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晋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并未察觉安虎的神色变化。 天字卫无功而返,穆晋安有些不悦地作别安虎回了大将军帐。 帐帘一掀,便有冷风倒灌而入,安虎眯着眼斜身往炉子上一靠才朗声道:“丫头,出来吧。” 床榻后面屏风处闪出来一个眼生的女子。 安虎眼角一跳,不满道:“皎月,你这张脸本侯可看不惯,来见我还带着这伪装干什么。” 皎月不急不慢地蹲在炉子旁,暖意从手上一直传遍全身,她利索地驳了回去,“姑娘说这东西金贵,要省着用。” 这□□在黑市上贵的很,姑娘还说这些年她赚的钱一大半都花在这上面了。 她后知后觉原来姑娘时常晚上出府是赚钱去了。 安虎无言,皎月这丫头是他当年从人牙子手来买来的小丫头,看她根骨不错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便传她一身好武艺,本是想以后给了安秋鹜也好做个伴,最后府里来了个假秋鹜,他便有心让皎月护她周全。 这么多年,安秋鹜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包括她化身屏凡并与穆晋安结识之事,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当真为了什么大局便草草决定安秋鹜的婚事。 皎月想是在屏风后面待得太久了,身上一回暖便晃晃悠悠打起瞌睡。 安虎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皎月吃痛忙远离此处,“侯爷,姑娘说女子的脑门不能这样弹,容易傻。” 安虎翻白眼,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好笑,什么都是她家姑娘,又发现这丫头近来话多了不少。 他问皎月穆晋安第一次夜探侯府那晚安秋鹜是不是也出去过。 皎月回忆片刻,才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这般,安虎有些信了穆晋安的揣测。 他想起那人递给安秋鹜糕点时眼里的笑意,似乎也记起魏家小院里桂花树下绑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拿着姚记的桂花糕吃的香甜。 这世间哪有这样巧的事,偏偏就在那日踏春遇见,还刚好是姚记的桂花糕。 他是在试探?还是在确认?或许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炫耀! 炉子里的火烧的正旺,安虎叫醒快要眯着的皎月,吩咐她务必守好安秋鹜,不能再发生像那日山上发生的事了。 夜太深,营地里除了四处巡逻将士的踏步声再没有其他声响,安虎沉沉地端坐在主位上,合眼打坐。 —— 西北的夜格外漫长,安秋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闭眼脑中全是穆晋安看她的眼神,唇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她伸手摸着额头,想起他俯身的一吻,整个人像烧起来似的,别说睡意了,就是寒意都驱散不少。 帐中烛火因为晃眼被她熄掉半盏,她翻身坐起拿起旁边案上的书籍想就着烛火的光亮再翻看几页,无奈只能起身点起熄掉的烛火。 刚披衣下床,便见一道黑影卷过帐帘踉跄地匍匐在她脚边。 安秋鹜被吓了一跳,刚想喊人,那人一把抱着她腰伸手捂住她的唇,“别出声!” 男子的声音很熟悉,如夹着冰山上久久不化的积雪,让人不寒而栗。 安秋鹜点头,勉强说道:“严无期,你放手,我不叫人就是。” ----
第66章 信任 ===== 男子半信半疑地松了手, 肩一垮半个身子都压在安秋鹜身上。 安秋鹜一惊,忙撑起手臂把他从自己身上移开些,“严无期, 你发的什么疯!大晚上跑我这干什么!” 这人看着清冷,却牙尖嘴利身上满是防备的尖刺, 不大好相处。 严无期闻言轻轻甩开她的手, 往后顺势一滑倚着床榻缩了下去。安秋鹜这才看清这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满是疲态, 往日挺如松柏的腰背佝偻下去, 被修长的双臂紧紧抱住。 “太累了”他说,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仰头看过来, 那双侵着冰雪的眼睛头一次生出些许茫然之色,“屏姑娘,你一个女子来西北这一路很累吧!”他的声音发虚,“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非要我接近你, 还真被他说中了, 果然在西北这个地方也能遇见你。” 安秋鹜皱着眉听他絮絮叨叨。 ‘他’是谁?接近我?秘密? 她身上还能有什么秘密, 不过就是魏家的事。 “你说清楚, 谁让你接近我?又是谁告诉你在西北可以遇见我?”安秋鹜抓着他的衣领想问个明白。 严无期眼中的迷茫却越来越沉,他像孩童一般抱住安秋鹜的胳膊靠了过去, 嘴里呢喃道:“爹, 无期好累,无期想回家了, 我想你和娘...” 胳膊上传来不自然的热度让安秋鹜的眉心都快拧成一个川字, 她试探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果然烫如炭火。 皎月回来时, 就看见自家姑娘极为嫌弃地把头撇向一边,而她胳膊上正挂着一个男子。 大惊之下,她轻而易举就把这人提溜起来,只是这人死死抱住安秋鹜胳膊不松手让人有些无奈。皎月和安秋鹜合力去掰他的手指,好不容易掰开一根不过两吸之间又把手合拢抓得更紧了。 安秋鹜愣是累得满头大汗,“算了,他要抓便抓着吧。”隔着厚厚的衣服权当被猫狗扒拉住。这么一闹倒是困意渐深,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倒无影无踪。 皎月气愤地撅嘴,神色不善地盯着男子。 她都没有这么抱着姑娘胳膊过呢!这世间男子当真让人讨厌,以前有江白,那什么昭毅将军穆晋安,现在又多了一个。 安秋鹜让皎月把被褥拿下来在地上将就一晚,察觉胳膊上这人越来越烫的温度到底不忍心,开了个方子让皎月煎副药来。 安秋鹜是被军中将士操练的声音惊醒,昨晚让皎月喂了严无期喝了药,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和脖子,就当还了那日在罗府她抓住他衣袖一晚不放的恩情吧。 再次用手背试了一下他额头,已经不似昨晚那么烫了,正想喊醒他,若天再大亮些被人看见是从她帐子里走出去的还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 她摇了两下,严无期下意思地哼了一声,正要再接再厉喊醒他时,便见帘子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清晨的冷风打在人脸上比刀子还疼,安秋鹜正想出声呵斥,哪曾想进来那人比她声音还要高昂,“屏凡,你我都是女子,怎么表哥允许你留在军营里,非要把我送回大冶城!你这个狐狸精...” 因为看见帐内的情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秋鹜冷冷地看着她,“白姑娘真是好雅兴,一大早就跑到我这叫嚣,难为你还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 若是往常,白瑕定跳起脚的与她好一番拉扯。 如今看见一个男子抱着她胳膊,她一乐,忙让丝萝去叫穆晋安来看这对狗男女。 狗男女这话太过难听,安秋鹜之前本就被蒲夫人算计过一回,那次害得她从此在子嗣上颇为艰难,乍然听见这话怒从心起,她叫一声皎月,站在另一侧同样露出厌恶神色的皎月当即出手,想要擒住丝萝。 奈何阿大跟在身边,先皎月一步带着丝萝直奔大将军帐中。皎月正待去追,却被安秋鹜叫住,这里是西北军军营,不是京都的诚阳侯府,动静闹得太大对谁都不好。 白瑕以为安秋鹜怕了,很是得意。 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秋鹜,神情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安秋鹜权当看不见,叫皎月端过一碗清水当着白瑕的面洒了些水在严无期面上,严无期幽幽转醒,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白瑕这才发现这人也是难得的一身好皮囊,不屑地嘲讽一句‘狐狸精!’。 “你说谁是狐狸精?” 穆晋安来得比她预想的快,他穿着一身靛蓝的窄袖祥云劲装,头发高束更显得剑眉入鬓眸光如墨。 想是晨练的缘故,他额头还带着薄汗,一进帐内先警告地看一眼白瑕便把目光移向安秋鹜,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安秋鹜抽出手臂,很自然的拿出怀中的锦帕交予穆晋安拭汗。 穆晋安含笑看着她,没有接过来,只是把头往下低了些凑到她面前,安秋鹜会意抬手帮他拭汗。 男女的动作极自然,仿佛做过百千次。 众人赫然,皆侧目不敢直视,原来传言中杀人如麻的昭毅将军也可如寻常男子般小意温存。 这可不是白瑕想看到的,她故作委屈地走上前拉住穆晋安的胳膊,“表哥,你不知道我一进来便看见他与屏姑娘抱着,那姿态别说有多亲密。” 看见当时情形的人都有些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不待安秋鹜说什么,皎月便要上前与她理论,被安秋鹜拦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但神色已经清明的严无期道:“严大人,昨日不知你是何缘故擅闯我帐中,还拉着我胳膊不放。男女有别本是要把你丢出去,只是你似乎感染风寒,话都说不利索。你是朝中官员,我虽是平头百姓但也是医者,本着医者本心才收留你一晚并让小月煎药给你服下,不知你还有没有映像。” 严无期回忆片刻,称是有些零星片段,便起身拱手道谢。 安秋鹜话里意思明显,一来她二人衣衫整齐,严无期又在病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措;二来,严无期闯进来也不是故意为之,更不存在她二人苟合之说。 严无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驳了安秋鹜的好意。 白瑕见此怎肯罢休,“就算当真如此,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你就不觉得难为情?你先前说我是名门闺秀,那本姑娘就教你,你这样就是寡廉鲜耻!” 她眼中迸出毒怨之色,“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我表哥可是在京都与侯府姑娘定了亲的。若照这么说他也算有妇之夫,不知屏姑娘还纠缠我表哥不放,这算不算是寡廉鲜耻!” 她声音极大,像是害怕对面女子听不清她话里的意思。 穆晋安有些心虚地去看安秋鹜。 安秋鹜却淡淡地扬眉,冷冷地看着白瑕,那意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白瑕气急败坏还要攀扯,却被穆晋安一点哑穴只能阿巴阿巴,什么都说不出。 帐外天一带着人把白瑕主仆二人带了出去送往大冶城,阿大也要跟上去,却被天字卫的人强行留了下来。 穆晋安说他会派人照顾好白瑕主仆,毕竟是他表妹,舅舅唯一的女儿便不劳阿大费心。 实是安秋鹜给他讲了阿大对丝萝的心思,男女讲究两情相悦,丝萝是人不是物不能任由白瑕像使用物件一样把她就这样许给一个不知就里的男人。 他们无权阻止白瑕,但可以留下阿大。 帐内严无期要起身告辞,江白却一闪身拦在帐帘前。 “将军这是何意?不会当真信了那位姑娘的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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