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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弃不肯让，金雨凰抬手扇她巴掌，但被姜弃闪过，无论金雨凰怎么挣扎，姜弃都不让她过去。 金雨凰哭喊道：“姜弃，你为什么处处跟我作对？你是想逼死我吗？” 姜弃不确定曲慎思是不是死了，不敢让金雨凰去看他，也不知道该跟金雨凰说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坚持拦着她。 另一边云释弓没了姜弃的阻拦，他走到云展姿面前，云展姿已经被申雨和木楹两人一起拉起来。 云释弓神情凝重，开口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云展姿因失血脸上变得苍白，她对兄弟笑了笑，“我不可能顺你们的心去嫁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云洲城未来的城主此时却显得有些焦虑，他困惑道：“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哪里不对，我从未想过要去用什么阴谋诡计，从小到大，每一场比武，我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用手中的剑打赢的。” 云展姿笑着摇摇头，道：“那你就继续用你的剑，走你认准的道路，云释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对手，你若变得太弱，我赢也会赢得无趣。” “既然你这么说……”云释弓直视着云展姿，“我等你回到云洲城的那一天，看看你究竟会走出什么样的路来。” 云展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 赤红的夕阳照在江水上，江水仍然奔涌，岸边只剩下寥寥几人。 曲慎思吐得自己胸前满是鲜血，胸口微弱地起伏，迟迟未醒，金雨凰呆滞地守在他旁边。 流羽陪着姜弃，她蹲在老远的地方看着金雨凰的背影，不知不觉地哭了。 流羽道：“姜弃……你没做错什么。” “我知道。”她胡乱抹掉自己的眼泪，“可就是觉得难受。” 一只绿油油的草兔子出现在姜弃眼前，姜弃呆呆接过来，佩娘早已从船上下来，她安抚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朝金雨凰走去。 到了金雨凰身边，佩娘俯身轻声和她说话，金雨凰抬头一看是佩娘，双唇颤抖，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佩娘痛哭嚎啕。 姜弃也忍不住了，眼泪如珠线掉落，紧紧攥着佩娘给的草兔子，看到江边金雨凰抱佩娘抱得那么紧，她幽怨地小声道：“她是我妈。” 直到深夜月上中天，曲慎思才醒转过来，又咳出好多淤血，然后看到金雨凰独自在旁边红着眼眶。 “云展姿她们人呢？” 金雨凰道：“她们已经逃了。” 曲慎思看她脸色十分憔悴，双眼红肿，知道她一定哭过。 “你别哭，我一定帮你把她们追回来，好不好？” 金雨凰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她摇摇头，“不必了，复仇已没有意义，你好好养伤，好好活着。”说完她站起身来…… 曲慎思挣扎着起身，只觉得胸口闷痛、头晕眼花，心想姜弃那丫头下手可真是不留情，他大喊道：“金雨凰，你要去哪？” 金雨凰没有回应，独自离开。 月色如轻纱笼罩，两山无言，金雨凰独自往高处行去，越发觉得身上清寒无比，人活着，还会觉得冷，等死后安眠，那时才终于不用怕冷，也不用怕热了。 空中只有一轮孤月，江涛之声渐渐都聚在脚下，金雨凰站在悬崖边上，望见月光始终追逐着滟滟水光。 人也会随水流逝，唯有落月常在，漫漫长夜里，不知它曾照见过几人圆满，几人归来。 不知不觉脸上的泪水已经冰凉，她从未获得过选择的机会，却总是一错再错，到如今活在世上为的是什么，她已不知道了。 她只能向前走，因为背后总是空无一人。 “金雨凰！”一声犹豫的喊声，像是怕惊了梦游之人似的。 双脚停在悬而未悬的地方，金雨凰回过头，看见身后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孩，身上也落满月色，谁又能知道这女孩的命运最终将会如何。 从金雨凰上山，姜弃一直不声不响地跟着她，此时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也还是不知说些什么。 金雨凰笑了笑道：“没关系。” “不，有关系！”姜弃答道，“不要……” 金雨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有人爱我，我想要死去的她们都回来。” 金雨凰笑道：“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姜弃酝酿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说道：“金雨凰，我知道金麒麟对你来说……但是……他……” “难道他就活该被母亲抛弃吗？”金雨凰打断她绞尽脑汁的劝说，背过身道：“你十几岁的时候做了我十几岁的时候不敢做的事。可是你不懂，他不只是我身体掉出去的一块肉，他是绑在我身上的人命。” 姜弃确实不能理解，她只觉得脑袋胀痛，作为孩子，她要的是无休无止的爱，可是要让她做妈，她才不会给任何人无休无止的爱，所以干脆不要生了。 金雨凰问道：“生下一个人，一定要对这个人负责吗？一个人怎么负担得起另一个生命，到底怎样才是对他负责呢……”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一转眼，金麒麟已经那么大了……” 姜弃默默地想，难道又要说，谁都没有选择吗？她还是不信。 金雨凰忽然道：“姜弃，这一路上佩娘一直都在念着你，今后你会好好待她吧？” 姜弃点头：“会。” 金雨凰道：“那就好。” —————— 姜弃和金雨凰一起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江边上曲慎思正拄着他的金锏，费劲地一步一步往前挪，看见金雨凰人没事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金雨凰责怪道：“你不好好养伤，走出来干什么？” 跟在曲慎思后面的流羽解释道：“我劝过他，但他执意出来找你。” 曲慎思磕磕巴巴道：“金雨凰……你没事吗……” 金雨凰摇头，总归今夜无眠，她转过身在江边面对江水席地而坐，曲慎思早就累得支撑不住，他也在她旁边跌坐。 姜弃这时候已困得要死，拉上流羽的手回去睡觉了。 江边剩下只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弟。 “金雨凰……” “嗯？” 曲慎思使劲挠着头，他知道此时一定是此生最错误的时候，但他还是想说…… “我都知道。” 金雨凰瞥了他一眼，“知道什么？” “那老畜生该死。” 金雨凰望着江水沉默许久，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城里编排你的人不少，不论我想听不想听，都听了许多，有些是假的，但也有真的。” “你别说了。” 曲慎思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 “我叫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曲慎思使劲用手掌揉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最后开口道：“金雨凰，你就让我叫你姐姐，我一辈子叫你姐姐，你让我留下，别轰我走，不论你今后去哪，我永远在你身边护卫你。” —————— 数天之后的清晨，云洲城半隐在山峦的云雾之中，木楹远远眺望，觉得高山上那座石城清峻秀逸，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她偷偷回头看走在后面的云展姿，云展姿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云洲城，并无过多的流连，然后便一心一意向前走。 “云展姿。”过了这么多天，木楹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云展姿抬头看她，静静等着她说。 “你的伤怎么样了？”虽然是木楹弄出来的，但她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云展姿笑了笑，“好许多了，已无大碍，劳公主挂心。” 木楹继续问：“我们是不是快出关了？” “没错，翻过前面那座山头，经过一条崖边小道，我们就可以出关了。”云展姿发现木楹还看着自己，于是补充道：“我和申雨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返回。” 木楹突然问道：“你真的甘心被逐出云洲城吗？” “自然不甘。” 木楹犹豫了很久，才道：“云展姿，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第一百七十章 千山远 “你可以不必信任我。”云展姿道，“公主必能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今怯顿统领草原，而我们有相同目的，这是我们能够同路的前提。等以后若公主还是觉得我会害你，大可以再给我一刀，但倘若未来公主有了南下掠夺中原之意，展姿也必会尽全力阻止。” “说得真是清楚明白。”木楹冷淡地看向别处。 翻山越岭之后，云展姿三人在山脚牧民的家里买了三匹马，木楹抚着马儿的脖子，想起自己的汗血马，心里又一阵哀恸，她人虽然回到草原，可是她的马儿再也回不来了。 一路朝西，周围的景色无比熟悉，木楹回到草原就像鱼儿回到水里，她现在很厌恶中原那个地方，这辈子再也不想踏足。 三人骑马在草原驰骋，木楹受伤的腿还在痛，可是她奋力扬鞭，骑在最前面，害怕自己迎风飘落的眼泪被那两人看见。 半日之后，她们终于看到草原上静静流淌的河水，像地上的双头银蛇分叉，蜿蜒流向不同的方向。 木楹吁一声勒住马，“这里就是三岔河，木旗姐姐的草场就在这附近，我自己去就好，木旗脾气火爆，她一直说要将杀死阿爸的刺客千刀万剐，你们最好别见到她。” 云展姿点头道：“那木楹公主，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木楹顿了顿，咬牙道：“云展姿，我一定会把草原夺回来，这是我从小在这里驰骋的草原，它属于我。” 云展姿道：“我相信你。” 木楹抬头看看辽阔的天空，又道：“我可以和你合作，所以你别消失。” 云展姿又点头。 “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派人来找我，只要她报出你的名字，我就会接纳她，谁都可以，但不能是那个拿青刀的。” “我明白，木楹公主，我们有缘再见。” 木楹不再说多余的话，一夹马奔向草场。 申雨问道：“师姐，那我们去哪？” 云展姿道：“先回去和阿冰她们汇合，所有事我们都要从长计议。” 申雨点点头，但云展姿被逐出云洲城这件事还是让申雨心中难受，她难掩有些低落。 云展姿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离开了云洲城，那今后接触许多人和事就更方便了，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云洲城是拱卫中原的关键，需得有能力的人才能守住，释弓守不住的，到时候我就会回去，让他好好替我看管吧，未来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申雨振作起来，点点头，她们二人调转马头，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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