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便是武帝幼子这支血脉,传到现在,只剩李徽一人了。 “你母亲真名,唤作周琼华,年少出游时化名周荣。” 周琼华同当时仍是皇子的周至礼关系最近,青梅竹马,情意甚笃,荣亲王一脉因武帝偏爱,掌一朝兵权。 “狗皇帝那时哄骗了你母亲助他登基,却在登基后另立他人为后,我听见他二人争吵,狗皇帝言之凿凿,说什么,如何能立琼华为后,如何能让储君有这一脉巫毒!” 周琼华心痛如绞,又如何能留在京城,见爱人另娶她人,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她毅然断情,离京去往燕州镇守边疆。 “途中,琼华发现她有了你,本想瞒住那狗皇帝,偷偷生下你,却不知,狗皇帝设立控鹤卫,这周训兰通风报信,狗皇帝得了消息,想哄得琼华返京。但他那新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徐大学士的长女,世家女郎手段狠辣,怎能容忍有人在她之前诞下长子,多次派人追杀。狗皇帝初初登基,也是无用,竟护不住琼华,害得我们数次躲避追杀,若不是.......” 周训梅顿时停住,李徽却知,若不是遇到李三寿,她难以顺利出生,娘亲也难以平安。 “后来呢?” “后来,有余孽煽动蛮族,袭击燕州县城。你娘听了陈太医的话,本不再频繁用着蛇毒,点兵出征前,正要前往府中蛇窟,蛇窟却被一把火给烧光了。” 来不及等京中送蛇来,周琼华突然发作起来,呼吸困难,憋紫了唇抽搐着,她倒在李三寿怀中,颤着声音祈求三寿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愿三寿谅她私心,她只愿死在爱人手中。 周训梅犹豫再三,凑到李徽耳边,说了这痛心往事。 李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又落了下来,她已经哭累了,只剩下满面泪痕和心痛难抑。 周训梅逛忙劝道,“徽儿,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激动,越激动越是容易发作!” 李徽问言,急急深呼吸数下,缓着情绪。 “琼华临去前,让我带你走,后来...我先带着你先去塞外,想找巫毒之解,等到你十岁了,我将你交付给挚友,又去西域寻蛇,西域地广,找了这么些年,总算找到了,但怎么送到中原豢养起来是个难题。这一百多年,帝王之力也只得京中燕州两处蛇窟,如今更是仅存一处。” 碰巧有使臣出使西域,抵达大夏国时,得知有商队寻访豢养毒蛇,使臣想起出发前帝王的嘱托,连忙派人打探,得到毒蛇画像后,加急送往京中。周训兰因此临时授命出发前往西域,一听得梅号名头,心中有数了,在且末国设计抓到了周训梅。 “梅兰竹菊,是你祖父收养的四个孤儿,我们四人同你母亲一起长大,我最年长,取名训梅,听竹和听菊均是女子,各自成家,早不在京中了,只周训兰周大人,如今是控鹤卫指挥使,万人之上一人之下,高攀不得了。”周训梅故意阴阳怪气道。 李徽被这语气逗得笑了出来,却也只是一下,又锁了眉,她还是无力地躺在周训梅怀中,默默流泪。
第36章 传信断情 从炎炎夏日到吹起了深秋寒风,李徽似乎仍记得离别时明永昫那轻轻一吻,只听了这许多事,她心中彷徨了。 都道人心易变,她承认她懦弱了,她不敢去赌,她甚至不敢去深想,若是明永昫厌弃了她,若是明永昫有了旁人...... “可若是他真心不变?”周训梅劝她。 临近京城,李徽只觉不能再拖了,她私下写信,请梅姨送出去。 “其实,我却是有些盼着他变,免得他像我爹...太过情深反而痛苦余生,师兄他明明可以像二师叔一样,娇妻爱子,衣食富足,幸福一生,只是不幸遇上了我,我也不知这京中面对我的会是什么,把他拖进来做什么?”李徽笔下顿了顿,墨污了纸,她捏了废纸,换上新纸。 周训梅难以将李三寿信中常常提起的真情少年与那狗皇帝做对比,但也知此时,李徽正是心乱。周训梅接过信,知她与明永昫二人有情,还是开口劝道,“若是他不信,若是他苦寻?” “他说过,等时间长了,去了新的地方会遇见新的人,什么都会忘了的,”李徽抹去泪,早已下定了决心,“不过年少情意,他会忘了的,我也会忘了的。” 二人借口烦闷要去逛街,梅号有明店,也有暗行,李徽看着周训梅将信件递了过去,转身抚上衣下贴在胸口的平安玉扣,那是她如今身上仅剩的可以聊以慰藉的物件,壁山怕是此生难再回了。 周训梅环上她背,也是难受,“你娘当时也是这般,离京走得很快,只留给那狗皇帝一封信,不过你娘信上只有四字,‘恩断义绝’!” 李徽想笑,却怎么扯不出笑意。 /// 未入京,一行人先去了京郊蛇庄。 周至礼自封了仁圣帝,年号征和,他十几日前就得了周训兰的奏报,今晨罢朝,早早就在蛇庄等着了。 周至礼等午后,仍未见人来禀报,已是等不下去了,他催内侍去牵马,他要骑马去亲迎。刚在庄外坐上御马,周至礼就见到远处而来的车队。 周训兰远远就见了帝王,催马奔前,到周至礼马前,下马半跪,“臣不辱使命,携公主同归!” 周至礼一时慌张,连忙命人扶他下了马,他站着等马车渐近,却是不敢上前了。 李徽下车,第一眼就看到庄子门口站着的黄衣男子。控鹤卫众人下马下车,跪地高呼万岁,只李徽和周训梅站着,格外突兀。 “都起来。”周至礼看了李徽面容,那张酷似琼华的脸,心中一痛,自从女儿出生长成,和他这父皇还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有些宽慰,这是琼华留给他的女儿啊。 执掌天下二十年,帝王竟有些手抖。 他欲上前握着李徽双手,李徽又装作无力,软倒在周训梅怀中,略急了呼吸。 周至礼险些跳了起来,年少时,他曾无数次见琼华犯病,厉声道:“太医!陈太医在哪里!” 陈太医忙上前,周至礼急忙和周训梅一同扶着李徽,往庄内去。 将人扶到屋内榻上,周训梅坐着,拥着李徽在怀,周至礼背手站在一旁。 陈太医为李徽把了脉,点了点头,内侍递上早备上的麻沸散。 “殿下先喝这药,能略略缓解这痛楚。” 李徽接过,一口饮尽。 又有内侍呈上盖着黑布的笼子,陈太医掀开点黑布,隐约可见蛇鳞闪光,陈太医握着李徽的手,就要往那笼中去,李徽挣着手,怕了。 周至礼上前,强硬握着李徽手腕,柔声劝道:“只一口,只咬一口就好。” 李徽埋脸在周训梅怀里,松了力,手被引进了笼中,蛇鳞冰凉,缠上她手腕。周至礼用力按着她手腕,感觉到她止不住地发抖。 “啊!” 李徽闷在周训梅怀里,一声呼叫,周至礼握着李徽手腕从笼中退了出来,洁白的腕间,两点血痕,陈太医马上为李徽涂上膏药,包扎好手腕。 周至礼松了手,李徽立马缩到周训梅怀里,疼痛渐渐从腕间往上涌,她僵了全身肌肉忍痛,却是难抵。 “啊!”李徽从未如此痛过,她突然大叫着推开周训梅,吼道,“出去!都出去!” 周至礼连连答应,令众人都出去,李徽痛得挥倒榻上几案汤碗,倒在榻上,“你也出去!啊!” 汤碗碎到周至礼脚边,他看着李徽肩背紧绷,连道好好好,退到了门外。 内侍关好门,周至礼收起柔情面孔,看向一旁的周训梅,沉着声音道:“你随朕来。” 门内,李徽侧躺在榻上,抖着手从衣襟里扯出红绳玉扣,白布包着的那只手将玉扣握在手心,满身大汗紧绷,忍受着比烈火还烫比尖刀还厉的疼痛席卷而来。 /// 这头,李徽在京郊忍着蛇毒剧痛,那边,明永昫正离京往通州明家而去,刚至家中,就见父母沉坐正厅,面容冷冽,也不言语,明成安只递去一张信纸。 明永昫一喜,以为李徽传信而来,第一行字却是登时愣住了。 “师兄亲启, 徽儿实为我养女,生父家中早已为她定下亲事,徽儿已随她姨母归家完婚,与昫儿实是无缘,还望师兄早日另寻佳媳。 师弟三寿亲笔。” 素来自持的男儿一时头疼欲裂,盯着信上字迹,不敢相信,落下滴泪,洇到信纸上,“我...我不信!我们已有夫妻之实,徽儿如何能另嫁他人!我不信!” 明永昫扔去信纸,急忙转身往外跑,孙书柔见儿子如此模样,起身呼喊,“昫儿!昫儿!” “让他去!让他去问问我这好师弟,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成安难得动怒,猛地拍桌,吓了孙书柔一跳。 明永昫跑到大门,被门槛绊了一下,衣袍扬起透出光影,显得背影脆弱得快碎了。 门口小厮扶住他,“少爷小心。” 明永昫匆匆上马,扬鞭直往壁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写了29-36章...睡了...明天继续打工呜呜X﹏X
第37章 荣国公主 “周训梅!你可知罪!” 蛇庄另一处房内,帝王高坐,厉喝道。 周训梅下跪,挺着背,“旧主临终所托,民妇无罪。” 周至礼一时无话,随后赞她,“好,你很好,不愧是荣王忠仆,不过,朕要知道那江湖男人下落!哼,那贼人狡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此生深恨周琼华琵琶别抱,不杀此人他心难平。 “战初,蛮族破城时就早早逃了,未知真名来处!不过一薄情寡义之人,怎值得陛下挂记。”周训梅这时才拱手,显得恭敬。 周至礼看向身旁侍立的周训兰,见他点头方缓了脸色,心中暗嘲琼华识人不清,又对周训梅道:“念你抚养公主有功,朕不再追究过往,你就跟在徽儿身边侍奉吧,她初回宫中,需要你在旁提点,退下吧。” 周训梅起身,后退两步,转身出了门。 “训兰啊,你来同朕讨论讨论,什么说辞能妥帖些,过几日朝会就可宣下去了。”周至礼转头面向他刚归来的心腹,欲商讨着如何安置好这突然变出来的帝王长女。 三日后,御门听政。 初冬晨光寒凉,辰时午门击鼓,大臣列队而入,分立奉天门两侧。有内侍抬出御座至奉天门下,帝王仪仗一出,门前内侍即刻鸣鞭,周至礼高居宝座,俯视场中大臣行一跪三叩之礼。 大臣中尚未有人出列奏事,宣旨内侍展开一卷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场中众臣一听,均是一惊。 二十余年前,仁圣帝登基之初,与荣亲王育有一女,此女出生体弱,交由高僧抚养,得佛光佑护,长大成人。如今,高僧携公主归来,帝心甚慰,辞名周昭,封为荣国公主,赏食邑万户金银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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