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商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仍旧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你放心,阳城如今可被圣上盯着呢,旁的知县自然无法见着圣上,可我哥不同。” 云玳顿时恍然,她差点忘了阳城黑金子的事。 “好,那咱们便请兄长来一趟。” 回府后,许商延便马不停蹄的回了房中给许映礼书信一封。 而云玳,则依着先前应承的去了偏房,替谢今澜换晚上的药。 休息一日,他的脸色瞧上去却并未好多少,仍旧一副孱弱苍白的模样。 如白日那般,待他将衣裳褪去后,云玳才垂眼替他重新抹药。 “不高兴?” 寂静的屋内突然响起谢今澜的声音,云玳回过神,摇摇头,“没有。” 她将白纱重新包扎在伤口上,“表哥,好了。” 谢今澜嗯了一声,为自己拢上衣衫,“若遇着麻烦,别一个人扛着。” 云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应道:“我知道的,若有麻烦定会寻表哥帮忙的。” “表哥今晚是与我们一同用膳?还是让东南将吃食端过来?” “让东南端来就是。” 云玳颔首,“那我就先出去了,表哥好生歇息。” 谢今澜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开的身影,直到方才,他都那般提醒了,她也不曾开口提起关于书院的一个字。 东南在她走后才进来,拱手道:“世子,书院那边,属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谢今澜收回目光,突然笑了一声,“不用了。” “是已经解决了?” 谢今澜想起她方才从容冷静的模样,掀开被褥起了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哪有方才半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是小姑娘长大了,晓得自个儿想法子了。” 站在窗棂前的男子,抬手碰了碰风铃,如风吹过般叮叮当当的响起,“也好,这样才不会叫人骗了去。” 东南有一瞬间看不太明白谢今澜的心思,世子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但不管如何,他作为属下,让主子开心也是职责所在,“定是姑娘晓得世子眼下的情形不方面露面,这才体谅世子,闭口不谈的。” 若是从前,谢今澜自然对这话深信不疑。 可今时不同往日,在他见过了云玳与许商延的相处后,他不敢确定,云玳的心,还在不在他这儿。 指尖猛地捏住摇晃的风铃,转身之际,谢今澜心烦意乱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将那幅寻梅给许商延送去。” 东南抬眸瞧了一眼谢今澜,“是。” “顺便告诉他,前朝大家为这幅画作的诗,真迹在我房中,邀他共赏。” 东南无奈叹气,“是。” 此时他不知是该同情世子,还是该同情许公子了,旁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 自世子到了绀州,姑娘与许公子晚间几乎没有什么时辰相处。 可偏偏那二人,始终不曾察觉世子的真正意图。
第67章 阳城, 许家。 弯月高挂,乌枝上立着的黑鸦煽动着翅膀飞过堂檐。 檐下的窗棂边忽然燃起了灯,许映礼披着衣衫在灯下展信, 不过片刻,那封黄纸便被狠狠拍在桌上。 “怎的了?”纱帘掀开, 黎秋宜拢起半褪的衣衫,从床榻下来,“可是阿延与玳玳出事了?” 不怪乎黎秋宜如此想,许家人丁单薄, 如今许映礼唯一的亲人, 便只剩下许商延, 能让他如此动怒的,也唯有那一人。 许映礼怒目道:“我前世是不是欠他的,摊上这么个讨债鬼!” 黎秋宜从许映礼手中拿过书信瞧了瞧, 随即嗔怪道:“阿延就你这么一个亲哥, 出了事不找你找谁。” 他气的面红耳赤,可一转头, 却发现黎秋宜已经开始收拾起衣裳了。 “你做什么?” “去绀州啊。”黎秋宜不解回头,“你又不忍心扔下阿延不管。” 许映礼咬碎一口银牙, 那张与许商延眉眼相似,却又刚硬几分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谁说我不忍心了!” 黎秋宜将衣裳一扔,双手并用的爬上了床榻,“得,那睡觉。” 许映礼:“……” 他见黎秋宜当真不管了, 着急的走来走去,憋得一张脸通红, “就算要走,也得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不是,你急什么。” “我不急啊。”黎秋宜半躺在床上,支着额角,“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来继续了?不做了?” 许映礼觉着自己这口气,今晚是顺不下来了,“夫人,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我一般见识,咱们不是还要去绀州吗,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 黎秋宜本也是激他一激,没当真与他动气,见他服软,这才重新开始收拾衣裳。 许映礼外衫还没穿好便往外边走去,“我去寻西北大人与师爷,我不在的时候,得让他们守着阳城才行……” - 翌日晨光熹微,云玳依着昨日商量好的,在曲娘子来讨要银两时,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去公堂对峙,二便是书院会请大夫医治丰凌,无论哪一种,都不会给她说好的二百五十两银子。 曲娘子自然不愿,扭头便拢袖叉腰,叫嚷着让濯君出来。 “出尔反尔,这便是你们读书人的品性?”曲娘子咄咄逼人,“王珩,你给老娘出来!当年你骗我就罢了,如今连几百两银子你都要骗我,你还是不是人!” 云玳在她唤出王珩二字时便怔愣了一瞬,险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叫谁。 “曲娘子,院长已经在衙门前等您了。” 曲娘子声音一滞,随即被气的不轻,指着云玳的手指都在发颤,“好啊你们,行,行……” 她扭头就走,大步流星的往衙门而去,“你们偌大个书院都不怕得罪容家,我一妇人怕什么,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亏!” 云玳昨日便见识过曲娘子火爆的性子,如今被她这一吼,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明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去公堂对峙这件事,是她与许商延商讨出来的结果,毕竟曲娘子在书院前大闹一事被百姓瞧在了眼里,若书院就此低头,往后若是谁家孩子出了事都学曲娘子在书院闹腾一番,书院还要不要开了。 是以想要解决这件事,便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公平公正才行。 濯君那头由许商延这个忘年交去说服,她则负责在书院前等曲娘子,二人分工后,又在公堂之上汇合。 云玳跟在曲娘子身后走进衙门,抬头一眼便瞧见了死死拽住濯君的许商延。 瞧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云玳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仍在苦苦挣扎,想要从许商延手里逃脱的濯君身上。 要她说,这濯君与曲娘子二人之间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否则连她都没听说过的王珩二字,曲娘子却在愤怒之下脱口而出,说她与濯君没有半分关系,她不信。 原本还想从许商延手里挣脱开的濯君,在被曲娘子一顿数落后,也来了气,猛地推开许商延,冷笑道:“阿娆,小心祸从口出。” 话音刚落,曲娘子便伸手朝他脖子上挠去,濯君一时不察,被她挠出两道血痕来,顿时捂着脖子,气红了眼,“你!” “吵什么吵!”幕帘掀开,来人粗壮的腰上挂着束了一半的腰带,打着哈欠满脸不悦的坐到了官帽椅上,五官几乎被白花花的肉堆积到了一起,两条细缝大小的眼睛正努力辨识着要见他的这群人。 “你们谁要报官?” 濯君先曲娘子一步开了口,“我。” 容卯扶了扶歪歪斜斜的官帽,“来人,升堂。” 衙门大开,衙役自两排站开,在洪亮的一声‘威武’下,周遭的百姓也陆陆续续的围在了衙门口往里张望。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啊?” 就在濯君陈述昨日之事时,许商延瞧瞧走到了云玳身后,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堂中的二人身上,鲜少有人注意他们,但云玳回头时,仍旧被许商延这番光明正大的行为惊住。 许商延蹙眉低头,唇瓣几乎没动,声音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云玳耳中,“我哥还没来,若待会这容大人徇私枉法,你记着,别管我。”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像是不管他待会儿做出什么,都让云玳不要阻止的意思。 这是嫌她多事了? 瞧见她快要将那两瓣唇抿得血色全无时,许商延声音放的更低了些,“我的意思是,你届时不要理会我,更不要与我沾上半点关系。” 听着他这如同交代遗言的话,云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许商延的性子,若那容大人当真不辨黑白,以他宁折不弯的性子,定不会冷眼旁观。 他哪里是嫌她多事,分明是不想连累她。 云玳无奈的笑了笑,学着他的模样,从唇齿间挤出声音来,“你别冲动,我有法子。” 许商延错愕的看了她一眼,眸底满是疑惑。 “那边那两人,做什么呢!”容卯将手中的惊堂木拍的震天响,“这里是衙门,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来人……” 许商延连忙站直了身子,耳根还有些发红,“大人,我——” 话音未落,云玳便往前走了一步,端方有礼道:“大人,我们只是怕扰了大人断案,这才离的远了些,还请大人见谅。” “藐视公堂便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来人,将那男子与那濯君一起拖出去,仗二十。” 出列的衙役朝着二人走来,许商延脸色一变,正要开口之时,云玳像是被吓着般,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不稳,一下栽到许商延怀里。 这容卯在绀州是出了名的混不讲理,罔顾律法。 从前许商延只是听说,却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毕竟有许映礼珠玉在前,任他如何道听途说,也仍旧有几分不真实感,如今来了这衙门,倒真叫他见识了什么叫官威。 衙役的手刚碰到云玳身上,便听见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众人低头看去,只云玳的脚边正静静躺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牌。 “什么东西?拿过来。”容卯眯着眼,一下便看出了那块玉价值不菲。 云玳神情一凝,心慌意乱的从许商延怀里挣开,想要去捡 ,却被衙役抢先一步,拿去给了容卯。 “还给我!” 容卯见她这般焦急,料定自己的眼光没错,这一定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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