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 两人边走边说,又跑去了另一边聊。 陈在溪正听到关键处,一转眼两个丫鬟却没了,只能失望地叹口气。 也就是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悠扬地笛音,给人飘渺清亮的感觉,陈在溪立刻被笛声吸引。 原是水亭上站了一位妙龄女子在吹笛,女人身着金丝绣花对襟襦裙,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她指尖搭在笛上,娓娓道来的笛音从此传出,及其悦耳。 忽而静下心来,只为这悦耳笛音。 一曲散尽后,陈在溪接着听了古筝,琵琶,排箫,瑟……又欣赏了各种舞蹈。 各个都是极好看,女人舞姿轻盈,长袖甩开,身姿柔软,仿佛无骨,又似雁,几经腾空。 那剑舞又不一样了,寒光闪烁,锐利间气势如虹。 “……“ 只是可惜,她这辈子都学不了舞。 少时赵柔不让她碰这些,姑娘家要学的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给她碰,生怕她学会了压过妹妹们。 后来身子骨变弱了,更没机会。 碧空如洗,头顶一片悠悠白云。 坐在高位的宋佳茵想起陈在溪,嘴角轻扯,忽而笑起来:“祖母,今日还未给大家介绍屋里这位表小姐呢。” “这位表小姐虽是小门小户的出生,但今日是宋家的宴,想必她也是有才艺想献得,是吧祖母?”宋佳茵笑盈盈。 “佳茵说得不错。”老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那便请她过来罢,总在角落里呆着,别人怕是要猜忌我们亏待了她。” 但老夫人的心思并未在此处,只眼巴巴瞧着一方,喃喃自语:“都快结束了,知礼哥儿怎得不来呢?” 宋佳茵勾起嘴角,抬手便让身旁丫头去找陈在溪。 吩咐完后,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过去,扫见那角落人影惹眼,一双杏眸扑闪,吃着糕点,桃腮微鼓,稚嫩又娇媚,尤其灵动。 总是这副不染世俗地样子……宋佳茵捏着裙摆,嘴角边那一抹笑转而冷笑。 她可是记得,这位乡下来得表妹尤其愚昧,刚入府上那会儿,还一副羡慕地惊叹一句‘你们都会弹琴呀?’。 简直废话,这上京里哪家的姑娘不学琴? 乡下丫头能会些什么……她清咳一声,对陈在溪道:“表妹可会些什么?弹琴还是跳舞?或是作画?” 闻言,陈在溪脸色有些不自然,宋妙茵看在眼里,又道:“你虽只是表小姐,但既是住在宋府,宋家理应介绍下你,只是你若什么也拿不出手,到头来便是丢了宋家脸面。” 耳边地女声语重心长,陈在溪颤了颤,而后抬起头来:“好,谢表姐姐提醒,那在溪唱一首歌可以吗?” 便知道她拿不出什么上台面的东西,宋妙茵轻“哼”一声:“随你算了。” “嗯,多谢表姐,只是……”陈在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杏眸里全是对宋妙茵的欣赏,浓厚到快要溢出来:“妙茵姐姐,在溪从入府到现在都很喜欢你的琴音,所以唱歌的时候,姐姐可以随我一起弹奏一曲吗?” 陈在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歌喉,只是也并不怎样……要是一个人唱,她很害怕丢人。 “……”宋妙茵本想冷漠地看陈在溪一眼。 可撞进她湿漉漉的眼眸间,看出那浓厚的欣赏,一时间也无法拒绝,沉默两秒以后,只好上前一步,不情不愿地说:“那也行吧,不然就你唱歌,也是丢我们宋府脸。” 她不是帮她,不过是不想陈在溪丢人罢了。
第9章 亭上的景色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站在池塘之上,抬眼将整个园子收入眼底,真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景色过于迷人,陈在溪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一张脸上只差没写上“没见识”三字,宋妙茵手已搭在琴弦上,蹙眉催促:“还看什么,你唱啊。” 她已经想好,依着陈在溪如何唱来抚琴,她自认为琴扶得不错,相称之下,一定能把对方给比下去…… 嗯,这才是她答应表妹的目的。 “我都听你的表姐。”陈在溪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清清嗓子。 亭上人不是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底。四方的红木柱子支起亭顶,上好的香纱从上至下地而落,却又不完全盖住亭内风光,半遮半掩间,最是引入目光。 而陈在溪刻意躲在香纱底下,短暂地思索自己唱什么。 她生在江南,江南人爱听评弹小调,谁家的女子都会哼上一两句,她也不例外,无聊时便会哼几声打发时间。 她不知自己哼得如何,只知绿罗每次都会夸她,说她唱得好听。 既然绿罗都这样说了,那定不会太差,她便开口,挑了那首传播最广的。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一句话落,吴侬软语就这么从口中娓娓道来。 宋妙茵扶在琴上的手跟着就是一顿,她没绷住一根琴弦,微怔间,就不小心弹错一个音。 陈在溪毫无察觉,双手交叠着,缓缓唱道: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 一曲歌闭,陈在溪呼出口气,有些期待地看向宋妙茵,自然而然地问道:“妙茵表姐,好听吗?” 她模样生得极好,一双眼眸里更是烟波荡漾,今日还上了妆,颊上微粉,灵动生机。 在满池荷花地相称间,竟比这荷花更夺目耀眼。 宋妙茵一直不愿承认,她其实是有些羡慕这位表妹的长相,可今日,她忽而释怀了。 原来这位表妹除了不会抚琴,连歌也不在调上啊……要说这花好月圆的调子,可是连她这个上京人都能哼上两句。 “表姐姐,我有丢人吗?”见宋妙茵沉默,陈在溪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心里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又问。 “也没……”宋妙茵同陈在溪对视,难得夸赞了句:“你唱得很好听,但下次可以试试唱别的调子。” 这样她就不知表妹有无跑调。 毕竟好听非彼好听,这位表妹唱起歌来,句句不在调上,可她说起景江话来,软糯婉转,又句句有风情,句句敲在人心上。 勾得她琴音都缱绻起,倒也是,颇耐人寻味。 也勉强算是好听吧,宋妙茵清咳一声:“走罢,我带你去识几人。” 领着她过去,一抬眼,宋妙茵瞧见那坐在上位的男人,一身玄色长衫,极为醒目。 对着满园莺燕还能稳坐不动,面无表情,宋妙茵有些想笑,果然是大哥。 大哥还是来了,祖母肯定会很高兴的。 宋秒茵几步走去:“大哥好。” 宋知礼朝她点头,冷硬地脸色稍微送还:“宋妙茵,陪着你祖母。“ 他站起身欲走。 老夫人急得也起来:“知礼,你才刚过来就走,这周家那个你还没看呢,你得在陪陪祖母才成。” “等会儿还有个案子要审,祖母,让宋妙茵陪你罢。”男人并未多言。 老夫人瞧他这冷情冷性的样子就来气,烦躁地放下茶杯,陶瓷与木板接触,发出清脆地一声“哐当”。 她视线落在宋妙茵身后地姑娘上,冷声一叫:“溪丫头过来,张家那个来了,我替你们相看相看。” 宋知礼并未走远,这声音传入耳畔,男人罕见地微怔,随即立刻回神,没有犹豫地走出园子。 柳树的影子落了一地,半明半暗间,他忽而想起方才那副画面,轻纱飘渺时,这位表妹唱起歌来怎就不结巴? 另一边,陈在溪被迫接过玉佩。 觥筹交错间,似乎还能听见那些人在笑。 “这就是那张阳那未过门的妻子?都落魄成这样了,倒还能娶宋家姑娘。” “什么宋家姑娘,不过一个远房表妹罢了,要真得老夫人喜爱,会给她寻这们婚事,这不是害人。” …… 这些流言她不会在意,只是—— 陈在溪看着眼前男人,长期的熬夜让张阳瘦到脱相,他个子也小小,头发没几根,额前空荡,只一双眼睛还算看得过去,可这眼的眼底浑浊不堪。 如果不是李嬷嬷站在身后,陈在溪只想立刻转身走掉。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可今日相看,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张阳见美人看自己,却是忍不住挺起身板来,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拍拍胸脯:“小美人唱起来歌好听,等过门以后,你可要好好给我唱唱。” 纵使见过许多美人,但眼前这个仍旧是绝色,是楼里那些胭脂俗粉怎么也比不上的。 想到这里,张阳又笑了起来:“我送你这块玉佩那可是顶好的,是我们张家的传家之宝!如今赠你,代表了我对你深沉的爱意,在溪,今年过去,你便是我张阳的妻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对你!” 他念起在溪二字时,一脸自以为的深情款款。陈在溪几经奔溃,立刻退后一步,视线匆忙地落到手中玉佩上。 此玉为墨红色,及其莹润,让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目光,光泽这般的玉并不常见,更别说这玉的颜色如此罕见。 可竟是墨红。 怎会是墨红色呢? 陈在溪身形发颤,几乎是在看见这块玉佩的一瞬间,脑海里的那梦恍然清晰了。 有什么不一样?她连日里思来想去地疑惑在这一刻揭开,原来如此啊。 陈在溪僵住,脸色转为苍白,是连那胭脂也盖不下去白,她只是有些绝望,怎么会这样? 仿若撑不住一般,女人指尖松开,连轻飘飘一块玉也拿不了了。 那上好的墨玉就这么摔在草地上,发出闷透了地一声惨呼。 张阳并未夸大,这玉石是真上品,这还是先帝曾赏赐给张家的。 落地以后,张阳和李嬷嬷都慌忙地去捡,生怕玉出了什么事情。 只有陈在溪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管不顾。 她只是想起,原与那梦不一样地方是这块玉啊—— 视线之间只看得清鲜红的喜字,浓稠黑影笼罩着整个梦境,一切都像死了一般寂静,除了,除了这块玉。 黑色之间,这块玉曾短暂清晰过。 陈在溪绝不会认错,这世间的墨红色玉本就少之又少,她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清了。所以那梦不是迷障,不是臆想。 嫁给张阳她本就不情愿,现在好了,她嫁过去可能连一天坏日子都过不了,得直接去见阎王。 “……” 脆弱间,那玉已被李嬷嬷拾起来,李嬷嬷看着这位表小姐,眼神锐利:“怎么连块玉都拿不好,摔坏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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