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抱月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追问,宁锦婳就已阖上双眼,不说话了。 ——当晚,陆寒霄从城南小巷子回府,房里的烛火还是亮的。 这么晚还不睡? 陆寒霄剑眉微蹙,正欲伸手推门,却见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宁锦婳满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长睫翕动,在瓷白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你回来啦。”她浅笑着,拽住男人的绣有暗云纹的袖口。
第15章 夜话 陆寒霄脸色稍霁,他握住她的手,缓声道:“还不睡?” “我在等你。”宁锦婳顺势阖上房门,她仰着头,刚好看到男人锋利的下颌。 陆寒霄薄唇微扬,自若地解下胸前的襟扣,一边道:“不必等,我回来得晚。” 宁锦婳笑了笑,没接话,纤纤玉手搭在男人精壮的腰身上,服侍他更衣。 今日陆寒霄穿的是亲王规制的蟒袍,又是冬天,一层一层十分繁复。宁锦婳原是个金尊玉贵的娇小姐,哪儿做过这等琐事,不一会儿,两根衣带扯到一起,竟再也打不开了。 “我来罢。” 陆寒霄唇角微勾,尽管心里受用她的服侍,但他也知她的脾性,若这么一直僵下去,她难免不会恼羞成怒。 其实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瓷白的双颊红红的,眼眸里波光潋滟,似含着一池春水。 ——沐浴过后,陆寒霄带着一身的水气走向床榻,见宁锦婳正侧躺在引枕上,半阖着双目,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在猩红鸳鸯锦被上……烛火摇曳。 他忽地嗓子一紧,声音变得沙哑:“吹灯么?” “不要。” 宁锦婳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寒霄沉默一瞬,当即大踏步过去,高大的身躯似一座高山,瞬间挡严了微弱的烛光。 “你别杵哪儿,过来嘛。” “……” 陆寒霄身体僵直地躺在榻上,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幽香,一双柔弱无骨双臂缠上他的腰身,一路往上,抚向他的胸口,喉结…… “婳婳!” 他蓦然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克制,“你大病初愈,还需好好调养。” “你想哪儿去了。” 宁锦婳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嗔怪:“我有正事讲。” “你说。” 男人冷酷地把她的手臂拂开,双眸紧盯着床顶的帷帐上。那架势,活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要不是下面有东西顶着她,宁锦婳险些就信了! 她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今日,我去了将军府。” 没等他回答,她继续道:“你还记得霍凌么?当年你俩……别急,你听我说完!” 宁锦婳忙按住躁动的男人,她鲜少在他面前提起霍小将军,毕竟当年霍凌酒后失言,第二天就被人套麻袋打了,还是打的脸,好好的一个俊朗小将军,瞬间就成了猪头,好一阵没出门……旁人不知道内情,宁锦婳可清楚是谁干的好事。 不知霍凌怎么想的,他那次竟没追究,不过自此以后,他和陆寒霄就王不见王,两人若是见面,总要见点儿血。 宁锦婳道:“霍小将军娶了一个好妻子。” 她把今日将军府的所见所闻说了,末了长叹一声,意有所指道:“霍夫人当真贤惠,难怪的得夫君的敬重,如今人家可是府里的当家大夫人,说一不二。” 陆寒霄的关注点却不在此,他拧眉沉思:“霍凌回京了?” 他没有接到一点消息。 霍家军常年驻守北疆,和陆寒霄这个拥兵自重的藩王一样,无昭不得入京,现在是冬天,北方的鞑子挨不过寒冷漫长的冬季,正是来我朝抢掠的好时候,霍凛这时候进京…… 不对劲。 陆寒霄心思缜密,一会儿功夫,已经把霍凌进京的始末盘了几盘,直到胸口被用力地推搡一下,传来宁锦婳愠怒的声音。 “陆寒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宁锦婳自诩已经够收敛性子,她今天准备了许久,沐浴更衣,熏香,熬到这么晚等他,不是来贴男人冷脸的! “我在听。” 陆寒霄敛下眉目,“你说霍凌娶了一个好妻子。” 忽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此刻镇南王的智商终于上线。他看向她,认真道:“你莫要和别人相比,你很好。” 他又加了一句,“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哦?是么?” 宁锦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说,为何人家就得夫君敬重,而到了我这里,就什么都瞒着了?” 陆寒霄一默,顿时哑了。 ——他瞒她的事实在太多了,不确定她说的是哪一件,此时开口,不是明智之举。 既已如此,宁锦婳也不跟他绕圈子,直道:“除夕夜的宫宴,我要去。” 按今日霍夫人的说法,朝中凡是三品以上大员的妻女,皆受到了邀请,她是超品亲王王妃,怎么会独独漏了她?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拦下了请帖,且封锁了消息。而府中能做到此事的,除了陆寒霄,没有第二个人。 宁锦婳看着他,眼神控诉又带着些委屈,“陆寒霄,你总是这样……” 从来不顾念她的想法,独断又专制。有时候宁锦婳在想,他究竟是把她当妻子,还是当随意玩弄的猫猫狗狗?他们夫妻七载,但凡他愿意多对她说点话,他们……他们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陆寒霄的眸光停在她裸露的小臂上,他沉默着把锦被拉高,紧紧裹住她,言辞却不容拒绝:“婳婳,除夕夜人多眼杂,你大病初愈,在府里好生养养。” “你若喜欢热闹,等年关一过,我陪你……” “我要去!” 宁锦婳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道。 陆寒霄迎着她的目光,许久,道:“睡罢,莫再胡闹了。” 他起身去吹蜡烛,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搂住腰身,宁锦婳莹白的双臂紧紧缠绕着他,轻声说了句:“三哥。” 陆寒霄身躯一震,向来冷峻的脸上显出些许错愕。 宁锦婳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细语:“我……我今天本来不想跟你吵的。” “她们都说我脾气不好,好,我改。说我不够温柔贤惠,我也改,我都这么顺着你了,你怎么就不能顺我一回呢?” 浓黑的长睫翕动,宁锦婳蹭了蹭他的背,道:“钰儿从小不在我身边,他的口味,他的喜好……我这个当娘的竟一无所知,我心里难受。” “过去的事就算了,如今我只是想和舒太妃说两句话,问问我的钰儿,区区这点要求,你也不肯满足么?” 她收紧双臂,说出那句男人永远无法拒绝的话:“三哥,你不疼我了么?” 像打开了某个闸口,心中的汹涌奔腾顿时倾泻而下。陆寒霄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蓦然转身,双臂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肢。
第16章 巧合 “婳婳。” 他喟叹一声,一手揽着她,大掌一下一下抚摸她的秀发。 “三哥怎么会不疼你。” 陆寒霄的心神摇曳。这一刻,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桃树下,在雪夜里,在烟雨中,她也是这么轻轻唤他,水润的眼眸里清澈见底,只有他一个人。 尽管知道这是她耍的小心思,但陆寒霄甘之如饴。 他缓缓点了点头,“可。” “必须带亲卫。” “不要。”宁锦婳任由他抱着,纤长的葱指在坚硬的胸膛一戳又一戳。 “皇宫内苑,难道还有贼人敢胡来么。再说了,宫宴上都是女眷,带几个男人进去算怎么回事?” “有女亲卫,装作丫鬟跟着你。” 陆寒霄低头,微凉的唇瓣蹭过她的鬓角,“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婳婳,不要让我为难。” “可是——”“听话。” 陆寒霄行动果断,直接把宁锦婳拦腰抱到床榻上,吹灭房里的蜡烛。 一室黑暗。 悉悉索索,宁锦婳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忽地,锦被下的双腿被绞住,脚掌被迫抵在男人的紧实的小腿上,传来一股温热。 “睡罢。”陆寒霄道。 宁锦婳一滞,所有的腹稿都噎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自幼畏寒怕冷,冬天里即使地龙烧的足足的,也会手脚冰凉,十分难熬。陆寒霄粗中有细,自成婚后发现这回事,只要他回来,捂手捂脚,再没让她受过这种苦楚。 可惜,这样的日子太短太短了,以至于许多年过去,她如今回想起来,想到世子府,只有空荡荡的庭院和漫长寒冷的黑夜。 未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么多年,她熬不住了!她好不容易忘掉过去,准备和离重新来过,可偏偏这么不巧,造化弄人,如今两人又不得不绑在一起。 他随手做的一件事,轻而易举,就让她心生波澜。 宁锦婳心里乱糟糟,她睁着双眸,原以为今夜会睡不着,谁知迷迷糊糊就没了意识,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了阵阵蝉鸣声。 奇怪,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蝉呢? 陆寒霄拍了拍怀里人,轻道:“安心。” 宁锦婳似乎能听懂,她转头嘤咛一声,陷入沉沉的梦乡。 待她呼吸逐渐均匀,陆寒霄翻身下床,披上厚重的大氅,往书房走去。 ——东次间的书房里,烛火通明。 房里一共三个人,陆寒霄高高坐在上首,下方置了两把红木交椅,左边坐着的是王府管家全昇,右边是一个不过三十的青年男子,身量中等,相貌普通,穿着一身再朴素不过的靛青布衣,仍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 连他的名字也是普通的,唤做赵六。 他是陆寒霄早年搜寻的能人异士,擅伪装易容,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寥寥无几,如今脸上这副面容,也只是方便办事,随手捏的罢了。 “禀王爷。” 赵六拱了拱手,道:“属下已安排好城外人马接应,除夕夜子时,送姜夫人母子出城。” “嗯。” 陆寒霄颔首,道:“近来出城口盘查森严,除夕解宵禁,容易浑水摸鱼。我们能想到的,齐宣也能。” 齐宣,当今金銮殿上的真龙天子,京中最大的书肆原名“明宣堂”,如今要避其名讳,称为“明堂”。如此讳莫如深的名字在陆寒霄嘴里却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不值一提的小卒。 “难道王爷要改日子?”赵六拧了拧眉头,道:“恕属下直言,如今至少三个营的兵力守在城门,一妇人携一幼子目标太大,就算易容也……” 陆寒霄屈指敲了敲桌案,淡道:“本王的意思是,只送一人出城。” 闻言,下方两人皆露出诧色。一会儿,默不作声的全昇疑道:“莫非……王爷只想要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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