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掩饰的贪婪从眼底一闪而过,容卯接过衙役递来的玉牌,哆哆嗦嗦的摸着玉牌光滑的背面,“好,好玉……” 他抬头见这些人还站在公堂时,顿时不悦道:“还愣着干什么,敢污蔑焕儿,还不把这几人拖出去,仗三十!不,仗五十!” “至于这两个小娘子……”赤.裸的目光来回在曲娘子与云玳身上打量,在玉上摩挲的粗短手指仿佛已经落到了女子光滑的肌肤上。 衙役顿时明白了什么,麻木的带着曲娘子往截然不同的后院走去,曲娘子疯了一般的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大人,大人我错了,你绕了我吧,我不告了,不告了……” 濯君面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前阻止,却被人按住,“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与他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围在衙门前的百姓们。 “那曲家娘子这下惨咯,哎……” “她到底为何想不开要来报官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姓容的啊。” 比起这些唏嘘的男人们,同为妇人的女子则双手合十,不住的为曲娘子祈求老天开眼,莫让她如先前那些无辜女子一般遭罪。 年纪更大一些的老妪,甚至红了眼。 突然间,人群中似乎传来一道极小的哀泣,“若是谢大人还在,哪里轮得到他容家这般作践人。”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沉寂了片刻,他们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大半年前的绀州。 那时,谁家出了事,打头想的都是如何来衙门找大人做主。 哪里像如今,稍有些姿色的女子不被折腾个半死出不了这府衙大门。而男子,好些的受些皮肉之苦就放了,运气差的,这里便是最后的埋骨之地。 “娘,先前的大人是不要我们了吗?” 百姓眼中皆露出悲拗之色,无人回应孩童天真的询问。 “妈的,老子不受这窝囊气了,大不了跟那狗贼同归于尽!”说话的少年说着便要往里边冲,被身边人堪堪拦住后,就听见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 只见高堂之上,容卯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本就松垮的官帽差点落到地上,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牌。 然后……又仔细看了一眼玉牌上雕刻的族徽。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容卯才恐惧的看向站在下面被衙役反剪双手的女子,“你、你是谁?这玉牌是从哪里来的,你和谢家什么关系?” 众人的目光全都跟随着容卯落到了那模样娇俏的女子身上。 云玳掐了一下指尖,沉下气息后,这才挣开衙役,缓慢的扬起下巴,一双杏眸微微露出睥睨的目光,那自信张扬的劲儿令离她最近的许商延怔在了原地。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知大人可认识上一任县令?” 容卯脸色惊变,不等他回答,云玳又目光凌厉的摄着他,“他是我嫡兄,容大人,你觉着我该是谁?你又哪来的胆子,敢对我动手!” 容卯在没当这县令之前,便是谢今澜身边的师爷,对谢家的情形总归比寻常百姓了解的多些。 况且从大家族中走出来的公子模样,他到如今都记忆犹新,那是在百年世家中温养出来的气势,不是什么人想装,便能装的。 而如今,他在这女子身上,竟当真看到了一丝那人的影子,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你、你是谢、谢三小姐……”
第68章 谢相容的性子样貌如何, 长在阳城的人不会知晓。但云玳曾在谢家待过一段时日,为了小心行事,装成谢相容的性子才更稳妥。 云玳伸出手, 眼尾上挑,“容大人, 我的东西。” 她冷眼看着容卯跌跌撞撞的从堂上下来,双手将那玉牌奉上,一双本就瞧不见的眼睛弯到了极致,“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没想到三小姐竟会来绀州这样的小地方, 是下官眼拙, 竟没认出三小姐来……” 容卯伸手拍在自个儿脸上,“该打,该罚。” “行了。”云玳将玉牌重新放回怀中, 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见他虽笑得谄媚,可那眼珠子却飘忽的动来动去, 不知晓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三小姐来绀州所为何事?谢家可知晓?” 云玳冷笑道:“怎么,若我是偷偷来的, 容大人莫不是觉着天高皇帝远,我一闺阁小姐倘若出了事,也赖不到你头上?” 也不知是正好戳中他的心思,还是被这番话吓住,容卯慌忙摆手,瞳仁轻颤, “不不不,三小姐误会了, 下官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啊。” “容大人,甭管你有什么心思,我此番出来爹娘虽不满,可到底是晓得行踪的,报平安的书信想来也快到府中了,是以大人掂量掂量,要不要将我带去后院。” 她平静的声音刚落下,容卯便连连擦汗,“不敢不敢。” 他先前有多嚣张,如今便有多害怕,云玳头一回明白,为何无数人会为了权势二字终其一生,不人不鬼。 倘若昨日谢今澜没有让东南将玉牌给她,倘若她不认识什么谢家,那她与曲娘子今日能否躲过这一遭? 或许她能等来兄长,也或许容卯此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嚣张无耻,压根就不将同僚放在眼中。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如宛若庞然大物的谢家来的震慑。 云玳瞧了一眼仍被衙役押着的曲娘子,“容大人,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今日报官也是我的主意,毕竟出了事让官府解决才算公正,大人说对吗?” 容卯对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二人立马松开了曲娘子。 曲娘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云玳,对上她的目光后,又连忙移开,揉捏着自个儿酸痛的手臂。 方才不知身份时,容卯自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可现今云玳摆明了要让他好好审,事关自家儿子,容卯既不想吃亏,又不想得罪云玳。 就在他暗自计较几分后,正经道:“三小姐说的是,从前下官便是跟着谢大人治理绀州,虽不能与谢大人相提并论,可也学了几分大人的品性,这件事既然上了公堂,无论大小,本官都得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 事到如今,他还能面不红心不跳的吹嘘自己,云玳觉着容卯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可她不想听他这番毫无作用的吹嘘,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公正,一个让书院摆脱麻烦的结果罢了。 “所以容大人可以好好审问了?” 容卯话音一顿,斩钉截铁道:“那是自然。” “不过……”他面色为难,仿佛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办事办案都讲究个证据,下官总不能凭着他们二人的片面之词,便下定论,对吧?” 谢家乃是大族,光风霁月,凡事在面上都要求个坦荡,是以容卯并不担心云玳会以势压人,让他将容焕交出来了事。 “我院中有小厮为证。”到了此时,濯君也不想便宜了容家,凭何容焕伤了人没有半点事,而他们却差点为此遭受磋磨。 他们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容卯面对濯君时,便没有对云玳那般的好脸色,“小厮是你书院的人,若早早便与你串通好了污蔑我儿呢,他算不得人证。” “容大人,大楚律法里并未说与其状告之人有主仆关系者,不能成为人证。” 容卯看向许商延,“你是大人我是大人?需要你来告诉本官大楚律法?” “原来大人还晓得自己是官,知道大楚律法的存在,既如此,还请大人秉公执法。” 许商延不躲不避的看向容卯,像是压根不将他警告的神色放在眼里。 就在焦灼之际,一道声音忽然从衙门外传来,“娘亲!”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回头看去,只见人群自动留出一条道来,七岁左右的男孩儿,眼角下方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像是被利器砸过,脸颊高高肿起,瞧着十分骇人。 虽伤的不轻,可眼下本该昏迷不醒的人,竟双腿有力的跑向曲娘子,猛地扎进她怀中,哪有半点她所说的奄奄一息的样子。 曲娘子担忧道:“丰凌,你怎么来了?” 不光是容卯,就连云玳都有些怔愣。 随着丰凌的出现,紧跟在他身后的许映礼与黎秋宜也走进了衙门。 三人一前一后,云玳难免不会想到,是许映礼将丰凌带过来的。 容卯的目光很快从丰凌身上挪开,放到了缓步走来的许映礼身上。两城离得近,二人又都为父母官,平日里难免会打些交道。 他没想到,连许映礼都掺和进了这件事里。 “容大人,若那小厮不能成为人证,丰凌自己呢?” 容卯脸色阴沉,“许映礼,这里是绀州,不是阳城。” “可我亲弟弟在你绀州出事了,我来替他做做主,不成?”许映礼毫不退让,因着个子高,俨然还在气势上,压了容卯一头。 小小的衙门中,站了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在心中期盼着什么。 容卯四面楚歌,原本还占着上风的人,眼下被虎视眈眈的盯着,已经不是靠狡辩,便能了事的程度了。 “你说是容焕先动的手?” 丰凌往曲娘子身后躲了一下,瞧见自家娘亲鼓励的眼神,这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容卯眼中极快的划过一道狠厉,曲娘子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我家老二昨日被送回来时,大夫说再晚一点便救不活了。” “按照大楚律法,轻者罚银钱,重则仗十。”许映礼接着道。 眼瞧着容卯眼神愈加不善,曲娘子忽然道:“老二眼下并无性命之忧,罚银钱就是。” 到底是罚是仗,容卯说了不算,曲娘子说了也不算,许商延略一蹙眉,便要将话顶回去,却在关键时候被濯君拉住。 他敛目摇头,小声道:“阿延,她需要银子。” 比起惩罚来,她更需要一笔银子。 不多时,容焕也被人带了过来,他看不懂容卯的眼神,嚣张跋扈成性,大大方方的便承认了是自个儿动的手,并不觉着有人会将他如何。 眼下事实已成定局,可曲娘子说什么都只认丰凌性命无忧,算不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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