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晋安走至他身前仔细打量他的装束,又转过头问进来的天二,“你们可看清楚了,昨晚那人也是一身黑衣,并逃窜至此。” 昨晚天字卫照着穆晋安的吩咐以乱石堆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各带一队将军亲卫追捕黑衣人,追到军医所这边营地只窥见黑影一闪而过,再追踪便什么都没找到。 其他地方他们都悄悄探查过,只有安秋鹜身份特殊又加之是女子众人才没有贸然搜查,只回营禀报给了穆晋安。 天二非常确定地说是。 严无期皱眉,不明所以道:“什么黑影,什么逃窜,将军把下官说糊涂了。” 穆晋安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昨晚军中闯进一个刺客想要行刺元帅,这人与严大人身量相仿一身黑衣,被我的人发现并追捕至此。严大人昨晚不在自己帐中睡觉,却跑到这里来,事出有因要劳烦严大人和我走一趟了。” 安秋鹜挑眉看一眼严无期,又转头以眼神询问穆晋安,得到他稍安勿躁的眼神时暂且按耐住心中的好奇。 严无期是洪堡从太医院借来的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严格来说他会行刺洪堡这种说辞太过荒谬。 穆晋既然这样说背后自是有隐情。 严无期本想拒绝,但刺杀元帅这样的罪名不是他能背负的,况且这是在西北军中,穆晋安的地盘容不得他说不。 便答应跟着江白走这一遭。 临出门前他回头对着安秋鹜一笑,只是笑中苦涩,“屏姑娘,你我同为医者,麻烦你对将军解释一二,昨晚之事确实是我无心之失,待将军查明我不是昨晚的刺客,还请将军不要因为私怨降罪于我。” 他被江白一推出了帐子,只余那声‘降罪于我’还在帐中打着转。 安秋鹜倒了杯茶水递给穆晋安,他进来时她便看见因晨练而有些干裂的唇角。 北方的冬天不像京都,这里的冬天太过干冷。 穆晋安有些局促地接过饮了一口,“白瑕说的那个婚约...你不要放在心上。这算是我与侯府的一桩交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安秋鹜眨眨眼没有说话,穆晋安以为她不信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屏凡,你信我!” “我既把心给了你,便不会再给旁人!” 这种肉麻的情话比那日的‘倾慕’还要直白,安秋鹜静静地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笑意爬上唇角。 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就是那个真正与他有婚约的侯府二姑娘。 只能笑着点头,“我信你!” 毕竟屏凡也好,安秋鹜也罢,与他情系之人都是她。 穆晋安却还是觉得有些揣揣,军中的叔伯告诉他女子的心思多变,嘴上说得和心里想的未必一致。 若想牢牢抓住一个人的心,便要用实际行动来真正打动她。 他眸色一沉,心里暗自下了个决定。 男子眼神太过炙热,安秋鹜到底红了脸,扯开话题,“倒是你,看见我与严大人在帐中共处一晚,不怀疑...”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穆晋安用手掩住唇,他放柔声音语气却坚定,“我信你,就如我信我自己一样。” 瞧见帐中气氛变化出去的皎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算是明白过来自家姑娘与这位昭毅将军此时正像话本中那些男女一样谈情说爱。 正要走开不打算再听下去,一回头被凑近的人吓了一跳,皎月学着安虎屈指往江白脑门上弹了一指,“鬼鬼祟祟,枉为君子!” 江白有些不服,“你也在偷听。” 皎月呸一声,“我是女子,自然不是君子。” 帐内春意浓浓,帐外二人也算莫名的和谐。 说起刚才严无期这事,安秋鹜想问清这其中缘由。 穆晋安便把如何发现营中有人偷听将领议事,顺藤摸瓜又找到昨晚那黑衣人之事与她一一道来。 安秋鹜沉吟半晌,“这背后之人你可有猜测,这事我不敢妄下定论,但或许不是严大人。” 严无期此人还没有那么蠢。 穆晋安点头,他自然知晓。 便与她分说几句如今朝中的局势,“这背后之人无外乎想时刻掌握我西北军动向,关乎战事,怕是有人不想我轻而易举夺下秋山道。我便将计就计,刚好严无期撞了上来,昨晚搜查各大营惊动了不少人,此时放出风声说捉住了此人。” “明日便是与鞑靼一战,暗处那人必定放松警惕还要冒险一探。此时只等他上门,我们便请君入瓮。” 这招有些老套,但只要对方贼心不死就会上钩。 男子运筹帷幄,胸中自有乾坤,安秋鹜一时看得痴了。 “这些军中大事,你说与我一个女子听,大将军是当真不怕我是敌军的奸细。” 女子眉眼弯弯,就这样侧过头看着他,穆晋安心中一动,长臂把她揽入怀中,“你不会的,屏凡,你能用性命护着西北的百姓,怎会是奸细。就算你真是奸细,我穆晋安也认了,待我攻下秋山道,收回西北三关我就带你回京见母亲,你说好不好。” 男子好听的嗓音说着这世间最动听的话。 安秋鹜回抱着他,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 “晋安,明日一战务必保重,我等你归来。” ----
第67章 军医 ===== 军医所多了个女大夫, 这女大夫还与大将军关系匪浅。 众将士闲暇时不免讨论一二,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不解。 西北民风彪悍,说句穷山恶水也不为过, 只是后来西北军到了此处后多有整顿,因地制宜促进当地所产之物与关外流通, 周边几个小国更是与之常有往来贸易。 物产匮乏尚可想办法, 见识浅薄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这里的女子大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是可以在家里充当苦力的;不会像京都里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会建私塾让自家姑娘略识得几个字, 对于女大夫他们是不认同的, 哪怕同为女子都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营中军医有限, 她又是女子诸多事情都多有不便, 便想着招募几个女子打打下手。 自江白把她这顶小帐篷搭建起后,别说招募人了就是过来找她看病的将士都没有几个。 安秋鹜支着头看着面前案上的一卷医书怔愣,忽听外面营地鼓声骤起,战马嘶鸣,忙掀起帐帘往外看。 今日是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微醺的阳光刺破凛冽的寒风, 照在西北军旌旗上更添几分壮阔。 将领们跨战马, 长枪直指苍穹, 一句‘好儿郎们,随我杀敌, 夺回秋山道’激起将士们一腔热血。 中军大帐前, 洪堡和安虎父子皆立于旗下阶上,而阶下战马上跨坐着一个英武不凡着银袍铠甲的将军, 将军朝着阶上一抱拳, 往后一拉缰绳, 战马昂首扬蹄, 与猎猎旌旗相辉映。 “驾!”驭马声从远处传来,相离太远,只能隔着成千上百的将士遥遥望着他。 穆晋安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戴上手中的头盔隔着翻飞的红缨望向这边,安秋鹜似乎看见他嘴角的笑也似乎望见了他眼里的爱意。 他无声动了动唇,她看明白了。 “等我!” 安秋鹜用力点头。 鼓声越发密集,营门大开,众将士随着一声‘出发’,往秋山道方向去了。 安秋鹜收回目光,望向站在阶上送行的安虎和安启辙,祖父和父亲神情肃穆,她心里有些愧疚,近在咫尺的人却不能相见。 只期望侯府别把她独自来西北的信传到祖父和父亲手中,徒惹他们担心。 她返身回帐,穆晋安一走,她也要有所行动了。 彭老不会扎针之术,那严无期所说的军医必然不是他,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军医所而去。 她的帐子与军医所相隔不过数十步,这次战事穆晋安只带了彭老,彭老极擅长外伤医治,紧要关头可以保住性命。 西营跟在大军后,只要保住性命之人便会被西营送回来,由军医所妥善安置。 所以安秋鹜过来时,大帐内军医们忙得不可开交。 鞑靼人凶残,上了年纪的军医见识过被鞑靼人重伤之后将士的模样,断胳膊短腿都算好的,恐怖的是开.肠.破.肚却还侥幸留着一口气的,那种壮烈场面一般人见着得吓个半死。 帐中闯入一名女子,年轻点的医侍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频频打量她。 “看什么,手里的活做完了?” 一名须发花白的医者把手里的一把钩藤拍的啪啪作响,药侍们忙低下头去,只用眼神时不时去撇她两眼。 帐中药香弥漫,药侍们清点药材摆弄器具和简易的床榻,帐子中见挂着一道白布,如今白布被束起,几个医者皆围着一张几案商量着什么。 安秋鹜踏步上前,却被先前呵斥药侍的医者叫住,“姑娘,这里是军医所,不是女子随意踏足的地方。” 他眼中倨傲太盛,刻意强调女子。 安秋鹜正想出言说自己也是大夫,便被旁边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医者抢先道:“老葛,你这消息不灵通啊,这位屏姑娘也是大夫,还是什么会扎针之术的大夫。” 提起扎针之术,满帐皆静,隔了好半晌,被称老葛的大夫才嗤地一声朝后望去,“王大夫,你不是说这扎针之术玄之又玄,一般人参悟不透嘛,怎么这世道变了,如此难的医术一个毛丫头也会?莫不是你夸大其词!” 他刚说完,众人皆哄堂大笑,“就是王大夫,别为了混口饭吃,什么话都敢说!” 安秋鹜这才发现帐子最里面有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他背对着众人不知清洗着什么。 面对嘲笑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这种情形怕不是第一次,安秋鹜收回目光沉沉地看着葛大夫,“同为医者,看得是手上的本事,而不是我是不是女子;扎针之术虽难,这世间多的是有心人,各位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医侍们面面相觑,觉得这番话很是新鲜。 葛大夫冷哼一声,“姑娘的意思,要和我们一同救治伤患?你去问问那人,他手里的扎针之术能救几个人,军中大多是外伤,他那针扎下去是能让伤口愈合还是能让断腿重生,还是能让人起死回生。” 安秋鹜皱眉,扎针之术当然不能做到这些,“葛大夫有此问,想必你们的医术可以医白骨活死人!” “谬论” “这天下哪个医者能做到此,就是当年声名鹊起的魏氏一族也没有这本事。” 安秋鹜眸光一闪,原来这西北之地也有人知道魏家,她好笑道:“正是这个理,既然大家都没这本事,就应当知道医者医治也可以说是医止,阻断病症继续伤害病患的身体。诸位军医是外伤外治,肉眼可见的治疗;而扎针之术是内伤外治,治的是五脏六腑七经八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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