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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卒附耳上来，金麒麟的脸逐渐变得震惊，他转身走进营帐，让兵卒进来细细讲来。 帐里那个年纪很小的小妓子还没走，金麒麟大声道：“滚！”吓得小女孩赶忙抱着衣服跑出去。 木楹骑着自己的汗血马在营地里兜圈子，她最近越发沉郁，跟金麒麟根本没有几句话说。她刚才看到金麒麟的神色不对，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于是从马上下来，紧接着便看到金麒麟的营帐里跑出来衣衫不整手脚细瘦的小妓子，木楹冷冷嗤笑一声，这个金麒麟连嫖妓都要找年纪小又柔弱的女孩。 营帐中，那士卒慌张道：“城主，漠北已被左贤王怯顿占领了！” 金麒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怯顿不是逃往鸟不拉屎的北沱河了？” “他带着大军打回来了。” “他哪来的大军？他的大军在凉河就被木铎击败了！” “都说是大黑煞保佑，怯顿的大军全都被复活了……” 什么大黑煞，这些神鬼之谈让金麒麟越来越焦躁，“木铎呢？” “说是……说是被献祭给大黑煞了。” “他死了？”金麒麟越想越怒，“这个木铎什么事都干不成，阳陵没拿下来，现在连草原都丢了，简直是个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帐门掀开，木楹走进来，她心中冷笑，金麒麟竟然还说别人废物。 一听见木楹的声音，金麒麟不自觉挺直腰身，无论何时都不能被自己的妻子看轻。 “我没说谁。”金麒麟对那士卒道，“你先出去。” “出什么事了？”木楹死死盯着金麒麟看，“刚才那士兵说什么？我哥哥传回消息了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金麒麟被她盯得心中发毛，不耐烦道，“这都不是你该管的！” “木铎是我哥哥！我为什么不能问！”木楹也提高声量。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金麒麟狠狠咬牙道：“你以为你是谁？以为自己还是公主吗？一个女蛮子罢了！” 木楹立刻怒目瞪着金麒麟，金麒麟不甘示弱道：“你不就是仗着你哥哥才敢这么嚣张，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怯顿截杀了，你最后的靠山也没了……” “你说什么？”木楹愣住。 公主脸上瞬间的惊慌失措令金麒麟痛快，他终于拿捏住这个野蛮女，“废物说的就是你那好哥哥，竟然在路上被怯顿埋伏，轻易地连命都丢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 “木铎已经被你们的亲叔叔杀啦！就在从摩笄山回草原的关口。你说我娶你这个妻子有什么用？你比你哥哥还要废物，还自以为有多厉害？以后你哪也回不去了，只有我能收留你！你还不赶紧想想自己该什么态度，以后还想过好日子吗？” 木楹不敢相信，像失了魂似的，阿爸的死仿佛还在昨日，她又失去了哥哥，眼泪无声涌出来，脸上的泪珠使她显得如此脆弱…… “也不过是个蠢东西罢了。”金麒麟心中对她极蔑视，想她再怎么野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没有了父亲和哥哥的照拂，哪里还有底气再跟他耍脾气。 木楹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一抹白色，那是营帐中挂着的白羽弓，她认得那曾经是哥哥的弓，后来木铎为了跟金川城交好，送给了金麒麟。 她失魂落魄地走过去，摘下那把弓，用手怜惜地抚摸，大滴大滴泪水掉在白色的弓柄上，脑子里此时全是哥哥的样子，好的坏的一并回忆起来，无比清晰，几乎令她窒息……阿爸死时她还曾经大哭过，此时却连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从此之后，除了金麒麟，真的无依无靠了么…… 金麒麟现在看一眼木楹都觉得多余，他怎么会娶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女做正妻，现在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有了，还要忍受她的刁蛮任性，他金麒麟才是最倒霉透顶的人。只看这小公主今后能不能够看清自己的地位，对他态度好一点，再决定要不要留下她…… 身后弓弦忽然发出一声颤鸣，不等金麒麟反应过来，白羽弓的弓弦突然套在他的脖子上—— 木楹用力一拉，她背对金麒麟，攥紧弓弦，弯腰拱身，趁其不备将他悬空，令他双脚离地，全身重量都坠在弓弦上，喉咙被紧紧勒住的金麒麟急得乱蹬乱踹，双手向后划想够到木楹，却完全做不到。 脸上的泪水还没干透，木楹发了狠，金麒麟越是挣扎她越是用力，金麒麟喊叫不出来，越挣扎弓弦越深深勒进他的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直至生生被木楹勒断了气，脖子歪在弓弦上。 ---- 新年第一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冰雨剑 清石泉响，鸟鸣山幽，水边两块岩石上，有一胖一瘦，一男一女二人正在闭目打坐。 林檎许久没有如此心净的时候，周围的幽静令她心中空无一物，什么都不用去想……就在如此安静的时候，对面石头上打坐的胖和尚玄玄发出了鼾声…… “大师！说好来静心修炼，你怎么睡着了！”林檎捡起一根树枝，敲敲玄玄的头。 玄玄捂着头睁开眼，“哎呀好痛，别打和尚，都怪这里太舒服了，和尚不睡一觉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太阳。” 林檎无奈摇头，继续闭上眼睛。 玄玄笑道：“你倒是极用功，和尚以为你又要缠着和尚教你功夫呢，结果只是来打坐修心。” “心修好了，学功夫才有用。”林檎闭着眼道。 “怎么，你不急着杀那个叫段轻冰的丫头了？” 林檎想了想，道：“不是不杀她，只是我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心也欠打磨，我现在还做不了选择。” 玄玄道：“看来和尚当初将金刚劲力教给你是对的。” “我的仇恨始终存在，我还是恨她，但我不想不择手段，不想变成人生中只有复仇的人。以前我没能力，杀不了段轻冰，所以终日抑郁怨恨，无法解脱……”林檎从身上拿出那支两头尖尖的定心杵，说道：“奇怪，虽然我现在还是做不出选择，没能杀了她，但拿着这支定心杵，却真的能定下心来。” “原来如此，和尚悟了！”玄玄忽然拊掌笑起来，“林施主，多谢你！” —————— 中原的山路上都是碎石，木楹心爱的汗血马在草原上跑多久都不知累，可是在这样崎岖山路上，汗血马无处施展，只凭着无比的耐力奔跑，四蹄早已渗出血。 山风猛烈袭人，脸已经吹得僵了，木楹心里极痛恨，如果能一路逃回到草原，她此生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 勒死金麒麟之后，她伸手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掌都是血，慌忙中在金麒麟衣服上擦了擦。木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金川城的军营，四周都是金麒麟的人，还有凤纹甲，若是被发现他们一定会处死她，必须趁人没有发现时赶快逃离，她努力平复心情，故作无事地从金麒麟的营帐里走出来，掩好门帐，径直走向自己拴在营地的汗血马，短短的路程她却觉得走了好久，金麒麟抽搐着死在她背上的感觉还残留着，心脏快要跳出来……等骑上马她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一切纵马闯出了营地。 许是她今天运气差到极点，金麒麟的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了，那些凤纹甲们带着弓箭一路来追她，他们的高头大马虽然全速跑起来完全不及汗血马更快，但木楹的马实在难以适应中原崎岖多石的山路，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抓回去。 只顾着回头看后面的追兵，汗血马冲到一处下坡，来不及刹住，前蹄弯折到地，带着木楹一头栽下去。 木楹滚进了泥地里，她连忙爬起来想把自己的马拉起来，但那匹汗血马痛得嘶鸣，怎么也站不起来，木楹俯身去检查马腿，才发现马的前腿已经折断，顿时她的心如同跌进三尺寒潭。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原本驰骋草原的马儿断了腿，再不能奔跑，它已是英雄末路。 这匹马从小陪木楹一起长大，木楹哭得难以自持，走到它的正前方，紧紧搂住它的脖子，她拔出挂在鞍上的佩刀，利刃瞬间送入它的胸口，捅进它的心脏。 马儿哀哀鸣叫一阵，重重栽倒在地，木楹脸上溅了鲜血，她几乎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几支利箭破空而来，眨眼间木楹已经在凤纹甲的射程内，她没有时间哀伤，急忙从泥里拔出腿，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他们抓到。 木楹慌不择路，狂奔进路旁的林子里，箭雨纷纷擦过身边，忽然一箭射中她的小腿肚子，整个人扑倒在地，小腿鲜血淋漓，可她还是不想束手就擒，双手抓着泥土，不断向前爬…… 后面几个骑马的黑影很快赶上来，就在他们来到木楹身边时，林中忽然降下了大雾，将所有人都包围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人？”凤纹甲们四处观望，却看不到来的究竟是谁。 林中的树渐渐结了霜。树杈全都变成白色，冰棱挂在树上像一柄柄反射光亮的匕首。 木楹剧痛中抬起头，惊讶万分，同时觉得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你们还不逃吗？”林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随着她说话，树上的冰棱不断颤动，像随时就要脱离树枝飞出来。 “金川城办事，谁敢阻拦！”凤纹甲们通通拔出刀，警惕着四周，空中传来挥剑的声音，树上的匕首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全都飞向他们，他们慌忙举刀劈砍，但那些冰棱如同无孔不入的蜂群，在刀兵间穿插，令人应接不暇——转眼间冰刃便割破数个凤纹甲的喉咙，鲜血喷涌。 “是云洲城的剑气！”眼见这么多无法应付的冰棱，其余人慌忙调转马头，纷纷纵马逃命去了。 马蹄声渐远，林中立刻静谧得吓人。 木楹伏在地上低着头，发辫落满冰晶，她颤抖地呼出一团白气。 一席白影从树梢落下，收了冰蓝色的剑，朝木楹走过来，声音稳重而清凛，“你受伤了。” 木楹猛然抬头，怒视着面前的白衣人。 相视中，云展姿一句话都没有说。木楹腿上还插着箭，伤疲之下，她彻底失去力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沉云四塞，一条乌篷船停在河岸，晦暗的天空坠下濛濛细雨，金雨凰一身布衣坐在外面静静听着雨打船篷。 阳陵城被焚，震动天下，她也早已在路上听闻了此事。 与姜弃分别的这几个月以来，金雨凰也不知归处在何方，与佩娘和慎思三人一直顺水漂流，流到哪里算哪里，谁知如今她们竟漂到赤渠河上，如此再顺水南下，怕是一路要回到金川城了。 但那里早已不是她的家。 雨幕之中，河岸边不知何时停下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鲜红铠甲的士兵……是凤纹甲。 金雨凰一时惊讶，慌忙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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