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身子慢慢往后靠去,“屏大夫可知,你师傅当时给我诊脉可没有说这些话。若依你的意思岂不是你师傅诊脉有问题?你这个做徒弟的却是更胜一筹!” 安秋鹜听出了她话中试探之意,挺了挺脊背不疾不徐道:“夫人此言差矣,就凭师傅开的这贴药方便能看出师傅是诊出了实症。至于师傅当时为何没有与夫人明说,我想大概是师傅怕夫人讳疾避医,又想着夫人是千金贵体,万不可延误怠慢,便只说了病症该如何医治,并未问夫人这其中根本。” 沈大夫当然诊不出后面的脉相,但他只需知道一个大概的病症便可照着她给的脉案册子在那几副药中选出对应的药方来。 蒲夫人闻言轻声笑了起来,“难为沈大夫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这样看来你倒有几分本事。” 这是默认她的话,虽没明说,但二人已心知肚明。 “屏大夫,依你看我如今之症该如何医治。” “小女子想给夫人行扎针之术!” 不过一会,安秋鹜便在蒲夫人的双足和肚脐上侧行针,等行针完毕后才起身动了动脖子和手臂。 她看了蒲夫人半晌,微微靠近喊了两声,见蒲夫人毫无反应,便直奔内室一侧窗棂。 来时她便仔细观察过,这处窗子正对花圃,就算内室仆从退了出去也不会站在窗外。 她对蒲夫人说得话倒也没有做假,以她现在身体的状况辅以扎针之法效果会更好。只是她还悄悄地施了一针,让蒲夫人能睡上两刻钟。 安秋鹜推窗翻了出去,猫着身子躲避着偶尔出现的丫鬟小厮,往前院行去。 她不知道蒲明的书房在哪,但依照一般官宦之家宅邸设计主君之所多建于院落的中轴线上。 瞅准一处亮堂的屋子,安秋鹜贴在窗子下面听了半晌,见屋中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翻了进去。 屋中案几上烛火摇曳,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新鲜热乎地很。在桌角一侧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抬起一看里面正是一方首辅官印。 安秋鹜心中一定,连忙走向旁边的书架翻找起来。 自从那晚听到周屠夫和‘万大哥’的话后,她对蒲府便起了疑。 这十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父亲不过一个五品太医院使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皇帝以‘不尊君父,谋大逆’的罪名处斩,还累及全族。 她更想知道父亲又为何要打破祖训宁愿遭受世人白眼污蔑也要进宫去做这个劳什子太医,她不信父亲会是那种贪恋权势巴结权贵之人,更不信父亲是他人口中数典忘祖之辈。 一层一层翻过去,正要去拿最内侧的盒子时,只听屋外回廊响起一阵脚步声。 安秋鹜手一顿,忙把刚才翻过的地方收拾好,也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奔向刚才翻进来的那扇窗。 刚走了两步,便听见‘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安秋鹜一惊什么都顾不上,快速一转把身子隐在书房最内侧的屏风后,恰好这处屏风旁边还垂了半截帷幔,刚好可以遮挡住她。 只是身后这温热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身后有人! 手总比脑子快,安秋鹜迅速拔出匕首反向便往背后刺去,手刚伸出去,背后那人便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卸下了她的匕首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嘘,屏姑娘别出声,若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你我二人今日都要交待在这。”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就像一缕温热的风吹过耳畔又抚过颈侧,安秋鹜本就绷劲的神经瞬间攀上一阵颤栗。 怎么是他! 怎么她去哪都能碰见这个赫公子! 每次碰到都没好事! “嘘,别动,听他们说什么。” 外面有两人说话,“文玠,你来看这字如何。” 说话这人声厚绵长,正拿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写着。安秋鹜仰头想往外看,却被身后之人牢牢地缚住,“别动!” 她闻言果真不动,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扳过男子的手心以手指做笔写着什么。 穆晋安手心发痒,一半身子都快麻了,他有些怕痒,但到底没有把手抽回来。 “说话的是蒲明?你怎么知道。”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女子的头顶,穆晋安只觉现在的‘屏凡’怪异地很,这股怪异之感从看见她进来翻找东西时便开始了。 安秋鹜身子一僵,她怎么把这话告诉身后之人。 遂即快速在在他手心写到‘猜的,写字’。 能在屋中写字之人自然是主人。但安秋鹜是从他声音中听出来的,每年宫中大典这人总会与祖父寒暄几句,她自然熟悉。 “大人这手字历来是朝中写得顶好的,不然众官员每次进献青词时陛下也不会独独称赞大人的字最为精妙。” 这人的声音安秋鹜虽觉得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于是在穆晋安手中写道‘文玠是谁’ “是工部左侍郎博轼。” 安秋鹜一顿继续写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安秋鹜...... ----
第17章 娇妻 ===== 是不是猜的并不要紧,身后这人不简单却是事实。 蒲明搁笔引着博轼往屏风这边走来,坐在了屏风外面的交椅上,“文玠,这么晚来府中应该不只是为了称赞本官的字吧。” 二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安秋鹜有些害怕被发现,只得往后靠了靠。 穆晋安感觉面前的女子贴得自己更紧了,头顶柔柔地发丝杵在自己的下巴上,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他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子,心中某处一片柔软,漆黑狭窄的角落里他只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下一惊连忙放开搂着女子的胳膊。 安秋鹜也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异样,见他放开了自己便往前微微直起身子,与身后之人稍微隔开了点空隙。 外面二人还在说话,博轼道:“大人明鉴,下官今日来正是有要事与大人商议。” “不知大人可知将军府的白氏前几日接了太师府生辰宴的帖子。” 蒲明像是在回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你说她?她接了帖子?她就算接了帖子又能怎样?她一介妇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博轼犹豫片刻道:“大人,如今朝中已有许多人上书立太子之事。若不是大人压下了折子,还不知朝中要闹成什么样,如果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未必还会像前几年那样留中不发。” 蒲明未等他说完便急急地打断道:“文玠,你多虑了。就算这次当真能立太子,也不见得就是怀王,就算立得是怀王,他也未必能坐稳这个位置。” “至于白氏,你们不过是担心她在太师府中与怀王攀扯上,让怀王凭白多一条臂膀。” “可你别忘了,白氏可是恨透了皇家,恨透了陛下。她就算真有大丈夫的胸襟也断不会主动去接近怀王。” 博轼还想劝,“可是,万一她为了她那儿子...” 蒲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你是说穆晋安?文玠呀文玠,为官多年你还是这么胆小谨慎。那小子常年困于西北,他手中的兵权不过是你我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下次内阁奏事时,我与陛下提提,那小子这么在西北待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回来侍奉侍奉老母,延续他穆家的香火。” 安秋鹜还在沉思,身后之人的气息却猛然一变,一股杀伐之气在她周身回荡。 先前她还在猜测这人到底是哪的行伍之人,如今倒是可以知道一二,约莫是西北军了,瞧他气势和做派在军中应该官职不小,最起码也要是那个昭毅将军的近身武将。 “大人,若他们找出了当年那件事的证据,把这证据拿到白氏面前,穆晋安和白氏还能像现在这样只一味记恨皇家,而不会把怒火扔到您的身上吗?” 这话一出,外面也随之一静,安秋鹜听得兴起,专等着下文。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蒲明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博文玠,你说的当年那事是指当年哪件事呀?为官几十载,本官做任何事都奉得是皇命,办的是天家的家事,吃的是天家的皇粮,你说的那件事就算查来查去,查到头它也是陛下朱笔御批,与我何干。” 话毕,他状似拍了拍对面之人的肩膀,“文玠,本官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掌舵之人是陛下,有陛下在你还怕什么。” “再说了,这魏家人早就死绝了,连太医院的人咱们也清理地干干净净,万事呀皆在掌握之中...” 安秋鹜身子一僵,后面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当年那件事是哪件事?魏家的事和当年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太医院的人为什么要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这清理得又是谁?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安秋鹜脑子里打转,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她推测得没错,当年之事还有许多隐情,那一道灭族圣旨之下是朝中权臣地倾轧与谋害。 是魏家几百口族人的累累白骨在向她申诉冤屈,让她找到当年真相,向那些恶人追魂索命。 她心思一动,拿出袖中的银针,扯出怀中的手帕往脸上一遮,便要掀开帏幔走出去。 刚迈开脚,身后那人却一把把她拽了回去,后背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耳边传来他的低语,“你在这躲好,一会乘乱再出去。” 她眼睛一震,刚要扯住他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透过屋中的光亮,才看清男子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安秋鹜悬起地心落了一半下来。 屋里霎时间乱成一团,蒲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只当是仇家派来的杀手,厉声呼叫着屋外的护院和随从。 透过帏幔,只见穆晋安轻松地制服住蒲明对面的人,把那人裹挟在利器之下,往屋外退去。 那人面庞朝着屏风这处,安秋鹜刚好能看个清楚。 原来他就是博轼。 这人面容儒雅,五官端正,只是有些胆小一个劲地喊着‘壮士手下留情。’ 安秋鹜见过他,那时她才到侯府没几年。有一次随祖父郊外踏青,这人也携着妻儿老小出游,看见缩在祖父背后的她亲切地给了她两块糕点,还笑意融融地摸了摸她的头。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人递过来的那两块糕点正是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而且是城东‘姚记’的桂花糕。幼时她总会缠着父亲买,父亲便会在宫中下值时绕道城东带一屉回来。 屋中之人都被穆晋安带到了外面,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安秋鹜瞬间思绪回笼。 赫公子武功高强,他身边能人也不少,脱困不在话下。倒是她,一会若是满府追查起来,她若不在蒲夫人房中,就是给她十张嘴她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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