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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你那么小，怎么还记得起这些事呢？” “怎么会没有记忆呢？我始终都记得自己对她求而不得的日日夜夜。” 姜弃有些困惑，“你一直觉得她不爱你吗？” 流羽道：“是，你若问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她一定会说，生了我。” 姜弃难以置信，流羽对翾风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翾风最后还是为了救你而死，她怎么会不爱你？” 流羽看着破烂的甲板沉默很久，才鼓起勇气，把藏在心底阴暗角落的东西说给姜弃听，“我娘她，大概就是太累了，想摆脱我，才会用那方式来救我，其实放任我去死有何不可，她就是囿于母亲的责任，才会想尽办法来为我解毒，她为我而死，她母亲的身份也无可指摘了。” 姜弃看着流羽，像是重新认识了他，回忆道：“在悬崖上，巫见白姐姐临死前曾经跟我说，她想回到你还未出生的日子。” 流羽缓缓抬起头，他没想到师姐会这样说。 “巫姐姐说，你出生之后，翾风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可你还是觉得她不够爱你。” “我……”流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流羽，你真的很贪得无厌。” 流羽承认她的说法，没法辩驳。 姜弃扑上来将他紧紧抱住，“我也是，我永远都觉得不够。”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船中曲 客栈的客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纷纷，两个城主接连暴毙，金川城是不是遭了什么报应，气数将尽。 独自在角落里坐着喝茶的云展姿心道：气数将尽？他们人数可真不少……她刚从外面回来，咽下几口茶水润喉，她已经查探清楚，前往云洲城的路上都被金川城设了卡，金川城不断派出增援前来，有不少戒备森严的凤纹甲守在路口盘查路人，城主死了军队依然不乱，说明他们仍有主心骨。 此处是金川城的势力范围，他们人多势众，带着受伤的木楹硬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另择他路。 云展姿安排申雨去雇一辆马车回来，把木楹藏在马车里，她和申雨也易容改扮，打扮成赶路的客商，想办法混过关卡。 —————— 姜弃和流羽顺着赤渠河北上，临近金川城，路上往来都是急匆匆的兵马，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姜弃奇怪道：“金川城是出了什么事吗？” 幕篱下的流羽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从山中出来，走到有人的地方流羽就会把黑纱的幕篱戴上，以免脸上的血纹惹出什么事端。 姜弃正探着头看热闹，一个竹篾做的斗笠扣在她脑袋上。 “别忘了你还被金川城通缉，我们还是小心点。” “知道知道。”姜弃心想流羽还是这么事多……这感觉仿佛回到他们刚从湖心岛出来时，斗笠下她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继续沿着河走，赤渠河是一条繁忙的水道，河上舟船往来络绎不绝，走着走着，姜弃瞥到河上正行驶着一艘大船，船上用金色的铜制包角，船头还飘扬着金色的龙旗，十分眼熟，姜弃记得自己一年前还上过这条船。 船上甲板站着一身金盔甲，佩青鸾刀的女将士，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正眺望前方的河水。 姜弃惊讶道：“金雨凰……她竟然回了金川城……那佩娘呢！”姜弃立刻拔出断刀，一道青芒划过粼粼河水上空，准确无误地削断了大船的旗杆。 金雨凰抬眼看到那道青芒，也并不惊讶，缓缓朝岸边看过来。 “停船。”她面无表情地吩咐手下兵卒。 船一停下姜弃便冲到岸边，“金雨凰！” 金雨凰站在船边，穿回金川城的盔甲，她的脸上便恢复了从前的傲慢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姜弃简直想不通，一身皮竟能让金雨凰的气质差这么多。 “你为什么又回金川城？” “这不关你的事。”金雨凰冷淡道。 姜弃扫了一眼船上的凤纹甲士兵，又问：“你带这么多人要去干什么？” “捉拿要犯。” “要犯？” 金雨凰有些不耐烦，但她看看姜弃和后面的流羽，这两人如今都很厉害，如果他们能帮她……金雨凰开口问道：“我叫你杀一个人你杀不杀？” “杀谁？你又和谁结仇了？” “云展姿。” “啊？她怎么你了？” “她以九旻剑气杀伤我的士兵，包庇下金川城的要犯。” “你不也包庇过吗？”姜弃指指自己。 “算了，我跟你永远说不通。”金雨凰就知道姜弃不会帮忙，她不想再跟姜弃纠缠，下令要开船。 姜弃连忙道：“你等等！佩娘呢？” 金雨凰冷冷看向姜弃，“现在知道问佩娘了？你不是总想躲着她吗？不是还跟我说讨厌她吗？” 姜弃立即被惹怒了，“你说这干什么！她到底在哪！” “她很好。”金雨凰语气比刚才平和一些，“我本来想让她留在金川城，会找人好好照顾她，但她执意要跟着我……”金雨凰向后指了指，“她在船上。” 姜弃上前一步，坚持道：“让我见佩娘。” 金雨凰冷淡地盯着姜弃的脸，最终转过身，对手下吩咐道：“让他们上船。” 姜弃和流羽牵着大黑上了船，姜弃对这艘船很熟悉，她走在金雨凰旁边，径直往船舱里走，流羽默默跟在后面，忽然心中莫名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佩娘自己正待在船上的伙房里，给金雨凰弄些菜肴，姜弃走到伙房门口停下来，她看到佩娘的背影便没再往里走。 旁边的金雨凰抱着臂无声冷笑，自己走进去跟佩娘说了几句话，佩娘赶忙双手在裙摆上擦了擦，转过身来，看到姜弃就站在面前。 “佩……娘……”姜弃声如蚊蝇，很少见她说话这么没有底气。 佩娘欣喜地点点头，她笑得比之前开朗很多，看来这些日子，金雨凰把她照顾的很好…… “佩娘……这是流羽，”姜弃向后一看，这才发现流羽站得离自己有点远。 她呆呆对着流羽道：“流羽，这是佩娘。” 流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伸手想摘掉挡住面孔的幕篱，忽又想到脸上的血纹可能会吓到佩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佩娘道：“你们先去歇下，我帮你们弄些吃的好吗？” 姜弃呆呆地点头。 佩娘小心翼翼地问：“宝儿，你……有特别喜欢吃的吗？” 姜弃又呆呆地摇头，“吃什么都行。” —————— 姜弃和流羽歇在一间船室里，流羽把幕篱摘下来，折好放旁边，坐得笔直，还在回想刚才自己有多么失措，见了姜弃的娘亲连一句话都没敢说…… 而姜弃懒散地歪靠在床榻上歇息，想着刚才金雨凰说要捉拿要犯，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重要，让云展姿也牵扯进来。 “金雨凰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弃正纳闷，门口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回答她：“咱们金川城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城主——金麒麟，咔，没了。” 姜弃扭头一看，一身红衣，一脸欠揍模样，靠在门框上，不是曲慎思是谁？ 姜弃立马嫌恶道：“你怎么在这？” 曲慎思仿佛捡了大便宜似的，笑道：“我姐姐没轰我走。” “你刚才说什么？金麒麟死了？怎么死的？” 曲慎思谨慎地朝后面看了看，确保金雨凰不会突然出现，然后才开口道：“小金城主遇人不淑啊，娶了个阎王爷。” “娶阎王爷？什么意思。” “金麒麟不就是被他自己的老婆杀的嘛，那位蛮族公主，下手够狠，金麒麟死时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姜弃觉得这事有意思起来了，“是那个叫木楹的，她为什么要杀金麒麟？不是她夫君吗？” 曲慎思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弃又问：“这跟云展姿又有什么关系？” “那位云洲城的云展姿，从金川城的手上救下蛮族公主，恐怕她们现在正想办法离开金川城的地界，回云洲城去。” “我脑子都绕晕了……云展姿救她干嘛？她可是蛮族人啊。”姜弃被木楹射中的胸口到现在还时常作痛，“云展姿到底在想什么？” “她怎么想的我哪里会知道，我又不是她……”曲慎思冷不丁朝流羽道，“你说对吧，少主？” 流羽从思绪中抬头，看向曲慎思，“你是曲绣娘的孩子？” 教中的曲绣娘擅长绣花针做兵器，也做的一手好刺绣，但她当年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被人冠上水性杨花的称号，人们肆无忌惮地讨伐她，曲绣娘被逼走投无路时，晏无虞让她留在了血海教，之后曲绣娘还是没有收敛，仍是喜欢出去沾花惹草，招惹男人，那时候血海教早就被冠上魔教的名头，晏无虞对江湖上的正义大旗全都嗤之以鼻，外面因曲绣娘等教众所做的事对血海教的诋毁他也全不在乎。 姜弃断刀挡在曲慎思和流羽之间，“你还刺杀过流羽，现在反而来套近乎？” 曲慎思笑道：“我这个人亲疏有别，爱憎分明，义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前我当然听他的，但如今在这条船上只有我与少主同是血海教中之人，自然更亲近一些。” 姜弃不耐烦道：“少来油嘴滑舌了！” 曲慎思忽然认真道：“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些真相？” 姜弃一皱眉，“你想知道什么？” “我义兄鹿遥呢？” “死了。” “怎么死的？是哪位这么厉害。” 姜弃冷笑一声，十足的挑衅意味，“是我杀的，你打算怎样？” 曲慎思不大相信姜弃，他转而看着流羽。 流羽道：“是云展姿。” 曲慎思似笑非笑道：“哈，这不是巧了，我姐姐也正要找她。” 他马上站起身，拱手道：“叨扰二位了。”说完转身出去。 姜弃不解道：“干嘛跟他说实话。” 流羽叹了口气，道：“姜弃，不要担下自己没做过的事，还有白狼汗王的死，也该归因到云展姿身上……现在云展姿却和汗王的女儿在一起，这样岂不是把一切都推在了你的身上？” “好麻烦。”姜弃没想这么多，她张开手臂仰在床榻上，“金雨凰要杀她儿子的仇人，云展姿要帮蛮族的公主，金麒麟打过你一鞭，木楹又射了我一箭，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两边我都不想管，流羽，我们还是看热闹吧……” 流羽忙问：“什么时候？你伤得怎样？” “唉……”姜弃心想流羽为什么总是对这种地方这么关注…… 流羽还要再问，姜弃忽然坐起来，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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