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恭敬作揖离开。 宋长瑛被引着走,那路她很熟悉,是去往裴府的。 自她离去,已有一个月没再回来,裴府如往常一样,汉青汉竹在门口候着,带她入了西厢房。 宋长瑛没在里头见到裴端人,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忽然听见落锁的声音,她猛地转身,紧盯那关紧的门,怒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汉青在门外,声音压低:“夫人恕罪,是公公这么吩咐的。”
第五十一章 宁做怨偶 屋里等了一天,没见人来,只有汉竹来送饭。宋长瑛问他公公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不知。 桌上还摆着她走前翻的书,书页甚至停留在她看的地方。无奈,宋长瑛只得接着翻书打发时间,等着裴端晚上回来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书没翻几页,她就困了,一手支着脑袋阖上了眼。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太阳从窗户招进来,屋里头亮堂堂的,而自己躺在软绵绵的榻上。 沉思了一会,汉竹在外敲门:“夫人醒了吗?” 她应声,汉竹打开门锁,送进来清水和早饭。宋长瑛简单洗了个脸,就在桌子旁坐下,叫住了要离开的汉竹,手指摸了摸温热碗边。 “昨晚公公是不是回来了?” 汉竹摇摇头:“回夫人话,没有。” “没有?”宋长瑛抬眼看他:“你确定吗?” 汉竹瞬间局促起来,“奴才没看见……” “公公没回来?”她笑了笑:“那昨晚是你抱我回榻上睡的?” “奴才不敢!” 汉竹实在被逼得无奈了,只丢下一句话,叫夫人就别为难他了,公公交代的不许同她多说,而后拔腿就跑。 门外再次落锁,宋长瑛眯了眯眼,也不再白白浪费口舌。 这让她想起自己同裴端刚成亲的时候,他也是躲着自己,早出晚归,堂堂司礼监掌印,行事居然鬼鬼祟祟的。 分明把自己关在府里,却不敢见她,怕同自己说话。真是出息。 宋长瑛心中冷笑,也不担忧那什么白丁香,左不过是被裴端抓了小辫子拿乔,安生等着就是。 用了晚饭以后,宋长瑛原还想着看会书等人回来,却是呵欠连天,又困了。 夜里本来闷热,不知什么动静,沿着窗缝透进来夜风,凉快许多。 裴端走进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宋长瑛这副静谧撑着脑袋的模样。袖子垂到到肘上,堆叠在一块。脸微微偏向一侧,微微的月色自鼻梁和睫毛投下淡淡阴影。 他无声走近,比在御前更加谨慎小心,生怕惊扰,却不想才动了动脚,就看见宋长瑛清亮的眼。 她语气平淡,一如往常:“公公回来了?” “嗯。”裴端点头,自然地在桌边坐下,想倒茶喝,茶壶里头却是空。 “不小心洒了,让汉青再送一壶过来吧。”宋长瑛合上书,打了个呵欠:“公公晚上在哪歇息?” 裴端抬眼看她,宋长瑛一副毫无芥蒂只是寻常一问的样子,他勾了勾嘴角,反问道:“姑娘忘了去宫里前跟咱家求的什么了。” 明明是她要搬来同他一块住的,现在又问,不过是在暗示裴端不该留在这里。 宋长瑛装作没听懂,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杯子:“公公府上的茶该换换了,茶香不足也就罢了,味道也全变了。” 昨晚犯困醒来她就觉得不对,她不是睡得那么死的人,被人抱上床还半点没印象,晚上茶水里应该是加了点药,所以今夜将茶水倒出了窗外。 被发现是理所应当的,宋长瑛通晓医理,裴端也没指望能拖多久。他心里慌了一瞬,但表情仍然镇定,唯有手指蜷缩了一下,目不斜视地与她相对。 “姑娘知道自己如今是何境地,居然还能有闲心品茶。” 她道:“自然不比您事务繁忙,我在这屋里,除了喝茶看书就没有别的消遣了。” “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汉青说便是。” “我不需要。” 前一秒还好好的,忽然就变了脸,她声音也冷:“只问公公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好歹五品女官,你就这样把我关在这里?” “玉瑶台的事,你留下诸多把柄,若不待在我这里,婉贵人会找你麻烦。” 说得一派好心肠,可若不是他将自己关在这里,宋长瑛也本能按部就班地处理干净,最多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 她脸上愠怒,“既然如此,我已没什么好说的,公公请出去吧。” 沉默一会,他低声道:“待在我这里,就那么让你不舒服?” 他脸上还是冷嘲,却透出些难言的可怜。 宋长瑛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杯子,看向他。 玉瑶台之事,皇帝震怒,他免不了要受牵累,他早已知道自己动作,若不是顾忌自己,不会这么轻易任由女官掌权。早出晚归,即是躲着自己,恐怕也是疲于应付宫中波澜。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灯,隐约能看见他眼下还有淡淡的青痕,眼白中可见血丝。他微微抿着唇角,难掩疲倦之态。 ……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生气。这也难怪,宋长瑛的那刀半分没有留情,是冲着要他命去的,能活下来真是命硬。 “你的伤如何?” “让姑娘失望,死不了。” 这段时间,应该留疤了。 宋长瑛心中叹了口气。 “你如果没失忆,就应该明白,我跟你根本不可能。” 裴端神情一僵,勉强地瞥开视线:“此事以后再说。” 他对宋长瑛的心思昭然若揭,任谁都看得出来,可他自己从未直言过,被人点出,不免难堪。 “你放我回去,我已替我父亲还了那一刀,以后也不会向你寻仇。” 她顿了下,低语道:“你要留我在身边,只会让我重新恨你,日日夜夜担忧枕边人对你下杀手,又是何必。” ……何必挑明,以他们之间的纠葛,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永远不再相见?还能给彼此留下点好印象。 裴端一时没吭声,他猛然抓住宋长瑛的肩膀,将人压在墙边,眼眼中熠熠冷光,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你别做梦了,你同我是当今圣人赐婚,就是做一对怨偶,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他快被逼疯了,真恨不能杀了她。 宋长瑛离开有一个多月。这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裴端大病一场,鬼门关里走一遭,如今消瘦得厉害,可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不骄不躁,脸上一派镇定,更显得刺眼。 他对她恨极,宋长瑛倒是坦荡洒脱。血海深仇,说放便放了,半分不在意,好像自己之前的忐忑是个笑话一般。 裴端深呼吸片刻,再无法忍耐心中涌动的欲望,低头吻在她唇上。那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很快就见了血腥味,让人有些作呕。 宋长瑛猛地睁大了眼,似乎从没想过在她面前一直很有分寸的人会在清醒时会如此强势,她后知后觉地挣扎推搡,却被满心怒火的裴端推向床榻。 两人倒在榻上,唇舌才分开,呼吸都是乱的,不复平静。 裴端盯着她看,双手将她抓得更牢。月光影影绰绰,盯得久了,让他有几分朦胧的眩晕。她身上柔和清冷的光,模糊的一片,像是上辈子在窗沿前要与孤魂的他说话的宋长瑛。 一瞬间,裴端想起那碎了一地的玉佩,想起顾淮安,想起许营。自己死还是活着,宋长瑛都不会为他停留,可她死了,坟墓上的名字,还可以是他裴端的妻子。 他同她之间,是不是一定要死一个,才能有几分平静。 “要恨便恨吧。”他扯开自己的衣襟,见到宋长瑛眼中越加明显的慌乱,终于感到无比畅快,低低笑了:“……你给我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宋长瑛,我总要在你身上留点什么。” 宋长瑛被他抓着手,摸上胸口的疤痕,新长出来的肉还很柔软,微微用力压下去,便激起痛意,惹得裴端一声闷哼。 这道伤,两辈子宋长瑛都留在同一个地方,都险些要了他的命,没有半分偏移。 宋长瑛也冷静下来,强压下怒火,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狠狠扇在他脸上,沉声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顾淮安等不到她回应,自然知道她出事,要不了几日就会禀报皇上,等他凉州赴任,宋长瑛就可以领着皇命名正言顺地回凉州。 这一巴掌属于预料之中,裴端并不生气,只定定看着她,良久才起身。 “早些休息吧。”他转身走,关门前仍然是那句话:“……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即便是相互折磨,也是他甘愿。
第五十二章 同床异梦 裴端铁了心要关着她。 因为知道宋长瑛见了他就要赶他走,也不自取其辱,白天也不肯见她,只在晚上她睡着以后才来。 茶水里放药的事叫宋长瑛知道,他也没放弃,继续往饭菜里搁药,都是些叫人容易入眠安睡的伤不了身体。他知道宋长瑛的性格,她是个很惜命的人。无论怎么生他的气,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不可能绝食闹脾气。 等宋长瑛架不住困意睡着了,他才进来,挨着她睡。他做事小心轻柔惯了,早起时还会将自己睡过的被褥抚平理好,半点痕迹不留下。 直到宋长瑛起床时发现自己昨夜放乱的鞋子被摆得整齐,才知道他恐怕夜里还是来了。只是不像他那晚上威胁的那样,宋长瑛还以为他总要做些什么事,在宫里许久,那些太监如何亵玩女人的传闻她也听见撞见,但身上干干净净,应该是没发生什么。 两个人住在一起,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宋长瑛等着顾淮安领了圣旨带她回凉州,等到第三日,没有半点消息,她心里焦急起来,知道恐怕是裴端在里头使了绊子。 晚上汉青端了饭菜过来,她一口没动,听见两人在外头窃窃私语。 不过一会,裴端果然早早回来了,见她在桌边坐着,动了动唇。 “怎么不吃饭。” 宋长瑛抬眼看他:“公公说的笑话,你府上的饭食我哪里敢吃。” 裴端仿佛未听明白她话语中冷冷的嘲讽,露出少有的闲适之态:“我也未曾用过晚饭,一起吃吧。” 虽然夜夜同塌而眠,但他似乎很高兴能同自己清醒时坐在一块。 饭菜端上来,他便给她盛饭布菜。风尘仆仆地才赶回来,衣襟上濡湿,头低着,披散地头发柔顺地从两边垂下,叫人看不清脸。 他乖地像是只小猫,宋长瑛冷眼看着,之前发疯地裴端好像都是她梦见的。 她半分未动碗里的饭菜,良久才道:“要我看着杀父仇人吃饭,只会让人倒尽胃口。” 裴端动作一僵,布菜的筷子险些掉在桌上,有些局促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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