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穿戴整齐时,王万利已经到了,他进房时感到扑面的潮气,迷蒙水雾中,他的未婚妻身姿玲珑地坐在榻上,干燥的布巾被压在乌黑的湿发上。 萧蕴龄绞着长发,她想着方才沐浴时看到的腰上红痕,那处已经有些青色,一看便知道是成年男子手指把玩落下的痕迹。再过两天她就要嫁人了,这些痕迹让王万利看见了总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在成亲前将它们消去。 她烦恼着,因而手中的布巾被人接过时,萧蕴龄以为是澄心。 “她”耐心地捧起长发,轻柔地吸着发上的水,是从未有过的体贴。 萧蕴龄的手指隔着衣服按着腰侧,柔媚的脸上眉目忧愁:“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 “龄龄,你受伤了?”男子担忧的声音响在耳边,萧蕴龄猛地回头,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是她两天后的夫君。 她缓过神,浅笑盖过惊讶,萧蕴龄柔声安抚着他:“只是方才撞上桌角,膝盖有些青了。” 她心中不满姨娘总让王万利进她屋子,但两日后他们便要生活在一起,没必要在此时争吵,因而萧蕴龄没表现出来半分。 “我住处有些伤药,我让人给你送来。”王万利边说着边为她绞着头发。 发上的触感温柔耐心,很像小时候姨娘的怀抱,但是萧蕴龄僵着身子,她尽量避开王万利的触碰,现在她仍然不适应与王万利亲近。 浓密的长发终于擦干,萧蕴龄对着铜镜梳妆,她看着镜子中王万利的身影,问道:“表哥,你寻我有事吗?” 她的头发披散在背上,随着她梳发的动作晃荡,被衣裙勾勒的细腰在发丝间隐约可见。 方才她起身时,手指扶在上面,坐下时似乎也在避免腰间用力,像是腰上有伤似的。 消肿化瘀的伤药?王万利默默思量。 他喝下杯子中的水,侧身看着未婚妻,如一个体贴合格的夫婿一般。 “我在这里除了你们无其他相识之人,龄龄不会嫌弃我来吧?”他笑容和煦,望着镜子中她的美丽容颜。 王万利遮掩着眼中怀疑的神色,他总是疑心未婚妻的去向,哪个男子都不愿意妻子不守妇道,尤其是她未出阁时便不安分,他得盯紧她。 但他的到来好似没有成效,上一个是她兄长,现在这个是谁? 萧蕴龄知道他家离誉王府有十日车程,他租了一个院子,后日先在那里完婚,再启程回他的老家。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们即将是夫妻。”她如此答道,仿佛一心在准备出嫁事宜。 王万利见她将珍珠耳环拿出,泛着银光的环脚穿过耳垂,垂落下的莹润珍珠轻轻敲打她修长的脖颈。 她生得娇美,身上无一处不精致秀丽,眼波温柔无辜地晃动,明明是混乱不堪的人,却生了一双纯澈的眼睛,让他对她总是多了许多包容,她的美丽应该用在他身上,而不是堕落在毫无意义的男女交欢中。 “能陪我出去逛逛吗?”王万利对着梳理整齐的萧蕴龄道,这王府以后他怕是很少有机会进来了,多看一眼是一眼。 萧蕴龄今日身上仍然软绵无力,她心中疲倦,不愿意出门,但担心姨娘知道后责备她,遂答应下来。 - 誉王近来身体不好,大夫进出多次,劝诫他勿要多思虑,需得静养,因此王府比往日安静许多,往来下人三缄其口,生怕触了哪个主子霉头。 远远望见萧蕴龄的身影,侍女们吓得避开在一侧的假山中。 起伏的石头纹路被昨夜雨水冲刷得清晰明亮,侍女们攀附着假山边缘,借着假山后的隐蔽遮掩身形。 “那是六小姐吗?”有人害怕地问。 一夜之间,萧蕴意在府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前她便对待下人严苛,被父亲放弃后手段愈发残忍,昨日竟将怠慢她的一名小厮活活鞭挞致死,血肉落在地砖上,吓晕了经过的侍女。 王妃将她关在屋里,等待誉王身体好些再行处置,现下没有下人敢接近萧蕴意。 “不是。”身旁的人向前探着身子端详,而后松了口气,“是五小姐。” 她们终于从假山后离开。 - 王万利伸手摘下高处的树叶,被雨水浇灌后的叶子仍然有些微弱的淡香,他对周围的富丽很是新奇。 他有些家底,但与真正的皇亲国戚比起来显得上不得台面,集万民供养的贵族,府上的一颗树也是罕见名贵。 更何况在这里长大的萧蕴龄,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彰显富贵人家的教养,只是内里如何不为人知。 王万利注视着仪态优美的萧蕴龄,眸中神色逐渐满意,花瓶的瓶身中藏着何物不重要,被人赏玩的物件看着能值回价钱即可。 萧蕴龄脚步停住,她望着几步之外熟悉的院子,翠绿枝叶从院子四周的矮墙探出摇曳,她听到了林枫和吴百山的声音。 她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王万利也听到了院子里男子的交谈,与之相随的是刀剑碰撞的铛铛声响,他好奇问道:“这是府上哪位贵人居住?” 萧蕴龄面色平静,如方才介绍路边花卉一般随意:“是从京城来的一位将军,暂住在此。” 京城的将军?王万利的脑海中陡然浮现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身边的未婚妻。 原来是赏花宴上总将目光落在萧蕴龄身上的那位将军,王万利至今不知道那些注视是否为巧合,他们究竟有没有关系? 而那个在萧蕴龄身上留下痕迹,让她腰肢酸疼的男人,是他吗? “这位将军,是什么来路?”王万利喉间发紧,状若平常问道。 “他是武安侯的儿子。”萧蕴龄低垂着眼,看着手中捧着的茶花。 是个身份贵重的客人,王万利心中记下。 “这里已经靠近前院,我们回去吧。”萧蕴龄发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软弱无力,她看了一眼天色,乌云遮天,并无阳光,可是她却感到阳光照耀的闷热。 她直觉是昨天残留的药性,因而愈发焦急想要回去。 转身时她脚下踉跄,手挽着王万利的手臂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王万利及时扶着她的肩膀。 在他们之后,走出院门的沈策看着抱在一起的男女,冷淡出声道:“五小姐。” 那对未婚夫妻齐齐向他看来,沈策的目光落在萧蕴龄脸上,珍珠滚落在她脖子两侧,碰撞出点滴潮红,杏眼水光潋滟,眼尾缱绻多情。 这样的神情,立即让他回忆昨日还蜷缩在他腿上的无助情态。 王万利也发现了未婚妻的不对劲。风月场上一些男人喜欢在女子身上用药助兴,她此时的情况,分明是沾了不干净的药物。 他落在萧蕴龄肩上的手掌微微发烫。
第28章 那日宴席上, 若非他人介绍,王万利并不知道沈策的身份,他看着太慵懒, 在周围围绕的讨好恭维中独自饮酒, 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或许他的功绩也是假的, 这样出身的贵族子弟, 怎么可能在沙场拼命, 许是靠着父辈荫庇为自己增加名声罢了。 王万利僵着身体, 一时间进退维谷,他对萧蕴龄和沈策是什么关系几乎不知,如果他们真的有勾结,他此时将人带走,不知道沈策是否记恨他。 他身份卑微, 禁不起这么天之骄子的折腾,更何况他还希望结识一些贵人。 “将军。”他主动拱手行礼,借机松开揽在萧蕴龄肩上的手掌。 萧蕴龄颤着睫毛,眸中水光便也跟着晃动,她看向沈策,他一身黑色锦衣站住院子门口,周身气质极淡极冷,身后是刀剑铮铮鸣声, 生机勃勃的树枝横亘在一旁, 却无法驱逐他身上的冷寂。 他对着他们微微颔首, 态度陌生疏离。 被他目光扫过,她身子微微瑟缩。萧蕴龄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却又无法抵抗药物对她的控制,仿佛体内存着两个灵魂在争夺对身体的掌握, 让她倍感委屈煎熬。 “我们回去吧。”她撑着暂时的清明,拉着王万利的一块衣角道,她不适宜以这样的形容出现在外面。 沈策眼眸深沉地盯着她落在靛色布料上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盖仿佛被胭脂染过似的红。 他们方才在拥抱,此时她依赖地拉着王万利。沈策第一次见萧蕴龄与她的未婚夫亲密,也是此时才对她即将嫁人一事有所认知。 王万利侧身看向明显难受的萧蕴龄,再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策,他好似对萧蕴龄无甚兴趣,或许一切只是误会。 王万利松了口气,未婚妻没有和一个比他优秀的男子有苟且,这让他的怒火消失,但未婚妻并没有与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有交集,隐秘的可惜在内心深处滋生。 “挽着我的手。”他将手伸在萧蕴龄面前,十足的体贴模样。 萧蕴龄几乎站不住,她伸手穿过王万利的臂弯,手指将他的袖子抓出几道褶皱,几乎靠在他身上。 甜腻的香味将王万利围绕,心中的空旷却愈发辽阔,他伸手关心地触碰萧蕴龄的额头,比平时温热。 “我好像病了。”她的娇声道,欲盖弥彰的,言语尽是对自己情况的一无所知,“我发热了吗?” 尽管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萧蕴龄仍然知道沾了药一事不能让人知晓,即使掩饰不住,她也只能是被陷害的无知少女。 “是有点。”王万利审视着她,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被药物折磨得眼神涣散,可眼中没有半分情/欲,不像是经过事的样子。 是谁给她下了药?她真的无辜吗? 王万利知道未婚妻的名声狼藉,如果不是如此,也轮不到他与她订亲。 可是在拜访誉王府的这段时间,眼前的少女安静柔弱,如春风中轻轻摇晃的桃花,轻薄妍丽,一场雨便能将她打散。 她对待所有人都温柔有礼,即使是刁难她冷落她的下人,甚至在宴席上出言维护他,在未出嫁时便帮他管理账本,将那些混乱的数字逐一理顺。 她过于美好,他忍不住用最肮脏的思想揣测她,希望她是真的卑劣,这样他便不用再不安地盯着她,也能心安理得享受她为他带来的好处。 他苦受折磨,而她一无所知。她究竟是否纯真,等到后天他便知晓。届时,如何对待她再做决定,他花了那么多钱,得物尽其用。 他的手抚上细腰,其实,也不用等到后天…… 他看着萧蕴龄千娇百媚的脸,轻声道:“我们走吧。” “你该为她找个大夫。”低沉的男声传入耳朵,王万利讶异地往回望,沈策已经往回走,他的身影隐入褐色门扉,让王万利无法再窥探他的神情。 沈策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他不要对萧蕴龄有遐思吗?王万利惊疑不定,心中浮现各种猜测。 他一直受限于商人贱籍,却又无滔天富贵为自己改命,因而他汲汲营营,努力讨好达官贵人,甚至找到了多年不曾来往的姑母。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6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