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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曲慎思听见动静走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金雨凰说着就要跳下船，被曲慎思一把拉住，他一出来就注意到外面那些凤纹甲。 “金雨凰，我陪你去！” “用不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等着。” “可是……” “我自己去没事，你去指不定就出什么事了，所以你和佩娘在船上等我，保护好她。” 金雨凰独自下了船，朝那马车走去，背后曲慎思的眼神十分担忧地一直追随她。 等走到马车前，凤纹甲主动给金雨凰让开路，她直接走到马车跟前。 “雨凰，你真是让我好找。”马车里传出一个妇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似是身体带病。 “母亲。”金雨凰的眉头就没解开过，此刻她忽然心神不定，总觉得金川城出了什么大事，不然江凤合不会来找她。 马车中的江凤合犹豫片刻，问道：“女儿……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金川城？” 这话把金雨凰问住了，金川城充满了过去的梦魇，她甚至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要再回去。 见她许久不答话，马车的帘子忽然掀开，里面的女子依旧穿着华衣锦服，脸上却满是愁容，原来凌人的气势也小了许多。 金雨凰了解自己的母亲，江凤合是将门之女，向来以高傲示人，此时的神情却似示弱，母亲在她面前表现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她做。 江凤合十分忧思道：“雨凰，今后你可怎么办啊……” “我？”自从金雨凰逃离金川城，母亲未曾予她半点关心，却为何此时来问，麒麟曾派刺客来杀她，这些事母亲知道吗？有阻拦过吗？ 金雨凰摇头道：“母亲，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不会再回金川城，你告诉麒麟……不要再担心我会说出去什么。”其余的话她已不想再多讲，转身就走。 “麒麟没了！”江凤合连忙说出来此的缘由，她眼眶通红，含泪道：“雨凰，别丢下我一个人。” 雨声越来越大，渐渐掩盖了一切声音，金雨凰浑身湿透，浑然不觉地站在雨里。 —————— 马车在雨中渐行渐远，金雨凰回到船上，曲慎思忙问她出什么事了，她没有回答，走进船中，炭火烧得很热，金雨凰的眼前氤氲着朦胧水汽。 佩娘刚烧好一壶热茶，端出来，却见金雨凰身上衣服早已里外都透湿。 “怎么淋得这么湿？”佩娘赶紧拿出手帕，帮金雨凰擦掉脸上的水，又返身去找些干燥的衣服拿给金雨凰换上。 金雨凰捧着热茶，出神道：“麒麟死了，死在一个蛮族女孩的手上。” “哦……那这……”曲慎思在旁边呆愣着，企图挤出一点悲痛的表情，但看金雨凰的脸上十分木然，他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金雨凰努力想回忆起与金麒麟的过往，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想不到，也觉得哭不出来，她脸上的只是雨水。 ---- 祝新年快乐！！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暗处 身上盖着暖和的被衾，木楹缓缓醒来，睁开眼，她睡在一间简朴的客房中。右边小腿还很痛，她掀开被子看到腿上的箭已取下，受伤的地方被人细致地包扎好了。 过一会一个白衣女子推门进来，看见木楹，问道：“你醒了？腿还疼吗？” 木楹谨慎地盯着白衣女子，她还记得此人当时跟在“云灵光”身边，原来这人也是女子。 申雨看木楹没答话，于是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叫师姐来。” 师姐？是那个人吗？ 木楹一动不动，看着客房的门口，等待来人…… 当云展姿走进房中时，木楹却瞬间低下头，不去看她的脸。 云展姿道：“木楹公主，我听说了金川城的事……”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木楹打断她的话，依然低着头。 云展姿礼貌回答：“在下是云洲城城主云弘渐之女，云展姿。” “你把我抓回来，是想做什么？” 云展姿极有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在回云洲城的途中，偶然撞见公主正被金川城的凤纹甲追杀，忍不住出手相助罢了，公主想去哪里，展姿不会阻拦。” “是吗？”木楹的双手在被衾下紧紧攥着拳，但她表面上看去若无其事，开口道：“那这一切我都要多谢你。” “不必。” 房中沉默一阵，木楹又问：“你可知道我哥哥木铎的消息？” 云展姿道：“木铎的骑兵撤离阳陵之后，我们的人一路追踪他们的动向，他们想从摩笄山关口回到草原，途中遇到了左贤王怯顿的伏击，几近……全军覆没，我的人也在战场附近找到了木铎的尸体。” 木楹咬住嘴唇，双目含泪，“我就知道，怯顿不会放过我哥哥。” “现在草原蛮族已经是怯顿执掌大权，公主你有何打算？” “我要回去。”木楹坚定道，她片刻都不想留在中原。 云展姿道：“可是你此时一回到草原，立刻便会落在怯顿手里……” 木楹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云展姿犹豫道：“你是白狼汗王的女儿，还有利用价值，怯顿极有可能把你送到蛮荒之地的部落去联姻，让你再嫁一次，你不是说过，你不想要这样被人摆布的命运吗……” 木楹终于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掩饰不住她的怨恨，她没想到云展姿还记得尚在天真时的自己说过的话。 努力抑制住泪水，木楹道：“只是那时不懂事，以为自己有的选择。” 云展姿认真道：“木楹公主，你还有其他去处吗？你孤身一人在中原很危险，我可以护送你回去。” 木楹道：“从云洲城出关，一直往西走，走到极西的三岔河，那里是我姐姐木旗的领地，她丈夫死了，周围的部落都觊觎那一片丰饶的草原，前来掠夺，却被木旗姐姐全部打败，然后她自己便做了领主，建了坚固的城池，我到那里就会安全。” 云展姿点头，郑重许下承诺，“好，我送你回草原，定会让你毫发无伤找到你的木旗姐姐。” —————— 路上刚下过雨，太阳出来照在路边花草的露水上，晶莹剔透。在这样的天气赶路，人也觉得很清爽。 但对姜弃来说，甩了聒噪的小猴子才是最爽的事，临走前小猴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山石崩塌，哭得姜弃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算不用再早起了。姜弃实在教烦了，有耐心教这么久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姜家的刀法所有招式已经都教给小猴子，能领悟多少就看她的小脑袋瓜能记住多少。 “你还会回来吗？！”花脸小猴子在脸上左抹一把右抹一把。 姜弃仔细思考起来，“我以后要是没死，肯定还会回来，看看教你的刀法练的怎么样，有没有给我刻苦练刀……我要是死了，你以后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自己把刀法传下去，不然这套刀在江湖上就绝迹了。” 这么说完，小猴子哭得更凶了，非要跟着姜弃走，被她爷爷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郄老汉赶紧挥手，“走吧走吧，路上保重。”再不走郄子仪就哭疯了。 从郄老汉家里出来，离那篱笆院越来越远，终于拐个弯，再也看不到了。 姜弃回头时，发现流羽正直勾勾看着她。 “怎么了嘛？”姜弃纳闷问道。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如果你死了……” 姜弃转回头，背对流羽，看着前路，伸伸懒腰笑道：“我随口说的，吓唬小猴子罢了，你不要当真。” 看姜弃不想再提，流羽不能再说什么，他只在心中默默道：我绝不会让你死。 从山中出来，继续往北走，之前冯弱水给流羽的盘缠还有不少，两人不用亏待自己，有店就住店，没店才在野外露宿，姜弃看流羽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惨白，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几天之后，二人到了赤渠河，看着奔流向东从不回头的河水，姜弃不禁回忆起以前的事，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他们在赤渠河上遇到了裴红雪，然后姜弃第一次弄丢了流羽……那之后，好像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流羽不再仅仅是流羽，而她自己……也不再是湖心岛上的姜弃。 “流羽，你后悔跟我出来吗？” 身边人摇摇头，“我只后悔这一路没能一直都同你在一起。” 半夜，他们睡在搁浅在岸边的一艘破船里，姜弃从破漏的船舱看出去，能看到漫天的星空，于是她毫无睡意，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从流羽那边渐渐传来压抑的喘息，他睡得很浅，一直在翻来覆去。原来这些天流羽常常血毒发作，痛得无法入睡，又不想吵醒姜弃，于是便自己忍耐着。 而姜弃晚上又都睡得很实，一直都没有发现…… 流羽正痛时，睁开眼，忽然看到姜弃坐在旁边看着他，她的眼里落了许多星光，闪烁不止。 “姜弃……” “很痛吗？”姜弃轻声问。 流羽本想否认，可是看见姜弃的眼睛，他还是起身点头，“有一些……” “还是没能帮你解掉血毒瘴。”姜弃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流羽向前探身，歪头去看她的神情，微笑道：“带着我这种身体上路，是不是很麻烦？” 姜弃呆了呆，摇一下头，又点一下头，然后使劲摇了一会头。 看她这么纠结，流羽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看来我是真的挺麻烦，但我……也只能继续麻烦你了……你要去哪，我就去哪。” 姜弃忽然倾身抱住他，她动作很轻，怕触痛了他似的。 “以后我抱着你睡，这样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就会醒……” 流羽道：“你醒了我也还是会痛，所以不如你多睡一会。” “那不一样，总之我要陪你。” “好……” 流羽安静地任她抱着，姜弃忽然想起流羽曾经提过他小时候的事，那是她没见过的流羽，令她很好奇，“流羽，你小时候就会这样吗？总是疼吗？” 流羽默默点头，回忆道：“我一出生胸口便长着血纹，身体很不好，血毒常常发作，一开始是痒，痒得我把全身都抓破了，后来又很疼，疼得我整夜大哭，谁来哄都不行，我只要我娘。” 流羽的娘亲，叫作翾风，姜弃一直记得这个名字，也记得她躺在石室里的样子，“翾风她一定很心疼你。” “不，孩子对母亲的渴望，是相当恐怖的东西，我娘她……很怕我。” “怕你？”姜弃看着流羽，她还是难以想象流羽小时候的样子，为什么会怕他？ “那时我很小，小到只会哭，我朝她疯狂地哭喊，努力挣开双手去够她，她依然背对着我，充耳不闻，无论我如何做，她都不敢回过头来面对我，我渐渐明白哭也没有用，越哭她就越想逃离我，所以我后来不敢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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