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来时,濯君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抓着她的衣衫躲在她身后,曲娘子怒不可遏的隔着云玳与濯君捉迷藏似的一来一回。 “院长,你……这位夫人,到底发生何事了?” 两人自顾自的你来我往,就在那刀尖即将落在濯君肩上时,云玳连忙握住了曲娘子的手腕,“夫人!” 濯君逃过一劫,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气喘吁吁,“泼妇,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 曲娘子见他还有力气骂她,气顿时不打一出来,推开云玳便要让濯君知道厉害。 云玳堪堪站稳后,才从百姓那里明白发生了何事。 曲家老二她有些印象,平日的课堂上最调皮的人便是容家的小公子,丰凌性子内向,但却常常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玩伴,好端端的,他们二人到底是因着何事闹了起来,还差点出了人命? 那二人还在你追我逃,云玳大声道:“曲夫人,若是杀了院长能解气,那你便动手吧。” 陡然听见这话的濯君尖叫一声,颤着手指向云玳的位置,可不容他多说,曲娘子便紧随其后,他只能抄起身边的东西向她扔去,继续逃命。 “可院长若是死了,按照大楚律例,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据我所知丰凌眼下还活着,你想想,为了一时之气,将自己搭上,丰凌醒来后没了娘亲,他往后又该如何是好?” 曲娘子脚步一滞,满脸怒容的回头看向云玳,“那你说,此事该怎么解决?” 见她总算停手,云玳松了口气。 此事对书院而言是有毁名声的大事,自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儿看,当茶余饭后的闲话听。 云玳将曲娘子请入了书院,濯君扶好发髻,这才满身狼狈的来到云玳身边,嘴里仍在小声的骂骂咧咧。 云玳让濯君先陪着曲娘子,丰凌昏迷不醒,可容小公子应当来了书院,她只要去把人叫过来问一问,就知晓发生了何事。 可濯君被这人追怕了,万不敢再与她共处一室。 于是寻人这件事,濯君便自个儿揽上了。 云玳替曲娘子斟好茶后,才柔声询问:“夫人既口口声声说丰凌是被容家小公子伤成这样的,那为何不去寻容家,反而来书院呢?” 曲娘子将菜刀狠狠往桌上一掷,云玳被吓了一跳,但面上仍旧绷着冷静从容的模样。 “找容家?你说的好听,谁不知道谢大人走后,便是他容家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我去找他,我敢吗我?” “所以夫人便来寻个好欺负的要说法,对吗?”云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可说出的话却没有给她留半分脸面。 曲娘子不介意,“是又如何?人是容家伤的没错,可他出事的地方在书院,你们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吗?我曲家虽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可也不能任人这么欺负!” 正在曲娘子咄咄逼人时,濯君带着满脸淤青的容焕走了过来。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有半个大人高了,他站在濯君身旁,颇为不耐。 许是如曲娘子所言,容家在绀州只手遮天,天高路远,说一句土皇帝也不为过,是以容焕平等的瞧不起除了容家以外的所有人。 “你昨日为何与丰凌打架?” 容焕嗤笑一声,“关你何事?” “容焕,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你学狗肚子里去了!”濯君面色不愉。 容焕嚣张的看了他一眼,仍旧是那四个字,“关你何事?”
第66章 “容焕, 你可知丰凌现在还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被你打得去了半条命?” 方才还极其嚣张的人顿时不敢置信的看向云玳,“半条命?”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 “这里都是丰凌打的,明明我比他伤的重!” “该死的丰凌, 竟敢污蔑小爷。”他愤愤不平的声音刚落下,便被身边的濯君呵斥一声。 容焕没将他放在眼里,反而走到云玳面前拉住她的衣袖,颐指气使, “你带我去见他, 我要让他好看!” 云玳低头看了一眼他狰狞的五官, “你若是告诉我你们为何打起来,我便带你去。” 容焕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松开手冷哼一声, “我让他宰了后面那只黄狗, 他不愿意,没人敢忤逆我的话, 他该打。” “为何要杀那只狗?” “我喂它吃的他不吃,别人喂的它都吃了!”容焕恶声恶气的道:“它不该死吗?” 云玳对上他理所当然的神情, 顿时明白先前曲娘子为何那般理直气壮的说不敢去寻容家的麻烦了。 七八岁的孩子尚且如此,那容家又该是怎样的豺狼虎豹? 云玳原本还有许多想问的话,此时都咽回了肚子里。 “走不走!”容焕一双被皮肉挤的耷拉下来的眼睛瞪着云玳。 “去哪儿?” “你说我告诉你,你就带我去找丰凌的,你敢骗我?” 云玳端方的坐在蒲团上,闻言歪着头, 笑看他,“我说带你去, 没说今日带你去。” 被哄骗的容小少爷顿时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壶便要砸向云玳。 云玳早早的便防着他这一手,在他抬臂的瞬间便一把抓住,随即就着力道狠狠一推,容焕身子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气红了眼,“你敢对我动手!” 就容焕这幅模样,还没有当初的三老爷十之一二可怕,云玳全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眼睁睁看着他气鼓鼓的跑出去,就连濯君都犹豫蹙眉要不要追出去,云玳却仍旧不动如风的坐在原地。 曲娘子吃了半盏茶后,才撇撇嘴,“方才你们可都听到了啊,事情确实在书院出的,你们也必须给我曲家一个交代。” “既曲娘子想要交代,那咱们便对峙公堂吧。” “不用了。”濯君看向曲娘子,“你想要多少银子,你开个口。” 曲娘子得意的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你疯了!”濯君不敢置信的指着她的手,“便是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用上好的药材也不到一百两,你一开口便是三百,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给?”曲娘子抄起桌上的菜刀,往前挥去,濯君吓的连连避让,“那我就日日来闹,闹得人尽皆知,大家一起死好了!” “你先把刀放下。”濯君躲在圈椅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两百两,再多我也没有了。” “不行,最少两百五十两。” “行。” 曲娘子顿时满意的笑了,方才还凶悍如老虎的妇人笑起来也颇有几分姿色韵味,“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狠狠将刀刃插入桌缝,拍了拍手,大步流星的离开,头也不回的道:“我只给你一日时间,明日见不到银子,我就将你这书院砸了。” 濯君松了口气,从圈椅后走出来,瞧见桌上的刀时,身子又猛地一颤。 一边拔一边喊,“你的刀,刀!” 隐隐的,女人开朗的笑声传来,“送你了。” 濯君拔出刀的瞬间,身子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云玳及时拉住,恐怕他也要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这泼妇……” 云玳问:“院长,为何答应给她银子?她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濯君抬手用衣袖逝去刀上的污渍,“难不成真闹去公堂?那县老爷就是容焕的亲爹,你去告他儿子,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轻的。” “两百五十两银子可是咱们书院一年的花销啊。” “银子嘛,再赚就是。”濯君乐呵呵的道:“大不了我少喝几次花酒,替咱书院省省,省省……” 云玳:“……” 濯君试图将刀揣进怀里,结果刀刃差点在他胸膛划出一道口子,他后怕的拍拍胸脯,盯着那刀左瞧又瞧,还是将其拢在了袖中。 “院长,你很喜欢这刀?” 濯君理所当然的点头,“这把刀卖了也能值点钱,咱书院现在可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他瞧上去可没有半点为揭不开锅而忧愁的意思。 “好了,快些去授课吧。” 濯君双手揣进宽大的袖袍,瞧了一眼天色,佝偻着脊背跑进了雨雾中。 云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下雨了。 这雨一下,就是一整日。 下学时,消失了几日的许商延破天荒的撑伞等在街口,见她出现的瞬间,便小跑着走来,将伞遮在了她的头顶,“你跑什么?” 云玳拍着身上的雨水,莫名看他,“不是在下雨吗?跑着能少淋些雨不是。” “你不知道在檐下等我吗?” “我又不知你今日会来。” 许商延:“……” 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令人难受,云玳看了他一眼,率先伸出手与他一同握住伞吗,“好了,回家吧。” 说是一同,却是许商延握伞,她包着许商延的手。 许商延心情在瞬间明朗起来,伸手将人虚掩在怀中,雨雾朦胧中,两人小跑着上了马车。 潮气被二人带入了马车内,许商延见她就晓得拍衣裳,忍不住抬手替她抹去头上的湿润,“下回你记着,若是下雨,定要在檐下等我。” “知道了。” 许商延弯起嘴角应了一声,“听说书院今日出了事?” “你怎得知道?” “方才那铺子里的小二凑在一起嘀咕,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云玳见许商延好奇,便将今日发生之事都告诉了他,随即就见许商延气呼呼的道:“这容家也太过不讲理了。” “我也这般觉着。”云玳附和道:“可院长想要息事宁人,阿延,这容家在绀州当真如此无法无天?” 许商延想到什么,双眸突然一亮,“表哥……” “我忘了,他眼下不方便示人。”许商延失落一瞬,又突然坚定道:“也不是全然没办法,大楚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县令。” 云玳顿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可是这里到底是绀州,兄长便是有心,也鞭长莫及。” “也不需要我哥做什么,只要他人来就行,我还不信有同僚在,他容家还敢徇私枉法,真当这绀州姓容了,他若敢乱来,我就让我哥上奏,请圣上裁决。” 许商延所言虽然听着有理,但云玳却觉着没有这般简单。 她在上京那些时日,听说六品以下的官员连圣上的面儿都见不着,便是上奏也要经过重重关卡,甚至有些压根到不了圣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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