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自从成了掌印以后,诸事繁忙,便不如以前在御前伺候的时日多,由着自己带出来的几个徒弟轮流当差,虽然差上裴端几分,但有着裴端在后头撑腰也算地位稳当。未料到仅仅是值夜时打了盹,被那苗尚宫一顿教训,罚了两月俸禄。 那被顶了差事的福海这便借机发作,第二日便来告状。 “那尚宫局这么快便把手伸向御前去了!真是猖狂至极,师傅你就这么忍得!” 裴端放下手中库录,慢条斯理看他一眼:“着什么急,她们现下是皇后太子撑腰,你有怨言,也得在心里憋着。” “那便这么算了吗?!” 福海还要再说,李长安上前拦住他:“行了,不就罚了两个月俸禄,你平日里在御前收的何止这点添头。也是你自个儿该招,素来偷奸耍滑惯了,被人拿了辫子凭得丢师傅的脸面,还敢来告状。” 太监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贪财,还能贪什么。收下面的礼这事都是默认的,可拿出来讲多少有些挂不住,福海不敢再说,心中暗恨着。 裴端沉默片刻,掸了掸衣摆,冷笑道:“让她一步又如何?人被捧着站得太高,迟早是要摔的。” 他杀的孙世恒,太子失了最大的依仗,因而比之上辈子,自己更得皇帝信任,太子在朝廷局势更加式微,他要不捧着女官同自己作对,如何让他有信心造反呢? 再让六宫一司如何掌权,只要女官不涉政,宦官仍是无可取代的。 宫门口传来脚步声,跟着小太监前来禀报:“掌印,新入宫秀女已经在英华殿候着。” “去看看吧。” 英华殿正热闹着。 “不玩了不玩了!怎得又是我输!这不公平!” “婉妹又耍赖了……” “每次都是你闹着要大家陪你玩,输多了又闹脾气,可是厚脸皮。” “姐姐们饶了我,我已输光了母亲给的首饰了,今天的账就先算了吧……你们瞧我,这几日身上起了疹子都没银子去太医院。” “你怎么又起疹子了呀,我听说宫中有女大夫的,你要不要传唤来试试看?” 还未走近已经听到女子打闹之声,裴端指着宫人前去叩门提个醒。几个秀女这才慌张整理仪容,裴端看一眼她们身后,方才应该是在一块打马吊。 裴端俯身道:“奴才见过娘娘们,领皇上旨意,分送新进来的苏绣。” 说罢,他身后太监上前将捧着的锦缎送上。那几个秀女都去领赏,唯有其中一身量高挑,穿着湘纹宫裙的女子只盯着他,满眼好奇,戳了戳身边姐姐,悄声问:“这位是谁呀,生得可真好看,比皇上还……” 那秀女惶恐拉了拉她,正要责怪,裴端却已经听见,含笑道:“回娘娘话,奴才裴端,是司礼监掌印。” 听他名号,这女子也不怕他,反而更加稀奇地打量。 这女子名叫崔婉,乃是贵妃娘娘的侄女,出身将门,生得明媚娇蛮,一派青春烂漫。裴端死前的那几年,正是她最受宠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等更新,最近不太可能日更,因为写到宫斗戏份实在很卡(作者也是属于脑子不好使的那种),尽量简略带过了属于是(笨人不要写聪明主角啊喂下一本一定没有笨作者装大聪明了),有什么bug也不是因为主角蠢主要是我的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骂小端子就可以了不要骂我
第五十章 纷争不断 六宫一司同宦官争权,纷争不断,也只有司药中安宁一些。除她以外,卓沂堂还有两位掌药。 宋长瑛做女官的生活两点一线,上午医理讲学,下午接诊,晚上则准备第二日的讲课和药材,过得相当安稳。尤其卓沂堂来的都是无处求医的奴婢太监,没有医疗纠纷,治好了结一桩善缘,没治好他们大多也并不抱怨。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 这日早上,她还在给几位姑娘讲学,跟着她的典药通传英华殿有人请诊。 理上讲,官给奴婢太监看病,都是在卓沂堂等着的,不管多病多痛都是一样,出诊是不合规矩的。但宋长瑛犹豫片刻,还是放下医术,叮嘱几个宫学生好好读书,便收拾东西跟着走了。 撩帘进入内间,见一容颜娇美的年轻少女,捏着裙子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哪病了。宋长瑛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帘子也拉好。 崔婉又看她两眼,才松开紧紧攥住裙子的手。 “那你过来吧,可不许说出去。” 宋长瑛一板一眼道:“臣定不会说出半个字。” 她就这么趴下,裙摆撩起,褪下裤子,屁股后边起了一片潮红的疹子,一边委屈道:“到这宫里成日坐着,又闷又热。” 宋长瑛失笑:“我一会叫人给娘娘送药膏来,您白日里多走动,穿衣裳尽量轻薄些。” 崔婉不好意思地点头,忙起身把裤子穿好了。 中午,宋长瑛才抽身从英华殿里出来。 崔婉应该是新入宫还未受到宠幸的秀女,不算正经主子,请不动太医。再加上疹子长的位置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所以才来找了医官。 推门回了卓沂堂,屋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她了,是两位穿着圆领窄袖长袍的尚宫。宋长瑛看她们神色认真,知晓定然是太子授意前来,放下手中药箱走过去。 “出什么事了?” 苗玉从袖中拿出一本账簿来,道:“我跟孙淼原本是在内库点账,发现这里头有些猫腻。” “玉瑶台督造用度同营造监的人报的对不上。” “差的可多?” “差之千里,贪得恐怕不少,一时半会填不上缺漏。”苗玉引诱道:“此番要是能做成,后宫便是女官主事,太子那边……也会对你松散一些。” 苗玉如此说,宋长瑛已经知道她心中已打定用此事来对付宦官。只是她摇摇头:“个个都是人精,他们既然敢胃口如此之大,必然也是吃准了皇上不会计较。” 那玉瑶台原是先帝为舒妃建立,只可惜才画好舆图,舒妃便因流产失了宠幸,而后虽然先帝没将她打入冷宫,却也不再相见。后玉瑶台建好便荒废,皇帝自然也不喜欢,从不过问。 “没人发现,你上去参他一本便是。”苗玉利落道。 这是想让她做出头鸟……宋长瑛心中暗叹,不过认为自己身份能让司礼监那边顾忌而已。 “参,也不过是罚俸几月……他们在这桌上吃席久了,半分地盘也不会让给你。”宋长瑛沉思片刻,想起英华殿中的秀女:“与其一点点同他们消磨,让他们补上错漏——不如赌把大的,掀了这桌子。” “你有主意?” “有一点,但很冒险。还要看那玉瑶台什么情况。” 崔婉又连着请她出诊许多次,她性格活泼好动,与其他秀女很不一样,不愿闷在宫中,宋长瑛便借取药带她出英华殿沿路转转,散散心后再送回。 走到一半,崔婉忽然鼻子动了动,嗅到股熟悉的味道。她视线追过去,看见一丛丛漂亮的白丁香。 ——宫内是不种白丁香这样冷清的花的,但在她家乡那,倒是路上常见的野花。 “瑛姑姑,那是哪里?”崔婉指着那宫门道。 “回娘娘的话,那边是琼花台,是先帝嫔妃寝居,已经荒废,娘娘去不得的。” 闻言,崔婉眼珠子转了转,倒是笑嘻嘻地应了,不过心中怎么想也未可知了。 三日后,崔婉在御园中撞见皇帝。皇帝五月份后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成日里泡在药罐里,小贵人活泼好动,有股脆生生的灵气,看得人心里便跟着活泛起来。崔婉夜里便在御前承宠,皇帝甚为喜爱,一举封了婉贵人。 这日早上,小贵人便闹着要打马球,皇帝虽然身体不适也应了。御马场离琼花台极近,贵人玩得累了,撒娇叫着皇上下马带她去琼花台赏景。 那琼花台荒废已久,处处破败,宫人知晓他们要来,连忙扫洒布置,正当两人相携进了殿内时,顶梁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顷刻间,地动山摇,偌大一座琼花台猝然倒塌,压伤了不少人,皇上和贵人也是险而又险地才逃出来。 皇帝震怒,当时便把营造司掌事一起抓走,这一调查,营造司掌事收受贿赂偷工减料的旧案子尽数被查了出来,后续牵扯甚广,带累了许多人的性命。 苗玉手底下早已有了能用的人,皇后在背后指点着,她早已网罗罪名,排除异己,这次借着天子一怒,处置了好些阉党,显出不同寻常的强硬又狠毒。宫中局势已然大换血,女官重振,大有前朝之风。 而宋长瑛,则是在担忧另一件事。太子不会放心让自己掌权,风险倒是全叫她担了,她着急处理自己做事留下的痕迹。却忽然找不到她用来引诱崔婉的白丁香了。 正焦急着,忽然门外传声音。 “姑姑是在找什么?” 宋长瑛开门,对方是个有些眼生的太监,神色自若道:“我前些日子放在这里的花,是药用的,你可曾见到。” “那花啊,放在这院中碍事,奴才就叫人搬走了,姑姑是要找么?” “自然,你带路吧。” 那太监便打着灯带她往外走,路越走越远,全然不是他说的那般只是放在外头了。宋长瑛看他那副平静模样,心里知道恐怕是下套给她。 经过外宫门时,被顾淮安拦下。 顾淮安规规矩矩地道:“瑛姑姑,可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稍微走远了两步,这距离,那小太监理应听不清他们说话,但宋长瑛还是表现得客套恭敬道:“顾大人有何事?” 顾淮安望着她:“皇上令我修书一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待此事毕,我想向皇上讨赏,去凉州任职。” 宋长瑛惊愕:“是为了我?凉州偏僻穷苦,你辛辛苦苦来京城求功名,就这样甘愿回去自毁前程么?” 顾淮安摇摇头:“是因为这官场同我想的太不一样,长瑛,凉州闹了水患,我想回去为家乡百姓做点实事,也……也可请皇帝要御医女医官过去协助治理。” 说罢,怕宋长瑛误会什么似的急急解释:“我并无他想,只是、还宋大人对我的恩情。” “我明白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眼神坚定,宋长瑛一时无语。心中感叹这人还真是死心眼,一面又忍不住动容。 太子无非是想利用自己和裴端的关系牵制他,好让苗玉她们顺利掌权,如今女官除了不能如司礼监一般涉政,其余都没分别。 按说,她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尽了。若是不走,这样的机会可难得。 正犹豫着,方才等着的小太监忽然打断两人,高声道:“瑛姑姑还要寻那花么?” 宋长瑛神色微冷,顾淮安也知两个人聊得久了些,先开口:“我知道你为难,长瑛,若你想清楚了,记得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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