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双等人不敢搭腔,苏氏不过过过嘴瘾。 如今大房与宁远侯府的这桩婚事提前, 她们二房愈发难出头了,苏氏走回折清堂的路上面色可谓是冷凝不已。 而此刻的荣禧堂内却是一派喜色。 郑老太太听刘氏身边的白芍来报段氏已离去, 肃正的面容上也显露出几分笑意来。 “先头那苏烟柔屡屡给息哥儿没脸, 如今却又要把婚事提前, 也不知宁远侯府打的是什么主意。” 白芍已退下。 绿珠等几个大丫鬟忙笑道:“咱们世子爷这般品貌、人材,配那侯府小姐也是绰绰有余, 本就是应该的事儿。” 这话可是说在了郑老太太的心坎上,自郑衣息展露出他自己的本事之后, 郑老太太便开始“宠爱”这个孙子。 “宠爱”着“宠爱”着,倒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等郑衣息将苏烟柔娶进门后,他们郑国公府的威势便要更上一层楼了。 郑老太太心里高兴,却也不免居安思危了起来。 她将绿珠唤到了她身前,敛了笑意问:“如今息哥儿还是那么宠爱那个哑巴?” 绿珠一愣,并不敢欺瞒郑老太太,只如实答道:“瞧着……是比先头还要再宠爱几分。” 郑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难看,她这一拧眉沉思,荣禧堂内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们也都小心翼翼地收了笑影。 漫长的静寂之后。 郑老太太才幽幽的的说了一句:“罢了,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 烟儿这一整日脸颊都好似被火烧过一般霞红不已。 幸而她本就不会说话,也不必从早到晚地与人周旋,心里的那点异常也无人知晓。 当然,要除掉日日与她在一处的圆儿。 白日郑衣息不在府里,圆儿便陪着烟儿用午膳,只吃了几口后便笑着问烟儿:“昨夜里姑娘和世子爷怎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响?” 烟儿握着筷箸的手一顿,整张脸嫣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 圆儿提起此事,也不是为了要臊一臊烟儿,而是今日在澄苑里伺候的婆子向她提起了此事。 那些婆子们都是些口无遮拦的人,听了这点“墙角”,也不知会在私底下如何编排烟儿。 圆儿明白何为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况且烟儿只是世子爷的通房丫鬟,若是被人议论的太过,只怕是对她不好。 明辉堂的大太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呢。 世子爷即将要成婚,却在房里养了个这么宠爱的丫鬟,将来世子夫人会如何处置烟儿? 圆儿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也学着那些年长些的婆子们说话,将其中的道理说给烟儿听。 烟儿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这些时日里耽于郑衣息的温柔之中,便把这些道理抛之脑后。 如今圆儿细细地与她分析了一通,她才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了开来。 是了,郑衣息总有一日要迎娶正妻进门,若是那些婆子们传着她“饱受宠爱”的风言风语,将来她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烟儿心里既惶恐,可忆起昨夜里郑衣息的举措,心里又热切滚烫的吓人。 他……连那样的事都为她做了,可见他心里当真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将来苏烟柔必是不会容她。 郑衣息可是会如他承诺的那般,将自己抬为贵妾,妥善珍视? 烟儿知晓她不该生出这样的念头,一个仰人鼻息的奴婢,若要依仗着主子的“宠爱”过活,等到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只怕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都明白。 可仍是无法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悸动,也总是会存着一份奢望——郑衣息的心里有她,他也不是个薄情寡恩的人。 用过午膳之后,圆儿想回家一趟,烟儿从妆奁盒里拿了好几张银票给她。 圆儿不肯收,烟儿却难得地板了脸,非要让她收下。 郑衣息给的银票数目众多,烟儿平日里根本没有地方使这些银钱,且圆儿家里贫困无比,这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就能解她家的燃眉之急了。 圆儿红着眼接过了那银票,跪在地上给烟儿磕了几个响头,嘴里道:“姑娘大恩大德,圆儿没齿难忘,我那哥哥在外院当马夫,姑娘若要买些什么东西,大可让他跑一趟就是了。” 烟儿忙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嘴边笑了笑,又拿起了罗汉榻上的对襟长衫,一针一线地替郑衣息缝了起来。 晚膳前夕,夕阳西斜,金澄澄的晖光洒进了澄苑之中。 烟儿绣累了长衫,便起身走往了书房,预备练上几个字。 书房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在。 她研磨、铺好纸后,便凝神写起了字。写着写着忽而忆起早先郑衣息教她写字时的蛮横,与如今的温柔模样好似有天壤之别。 她顿了笔,瞧了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心里颇为遗憾。 好久没练字,这字果然又见不得了。 这等思绪一冒出来,烟儿忽而又忆起了郑衣息如今不再敦促着她练字一事,心间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必是她的字一直没有进益,所以郑衣息也不愿再教自己了。 烟儿练着练着便忘了时辰,偏头朝着支摘窗望了一眼后,便见天色已完全昏暗了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郑衣息早已回府了,今日却是不见踪影。 烟儿已习惯了与郑衣息一起用晚膳,当即便搁下了羊毫,走到了书房外去瞧郑衣息的踪影。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非但是不见郑衣息的声音,连双喜的影子也没瞧见。 好不容易等来了无双,烟儿便迎上前去问了一声郑衣息的行踪,无双却苦着脸说:“爷去了宁远侯府,被侯爷拉着喝酒,如今还不得归呢。” 烟儿一愣,好半晌才挪步去了小厨房,用桂花为饮做了一碗醒酒汤。 * 宁远侯府内。 宁远侯苏卓正高举着酒杯,爽朗的笑声飘入酒杯,溅出一圈圈的涟漪来。 郑衣息正坐在他下首,躬着身子接过了苏卓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后,脸颊处染上了一抹红晕。 苏卓还要再让郑衣息喝,苏琪政却为他打圆场道:“父亲快别让他喝了,小心他怕了你这个泰山,不肯娶三妹妹了。” 话音一落,坐在前厅插屏后的苏烟柔脸色蓦地一红,忙拉着身边段氏道:“娘,大哥又取笑我。” 段氏笑着扶了扶女儿的鬓发,心里一派熨帖。比起那个薄冷无情的五皇子,还是郑衣息更适合自己的女儿。 门第合适、性子合适、且这郑衣息还是庶子出身,将来少不得要仰仗他们宁远侯府,便也不敢薄待了柔姐儿。 “你哥哥就是嘴边没个正形,所以京城里的贵女们都瞧不上她,最后只得娶了个商户之女。”说到此处,段氏的话音里已染上了几分嫌恶。 苏琪政的正妻曾氏乃是商贾出身,虽是皇商,可到底难登大雅之堂,可偏偏苏琪政只愿娶曾氏一人,段氏也拗不过他。 眼见着段氏恼了起来,苏烟柔忙岔开话头道:“再喝下去只怕就要多了,娘快去劝劝爹爹。” 说话时,苏烟柔的眸光已透过了影影绰绰的插屏,只望向了苏琪政身旁坐着的郑衣息。 柳眉微蹙前,已是担忧他再下去便要醉了。 谁知段氏却耸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笑道:“你爹爹是故意的,喝多了又如何,让他住我们府上就行了。” 苏烟柔这才不言语了,只是眸光却依旧随着郑衣息饮酒的动作而摇曳游移。 烛火明亮。 郑衣息正穿了一件墨色的对襟长衫,东珠为冠,玉石为带,与那些纨绔子孙们打扮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矜傲清贵。 怎么她从前不曾发觉,这郑衣息不但生的俊美朗秀,还有一股清雅出尘的气韵在? 而插屏前的苏卓已有些醉意,他笑着拍了拍郑衣息的肩背,对他说:“我就这一个女儿,性子骄纵了些,往后你可要多担待些她。” 今日苏卓大费周章地将郑衣息从御前司请来,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他,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话。 他要郑衣息作个保证,往后必会妥善珍视苏烟柔,保证了之后,他才会为郑衣息争取司正一位。 世家联姻大多如此,不过是桩好听些的买卖罢了。 明码标价、曲意逢迎,都是郑衣息做惯了的事了。 他早在赶赴宁远侯府的路上已设想过这等处境,当即便笑着应下道:“侯爷说笑了,苏小姐貌美灵秀,性子端庄大方,是衣息高攀了才是。” 插屏后坐着的苏烟柔听得他这番话后,心间就好似裹了糖霜般甜。
第33章 二更 苏烟柔知晓了郑衣息将她的那一副头面送给了烟儿后, 也的确是在闺房里发了一通邪火。 本来,她对烟儿的态度也是鄙夷和漠视较多,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她自恃身份, 才不愿和她计较。 将来等她进了门, 寻个由头打发出去就是了。 可郑衣息待那丫鬟的态度却如此暧昧, 竟还把她瞧中的头面送给了那丫鬟? 苏烟柔一夜未眠,觉出了一阵危机之感。 天刚蒙蒙亮时,苏烟柔便去寻了段氏,话里话外都是她不想再吊死在“五皇子”这棵树上的意思。 段氏听后大喜, 先是拿话安抚了女儿,又说了一箩筐郑衣息的好话,才将女儿身边的婢女唤了过来。 那婢女将这段时日苏烟柔对郑衣息的热切、以及头面一事统统告诉了段氏,得了段氏赏下来的好处后, 才离开了正屋。 段氏为了苏烟柔对五皇子的这一片痴心, 简直要愁白了自己的鬓发, 如今见女儿对郑衣息起了心思,便也连声念佛道:“柔姐儿改了性儿,咱们宁远侯府也不会牵扯到夺嫡之事里了。” 至于郑衣息宠爱的通房丫鬟, 她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此刻,苏卓与郑衣息相谈甚欢, 前厅内也是一派和气。 插屏后坐着段氏便唤了两个丫鬟上前, 让她们去理一理客房, 预备着郑衣息醉酒后,让他住下。 可一个时辰后, 郑衣息脸颊通红,眸色却依旧清明无比。 苏琪政欲留他宿在宁远侯府上, 可郑衣息却以苏烟柔的名声为推拒理由,硬是要回郑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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