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臣出列反对,言封赏太过。 周至礼反问:“那不如直接随母,重封荣王,分封燕州?” 开国至征和一朝,军政大权方集于帝王一手,怎可再让兵权旁落。该大臣急忙跪下,大呼不敢。 周至礼一眼示意,内侍收旨,直接宣告早朝开始,请诸位大臣依次奏事。 一个时辰后,散了早朝,只几位大臣跟随帝王仪仗,前往御书房议政。 李徽此时,正在御书房门外坐着,内侍为她搬了张太师椅。她一身轻装,披着裘衣,未着宫衣华服,头上也只一只玉簪挽发,周训梅亦着便服侍立在旁。 见周至礼归来,李徽起身。 “初冬天寒,怎在门外等着,昭儿快随父皇进来!”周至礼随后向门外内侍吩咐,“以后若是荣国公主前来,不用禀报,先请进来!” 内侍半跪应了。 李徽一时还不习惯新名,她本想继续用这“徽”字,但周至礼劝她,“往事已过,当以新名启新生,这些字都是礼部拟了呈上来的,亲自挑一个?” 有“宁、惠、懿、昭”四字,李徽一眼就选中了那张写着“昭”字的红纸。 昭者,明也。 “这几日我在宫中住的不习惯,我想出宫去住。”李徽直接开口。 周至礼牵着李徽的手就往房中去,“荣王府多年未有人打理,如今改作公主府,还需数月修缮,你先随父皇住在宫中,咱们父女多年未见,应多叙叙。” 周至礼坐到龙椅上,让内侍为李徽搬来张椅子放在屋内一边,“你先屋内坐下,父皇与几位大臣尚有事要议。” 能进得御书房议事都是高位臣子,他们立于御桌下,先向帝王行礼,再向李徽行礼,随后方说起正事来。 李徽已是恢复目明,她坐下,手肘撑着木椅把手,托着下颌,偏头看天花上那镶满各色宝石的龙首,一颗一颗地默数。 /// 疾驰七日,明永昫到了壁山下,他弃马跑上山阶,轻功跃起,终至正武堂前。 李三寿从屋内而出,一见明永昫风尘仆仆,面色焦急,知他是得了信。 “昫儿,你...” “徽儿呢!师妹呢!她在哪!”明永昫冲上前急急问他,数个日夜兼程,他此时唇干声哑,双眼布满血丝。 “信中已写明,她归家完婚去了。”李三寿骗他道。 明永昫红了眼眶,声带哭音:“我不信!师叔!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徽儿和我开玩笑?还是我哪里惹她生气?师叔你让我见她好不好,她不能不见我!” 李三寿见他如此伤情,心中不忍,却仍是摇头,避开他目光,狠心道:“徽儿与我辞别后,再无消息。” 明永昫顿时心沉到底,他推开两步,见李三寿不说,又急问,“师公呢?师公在哪?” 师公最是疼他,定不会骗他。明永昫匆匆往书房去,却不见李深云。 李三寿跟来,劝道:“师父早已闭关两月有余,昫儿,你...还是归家去吧!” “纵是要完婚,怎么不能让诸位亲友见礼,师叔,你告诉我,她生父是谁...未婚夫又是谁!”明永昫忍着心中悲痛,咬牙切齿地吐出那“未婚夫”三字。 李三寿又是摇头。 颓丧地坐到桌旁的椅上,明永昫闭眼揉着眉,只低声求道,“师叔,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李三寿退出门外,为他关好房门,听得屋内传来声声悲哭,一如他当初。 待得明永昫发泄了数日来的情绪,他抹了泪,环顾起这书房,他曾背着师公在书架后偷亲她,也曾在这书桌前教她练字习书,这壁山有太多回忆过往,让他念及便心痛难抑。 走到桌前,他便见桌上放着一张长纸,边缘泛黄,墨迹早干,上面四个大字是李深云的字迹——“从心而行。” 到李徽房中看了看,明永昫见物件满满,都仍是他们离山时的模样,便知李徽未回过壁山。 他从匣中拿起那双母亲家传的玉镯,瞧了瞧又放了回去,反而取出枚玉兰花簪握在手心。他躺倒在了李徽床上,拥着那隐约残留些她气味的棉被,累得睡沉了。 醒来已是夜里,明永昫起了,辞别壁山众位师长。 俞清东去送他。 “夜里风寒,不能明早再上路吗?” “师叔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自去寻,我不信一个人能什么踪迹都找不到。” 明永昫跃上马,别了师兄,“驾”得一声,月色里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咋觉得有嗲虐到了...明明小甜饼的打算...
第38章 书房磨墨 周至礼也算是子嗣不丰,膝下仅有四子三女。 长子为赵贵妃所出,刚于数月前及冠,成了亲事封了郡王,出宫建府了。次子为皇后所出,年已十八,未封太子,但已由数位高官长者教导多年。三子仅十岁,其母是低位嫔妃,四子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 而三个女儿中,除了李徽刚归京中,余下两位公主均已及笄成婚,同驸马居于宫外。 御书房中,周至礼批着折子,李徽站在左旁为他磨着朱砂墨,右旁是内侍总管冯怀,他接过皇帝刚合上的一本折子,收置到御桌一边。 周至礼取过本新折子,却没法打开,他侧头看向李徽,语气略带感怀,“朕忘了是多少次梦见,就梦见你娘也是这样,在御书房为朕研墨。” “如今公主侍墨在旁,陛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冯怀安慰道,他是自小陪伴在周至礼身边,也是眼见着周至礼与周琼华一同长大,也是见着二人如何定情断情。 李徽仍是低头研墨,未有回应。 正巧,书房外有内侍传话,说是二公主求见。 周庆原为长女,母为赵贵妃,最得周至礼喜爱,如今突然冒出个长姐,听得她不仅封赏越过自己,更是能直入御书房,于是急急进宫,见了母妃后便往御书房而来。 周至礼皱眉,冯怀立马行礼而出,去回了小内侍道,“陛下未得空,请公主回去吧。” “为何不见?”李徽直接问道,“我入宫这几日,还未见过其他人。” “等册封礼那日,自会见到的,庆儿她不过是想来打探打探你罢了,”周至礼笑着,想到什么般,又问,“昭儿,你可有婚约或是有属意之人,你妹妹们都已成婚,庆儿的驸马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善儿的驸马亦是她亲自所选,你呢,若是有,父皇不拘他什么身份,只要你中意。” 李徽研墨的手一顿,面带苦笑,“随养父母游历四方时,曾遇到过,只是他欺骗了我,明明早有妻儿,却说未有婚配,我不想作妾,也不想坏人姻缘,刺了他一剑后再也没见过他了。” “简直该死!”周至礼捶桌气道,“京中多少好男儿,待开春,京中多少游会聚会,你若有看中的,只管来与朕说!” 李徽只是摇头。 周至礼还想劝她,冯怀回了,禀道:“陛下,周女官来了,说是教导女官等殿下许久了。” 李徽不通宫中礼仪,册封礼在即,需教导女官指导礼数举止。 周至礼只好吩咐道:“昭儿你先回,晚膳时朕去你宫中,咱们父女再叙话。” 接过冯怀递上的湿帕,李徽擦了手上沾的红墨,出了御书房,周训梅着女官服饰,在旁等她。 周训梅未带宫女内侍,一人前来,于是归去时,也只她同李徽二人。 “梅姨,这宫里好生无趣。”李徽披着厚氅,身上早已恢复了力气,却是总觉得恹恹的,“陪他聊天,说些假话,听些废话,这日子无聊透顶了!” 周训梅环顾周围,长长的宫道上暂且无人,她低声道,“徽儿,慎言!他如今可把你当眼珠子疼,宫内外多少人盯着你想打探你,得小心!” 李徽撇嘴,闷闷不乐,应了声,“好吧,我听梅姨的。” 可刚转过一个弯,就有人盯着这主仆二人了。 周庆未得召见,心中不愉,离去时听见周训梅传话,便在这路口等着。她上下打量着李徽,女子容色貌美,却神色淡淡,一身素衣,挽了个小髻,带着个玉簪,还不如身旁周训梅的女官装扮显贵,只身上那件厚氅,她一见便知是顶好的墨狐皮。 李徽也打量了对面一帮宫女簇拥着的女子,她珠翠遍发华服满身,妆容精致,浓眉薄唇,年纪不大却显得有些严肃。 周训梅略弯膝盖行礼,道了声,“见过二公主。” 她这刚直了腿,周庆身边一宫女就叫道:“未得公主开口,怎可随意起身。” 李徽皱眉:“本公主尚未开口,小小宫婢,怎可在此大呼小叫。” 长幼有序,周庆此时才向李徽行礼,颇有些不情不愿,“见过皇姐。” “不敢当,若是无事,这么一帮人就别挡着了。”李徽牵着周训梅就走,被周庆喊住了。 “不知皇姐何时可有空闲,母妃与荣亲王曾是手帕之交,如今皇姐归宫,母妃很是挂念,想请皇姐来钟粹宫中叙叙旧。” “近日皆不得空。”李徽二人越过那一伙人,往福熙宫回了。 后宫之中,福熙宫是距离前朝帝王理政起居的文德殿最近的一处宫殿,原是周至礼为着琼华所留,如今住进了他们的女儿。 路上,周训梅念叨着李徽不应那般无礼,李徽摇摇她梅姨的手,笑了,“她堵在那儿守株待兔的,给什么好脸?好了,你不是说女官等我好久了吗,正好可以教教我。” 见她难得的笑脸,周训梅反握着她的手,二人进了殿中。 /// 未曾到京时,周训兰已着人量了李徽身高尺寸送去了尚宫局,以便赶制册封礼服。 吉日至,李徽早早被周训梅唤醒,她还未习惯有人贴身服侍,自去洗漱后,坐在了梳妆桌前。 周训梅唤了一众女官进门,她们捧着礼服冠饰,将着偌大的宫室挤得狭小了。 礼服上绣满了厚重的金丝银线,颇有些分量,两名女官服侍着李徽穿上,再梳起高髻,簪上成套的华丽珠钗,待得妆成,李徽只觉头重身子也重。 周训梅扶着李徽起身,见她如此盛装,恍若琼华年轻时模样,眼角湿润,明明在塞外与李三寿告别时,她还只是个小丫头。只是尚有吉时再催,周训梅眨眨眼,扶着李徽出了福熙殿,乘辇往朝堂而去。 周训兰为册使,王公群臣依次集于朝上,李徽缓步前行,走过大红色长毯铺起的长路,登上一级级台阶,跪到周至礼御座之下。 她不想听清周训兰和内侍念着什么玄玄叨叨的,她只是“拜”、“再拜”,等到礼毕,周至礼起身下台,扶起李徽。 原本公主册封大多是册使携旨前往公主府宣旨即可,但周至礼将这荣国公主的册封礼按照册立亲王的规格照办,比起数月前长子周铭的郡王册封还要高上一等。有多位臣子上奏不妥,折子未有朱批就被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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