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疏影》作者:松梢月 文案 姜涟为罪臣之女,为保性命,甘愿沦为摄政王府的笼中之雀,以自由换得权势的庇护。 摄政王权倾朝野,手握生杀之柄,却是个双腿皆废的残疾,独爱拥姜涟入怀,为她拨弄散落满肩的墨发,美人在侧之时,不容旁人有半分觊觎。 姜涟百般顺从,却在无意之间触及摄政王的逆鳞,就在她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刚刚即位的皇帝突然找上门来,说要为她解决这桩麻烦。 无奈之下,姜涟假意逢迎,试图利用新帝解决眼前困境。 事成之后,她欲就此抽身逃离,但新帝却执意不肯,他眉心微低,目露失望之色,“前些日子刚允过朕交颈之欢,怎么这会儿又要辜负朕?” *** 新帝年少势弱,面如冠玉的脸上,端的是霁月清风之态。 酒宴之上,他偷偷拉住前来倒酒的姜涟,用手指在她掌心轻挠,又若无其事的询问:“你说,若摄政王看见你我这般,将会如何?” 她心生畏惧,下意识的朝帘后张望,瞧见轮椅上的摄政王正往此处查看,忙甩手挣扎,跌跌撞撞逃离。 隔着帘后宾客盈门的熙攘,他目光灼灼,流连在姜涟的背影和轮椅上的摄政王之间,笑的疏宕不拘。 他所肖想的美人和权柄,正在一一落入他手中。 排雷:男c女非,女主和皇帝HE,角色不完美,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涟┃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朕抢了摄政王的美人 立意:即使身处险境,不忘爱和自由。
第1章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已经在庭前积了厚厚一层,银霜满地的光芒,比檐下的纱灯更要明亮。 姜涟睡得不大安稳,繁杂的梦纷纷而至,将她魇在其中,搅得她五内俱焚。 她试图逼迫自己醒来,多番挣扎,却入梦更深。 梦中是突逢变故的姜府,她母亲为她寻了条生路,将她藏于木箱之中,只等着救她的人以运送家产之名,带她逃离姜府。 周遭昏黑一片,她蜷缩在角落,手脚早已经麻木,却依旧得强撑着,丝毫不敢动弹。 木箱的侧面自她母亲离开不久,就开始不停的发出声响,一下接着一下,似是玉石碰撞声。 她此时草木皆兵,唯恐一箱之隔外还有旁人,双目死死的盯着声音来源处,片刻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走进来,又在靠近木箱时停下。 因为离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外头人的气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四周寂然,适才的闷响也猝然止住,而后便是两人带着惊诧的对话声。 “这竟有人自裁。” “倒是个烈性的。” 她茫然听着,虽不知他们说的是谁,却觉得心里发慌,生生压下即刻出去的冲动,等两人离开,她才敢微微直起身子,抬手尽力将木箱推开些缝隙,试图一探究竟。 能入目的景象有限,只能瞧见一只垂在箱侧的手臂,衣袖上梅兰芦雁花边洇成暗红色,顺着向下,整只手也被染红,但手指依旧紧紧攥成拳头,手心里握着条素绳,底端垂着的是一块卧鹿白玉。 那截衣袖,没有人比她更为熟悉,在她母亲强硬的将她塞进木箱里时,她还曾牢牢抓住过。 而那块白玉,是她向来不信鬼神的父亲,三步一叩首亲自送去佛堂,令其受香火熏染,只为给她母亲祈福所用。 此时,祈福的宝物已经沾上了她母亲的鲜血。 姜涟将额头抵在箱门上,还在怔怔的看着,泪水涌上来,盈满整个眼眶,所有的一切都浸在眼泪里,被扭曲成陌生的模样,但她不敢抹泪,甚至不敢眨眼,怕错过这最后一面。 四肢百骸像是被油煎火燎般,说不出的痛苦,喉咙里也哽着东西,如何急促得喘息也倒不上气儿来,只觉得要死在这尺寸之地。 正在绝望的当口,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姑娘”。 她猛地醒过来,睁开双目迷惘的盯着头顶的帐幔,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眼泪还在无意识的顺着眼尾往下淌,侍女银月举起帕子给她拭泪,满是担忧的询问:“姑娘,您又魇着了?” 姜涟转过头望着她,好半晌才恢复清明,勉强笑了笑,话说得半真半假:“梦见自己被锁进个木箱里,怎么叫都没人应我,还以为要死在里头了。” “姑娘别怕,奴婢一直守着您呢。”银月扶她起来,跪在脚踏上为她抚背顺气。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大会安慰人,每每碰上她被魇住,只会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想尽法子哄她:“梦都是反的,没人敢锁着您,况且奴婢就算睡死了,也给您留着只耳朵呢,不会让您叫不到人的。” 姜涟庆幸还有她稚拙的劝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但因为今夜的梦,连打趣的心思都没有了,便又要躺下。 银月却拦住她,抬手往门前一指,低声道:“姑娘,前院的承安适才过来,说王爷不肯歇下,请您去劝劝,这会儿正等在外头呢。” 姜涟撑起身子,撩起帐幔朝外看,正瞧见窗纸上半弓着腰的人影。 她尚未从梦中彻底抽离,整个人还有一种落难的无力感,此时若再去摄政王跟前甘言媚词,无疑是在添油炽薪,提醒她当下的处境。 可寄人篱下之人,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强打起精神,抬高声音问道:“承安,王爷怎么了?” 承安闻声立即拱手行礼,应道:“回姜姑娘,王爷正因今日未抓尽刺客而忧心,自戌时回了府,就一直坐在庭下,怎么也不肯回去……” 他顿了顿,斟酌着言语:“姑娘也知道,前些日子王爷遇刺受了伤,一直没好利索,怕是受不得这天寒地冻,所以小的才斗胆来求姑娘去劝劝。” 知晓了缘由,姜涟更觉头疼不已。 摄政王于上月赴宴时遇刺,险些丢了性命,这大半月来,为寻刺客将京城翻了个底儿朝天,前几日终于有了头绪,做足了准备,只等着将贼人斩草除根,但看如今情况,竟是事败垂成。 他一向自恃事事都运筹帷幄,现下却受挫于几个刺客,姜涟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的怒不可遏。 心里发怵,却退缩不得,她抬手捂住脸静默须臾,再放下手时,面上已经浮现出惯有的笑容,声气儿也带上几分温厚:“承安,你略等等吧,待我收拾收拾。” “是,小的多谢姜姑娘。”承安语气轻快起来,却步走到阶下等候。 夜阑更深,外头依然雪虐风饕,纷纷扬扬的雪漂浮进伞下,钻了人满颈。 承安在前头提灯,一路上拿捏着步子,不紧不慢的,他手中的纱灯随风晃晃悠悠,摆过来、荡过去,拉扯出一片微黄的光。 天黑路滑,到前院的那一小段距离,足足走了半刻钟,而后眼前渐渐亮起来,是已经到了。 刚踏过门槛,姜涟就听不远处传来发哑的声调,带着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不用分辨,就能听出这是摄政王裴瞬的声音,因为他早前在战场上时,嗓子曾受过损坏,声音里总带着掩不住的粗涩,并不大好听。 其实不光是嗓子,他的腿也受过伤,一直不曾医治好,以致落了残疾,如今只能依靠轮椅。 “知道你还未歇下,想来看看你。”姜涟抬头看他,瞧见他正坐在檐下的轮椅上,身子稍稍倾斜,靠向身旁的暖炉。 炉中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将他整个人都拢在其中,他的面容像是被藏在一层淡薄的雾后,迷迷滂滂的,更增疏离冷漠之感。 她快步走上去,弯腰为他拉起垂落在一旁的大氅,想要盖住他的双腿。 他却微微侧身闪躲开,无情无绪的模样:“这双腿没知觉的,你盖它做什么?” 姜涟动作微顿,并没有应他的话,只是执拗的将大氅盖在他腿上,又顺势蹲在他跟前,将自己置于比他低的位置,做出抬头仰视的姿态,柔声劝说:“正是寒气重的时候,会伤身的。” 裴瞬偏头瞥她,却正对上她盛满烟波的眼睛,流动之间,是明晃晃的关切担忧,温驯的没有任何棱角。 他看着她眼底深处的自己,到底是敛起阴郁,用曲起的手指划了划她的下颌,是跟奖赏门前那只讨他欢心的猎鹰一样的动作。 姜涟不在乎这动作其中的寓意,她知晓他是最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会儿既有了松动,她就“乘胜追击”,扬起唇角冲他笑,两颊浅浅的笑涡都荡漾开。 而后又将头枕在他膝上,猫儿似的往他手上蹭了蹭,“王爷摸摸我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适才淋的雪化了,觉得发缝都是凉的。” 她说的是明知故问的废话,目的也显而易见,但那种透着温存的缱绻,没人会不受用,裴瞬也不例外,他彻底耐下性子,伸手去拨弄她的墨发。 不等他再开口,自有眼力劲儿好的侍从上前附和:“王爷,正是数九寒天,咱们还是进屋去,姜姑娘迎着雪过来,只怕要冻着。” 裴瞬乜他一眼,并未开口拒绝,那侍从腆着脸笑了笑,随即让人撤走火炉,推着他往屋里走。 众人见状,暗暗庆幸他今日好劝,姜涟也不由松了口气,吩咐人准备热水,为他沐浴暖身。 屋内的错金银博山炉里不知投的什么香,经水气一蒸,愈发香的馥郁,人甫一进去,只觉得被熏得面颊发烫。 姜涟跪在裴瞬身后,为他拆掉髻上发冠,极有耐心的用梳篦从他的头顶,一点点梳通至发尾,而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肩上伤痕,舀水浇到他的发上。 他感受到她的避让,毫不在乎的掬水浇到肩头,垂眼看着狰狞的伤口,“本王真是后悔,今日一时犹豫未下狠手,白白放走了两个不要命的。” 姜涟眼见刚结的痂又浸上水,忙拦住他:“王爷慈悲,只当是再多容他们几日自由。” 她一面劝着,一面抚着膝头站起来,就要去叫人取伤药来。 “慈悲?”裴瞬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牵唇凉凉一笑,转头看向她。 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时同猛兽狩猎时的目光无疑,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猎物,只等着时机一到,便要上前撕咬。 姜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露了怯,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却好整以暇,颇为放松的往后仰,等脊背有了倚靠,才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饶是已经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姜涟依然胆战心惊,每走一步都觉如履薄冰,但她还想着不要惹怒他,尽力思索如何为那句失言找补。 可是裴瞬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等她到了他跟前,又叫她俯身贴耳过来,嘴唇靠近她的鬓发,将审问刺客的诸多细节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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