在军中历练,从一个小兵做起,一路腥风血雨走到昭毅将军的位置。好不容易收服父亲旧部,在西北军中站稳脚跟,他哪有闲情逸致考虑儿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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