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还不快滚!” 等几人都退下,裴端仍然站在原地,他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只剩下微不可见的寂寥。 三月天,太阳藏进云层里,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打翻了浓墨似的压抑,不过片刻已经落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脸上沾了些湿意,裴端才从怔愣中回神。 再看时辰,已经到了要轮班的时候了,他这才匆匆带了人去金华殿。 温妃爹爹去世一世,皇帝自然知晓,晚上也许是存了几分怜惜的意思,翻了她的牌子。裴端跟着随行,等两位贵人进去休息,才退了出来。 倏忽间撞上一双澄净的眼,裴端垂下眼帘,低声道:“姑娘。” “好些日子不见公公。” 宋长瑛打了灯笼向前一步,“公公去我屋子喝个茶么?” 知晓温妃父亲出事,裴端已经料到今晚皇上会歇在钟粹宫,若他当差,难免就要碰上已经躲避了一阵子的宋长瑛,可不知怎么的,裴端居然并不想躲着,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在怂恿他似的。 他不答话,宋长瑛又问:“公公?” 不想躲。 不想拒绝。 想见宋长瑛。 沉默了一会,他才露出个很轻的笑容。 “咱家确实有些渴了。” 路上下着轻柔无声的细雨,宋长瑛手中提着灯笼,驱散了蒙蒙的雾气,裴端的纸伞不自觉倾向对方,身子却离了有一段距离,半边肩膀都浸了绵绵湿意。 一段不长的路,两人都默契地把步伐放得又轻又慢,没在说话。 到底是眨眼间就到了。 门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间很陌生的屋子。屋里陈设都置换一新了,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个小宫女应该有的俸例,与裴端上次见到清贫简朴的样子大相径庭。 细想起来,自从裴端知道对方晓得他身份后,就没在屈尊主动来找宋长瑛,他拉不下脸,也忌惮宫里的闲话。但宋长瑛似乎并不觉得巴结个阉人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仍然常来寻他。 他都不知道是该说她蠢,还是坦荡好。 说喝茶,也真的只是喝茶,裴端接过宋长瑛递来的茶水,冷淡地说了声多谢。 宋长瑛也不在乎他的冷漠,自顾拿起针线,像是在做荷包,虽然样式很简单,倒看起来比原先给裴端做得针脚好上不少。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长瑛微微笑了一下,展示给他看:“公公觉得,瑛娘是不是做得比先前好一些了。” 裴端仍然只哼道:“不堪细看。” “但已比之前好多了。过几日内务府新送来的衣服,正好配着,送给公公如何?” 她低着头,朦胧的灯火映照,裴端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在她脸颊上瞧出浅淡的羞怯,忽地心里一紧。 这好似寻常夫妻一样的对话。 裴端脸颊烧热,下一秒又因这离谱的想法感到难言的罪恶,身上瞬间寒透下来。 “瑛姑娘,”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才冷声道:“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别同咱家这种下贱的阉人这么着。于姑娘名声有碍不提,咱家这等阉人,真成了事,也不是寻常夫妻那般……咱家恐怕姑娘受不住!” 正摆弄针线的手并不熟稔,忽然停住,便不慎刺破了白皙的指尖,冒出深红的血珠。 宋长瑛将血珠随意用袖子擦去,垂下眼睫,似乎故作轻松:“同公公开个玩笑罢了,本也不是给公公的……只是前些日子江公公朝我要了。” “姑娘明白就好。” 她退让是预料之中,裴端理应松口气,心里反而涌上股难言的酸涩。他竟摸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宋长瑛是个什么反应,只得仓促告辞。 “多谢姑娘的茶,咱家该走了。” 刚打开门,却撞见挂着笑意的江连海。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呀
第十七章 布局 江连海不请自来,径直走到宋长瑛面前,一副两人十分熟稔的模样,关切道:“咱家瞧姑娘这这么晚还未熄灯,过来看看姑娘——呀,裴掌事怎么也在这?” 故作一副才发现裴端的模样,身形一偏,便插在宋长瑛前面,挡住了裴端的视线。 裴端自然察觉出他浑身的挑衅和敌意,若是以前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最近皇上利用贵妃母家打压外戚,却还得给几分薄面,冷淡地回答:“自然瑛姑娘请来喝茶的……如今天色已晚,还请姑娘歇息吧。” 宋长瑛还没答话,江连海就已经开口了:“裴掌事可先走一步,咱家还有些闲话与姑娘说,您请吧?” 正说着,就已经极亲热地拉起了宋长瑛的手,自然也瞧见宋长瑛手上正做的荷包:“姑娘是做给我的么?” 原本要出言嘲讽的字句被咽了下去,裴端脸色阴沉,深深望了宋长瑛一眼,仿佛要把她钉在眼里。 陷入如此境地,宋长瑛好像并不觉得为难,反而相当泰然自若,先是按住了不怀好意地江连海,又上前一步把灯笼递给裴端,温声道:“公公路上小心罢。” 言罢,便被江连海拉着手转身坐下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以裴端性格更不可能拉下脸留下,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 “姑娘手怎么伤着了……给姑娘上药罢……” 只匆匆走出两步,少年宦官就因屋内隐约的交谈声停住脚步,盯着那纸灯笼昏暗的光,跳动的烛火在漆黑的眸中肆虐搅动,激出寒意。 许营便也罢了,江连海一个腌臜下作的阉奴,也怎么敢妄图染指。 到底是贵妃娘娘的身边人,他虽然不惧他,也不好随意打杀了,总得给个好些的理由罢。 抬腿继续走时,那双凤眼殷殷含笑,映衬在灯火下,显出几分血腥的邪性。 容貌柔美的宦官向来以阴沉示人,真正动怒时,反而是带着浅淡笑意的。 宋长瑛被江连海牵着手,心不在焉地答话,直到外头脚步声不见了。 她神情更加冷淡,慢慢抽出手,露出疲倦之态:“公公,瑛娘有些累了,闲话改日再叙吧。” 江连海何等人精,哪里看不出她推辞之意,面露不豫之色,含笑威胁:“瑛姑娘,这时日我可给得够长了,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姑娘好好歇息吧,再过几天,这住处,搬走不搬走,可就由不得姑娘了。” 宋长瑛送他出门,一回屋,就撇去了手中做到一半的荷包。 宫中不知是什么规矩,宫女示好就得送些香囊荷包吃食,没一样是她擅长且感兴趣的,如无必要她才不动这些个针线。 那裴掌事礼也收了面也吃了,却没有半分松动表示,实在太难撬动。若以她为人,早就改了目标,可如今居然还在思量他。这等反常,让宋长瑛隐约明白自己有些奇怪。 很不多人把得不到当做非君不可,可实际上只是不甘心而已。 裴端之于宋长瑛即是如此。 月明星稀,御园之中可闻阵阵虫鸣,假山幢幢重影下,可见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形。 女子打灯从这过,离那影子还有两三步时,里头便伸出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将柔软的身躯搂进怀里。 受了惊吓的女子叫出声,却被一双手捂住嘴咽了回去。 “是我,小心肝,好些日子不见,可想死我了。” 女子这才不挣扎了,一双粗粝的手就顺着衣服下摆滑进去,粗暴地揉捏起女子的双乳,好一会还觉得不过瘾,翻身过来,压在假山石上,又是掐又是咬的。 “唔…嗯……你轻点啊……”嘴里虽然吐出娇柔的呻吟,女子眼中却有几分不耐厌恶,轻轻锤了那人一把:“都是没了根的太监,还这么急色。” 江连海听不得人提这个,侮辱地拍了拍女子的脸颊:“小贱货,不是你也喜欢!” 自打红袖爬上龙床封了个兰贵人,也带走贵妃身边的宫女绿绮,他便不好找人发泄这心里扭曲的欲望了。好容易盯上个气质不俗的瑛娘,却是个惯会打太极拿乔的,只除了摸到了手,半分便宜占不到。 江连海说不上自己怎么那么心痒宋长瑛,只觉得对方气质同旁人都不一样。虽然相貌也仅是清秀,瞧着温柔如水的,却总是若即若离,一会让你觉得好似你们是天底下亲密无间的情人了,一会又像是点头之交般客套疏离。 偏偏这尺度又好像全然被对方拿捏,进一步不得退一步也不得。 江连海越想心里是越气,手里动作更粗暴,玉势捅进绿绮花穴里都带着折磨人的怒火,惹得身下人哀哀低泣。 他这心里才舒爽了些,又想着这几日皇上宠着贵妃娘娘,容华宫在宫内风头无两,再过几日,那瑛娘是不从也得从他,更是舒了口气。 他还要再拉着绿绮胡来一次,对方却已经开始整理衣襟了,在江连海再次皱眉发火前,绿绮安抚道:“公公,奴也想您想得很,只是奴不是还有差事在身么,在这野地里难尽兴致,要不明天晚上,您来忆兰轩找奴?” “忆兰轩?”江连海皱眉:“这贵人晚上说不好翻哪的牌子。” “您还怕这个,放心吧,红袖也就那一晚上得了贵人雨露,便被厌弃了,她也就是个好看些的婢子,皇上哪里还记得她呀。” 说完,绿绮又主动凑上前,对着江连海耳后呵了口气,压着声音:“忆兰轩本就人少,晚上奴不当差,公公上次新得的玩意儿,尽可以带来。” 江连海顿时胸口火烫,揪了一把绿绮的臀肉,这才放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万年钓鱼佬*长瑛 没想到这篇文第一次写肉居然贡献给了这
第十八章 收网 这世上但凡是个男人,无论是尊贵如天子,还是贩夫走卒,诏狱死囚,都是看不起挨了一刀的宦官的。 因为看不起,所以允许宦官们知晓他的秘密,了解他的喜好,也容忍宦官们在他眼皮子底下,使些无伤大雅的伎俩。 但恰恰是这些常年弓着腰,低眉顺眼,甚至跪下来伺候的奴才,常常三言两句,甚至不消说话,就已经能够借刀杀人。 就如同今晚由裴端递呈上来的牌子。 皇上习惯从右下翻起,打头两个又都是皇后一脉的,只看一眼就让他眉头微蹙,等目光落在第三个兰贵人的绿头牌上时,脸上就出现点茫然来。 裴端恰当地捕捉到他的疑问,道:“兰贵人原先是贵妃娘娘的家生婢女,皇上您给她位份时,太后还曾亲自祝贺过。” 已过世的太后,原本也仅仅是个婢女。 寥寥几句话,已经定了今夜皇上会去的方向,自然也定了某些人的生死。上位者总以为是自己做的选择,不曾多放目光在卑贱得奴才身上,却不知被摆在他面前的所谓选择,多已是定局。 这一夜波澜重叠,起伏无常,容华宫与忆兰轩俱是一片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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