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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木楹已经骑到土丘上，停下马从高处眺望，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云展姿的身影越来越小，木楹默默心想，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在此之前，就看看我们到底是谁利用谁。 —————— 佩娘早早在伙房中忙碌，锅里飘出饭香，流羽许久没做菜，有些手痒，于是便来帮忙。佩娘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让流羽帮手，但见流羽洗菜切菜都很熟练，也就随他去了。 过一会佩娘从桶里抓出一条鱼，拿到流羽面前，小声问：“她爱吃鱼吗？” 流羽道：“不爱吃，嫌有刺……” 佩娘又抓着一只鸭子的脖子问：“鸭子呢？” 流羽摇头，“肉太硬，嚼得腮帮子痛……” 佩娘若有所思道：“那我煮的软一些？” 流羽笑道：“不必麻烦，其实她只是嘴上会挑剔，但做成什么样她都吃。” 佩娘点点头，转身去弄鸭子，一边拔毛一边道：“流羽公子，这些年多亏有你在她身边……” 流羽莫名觉得脸红，慌忙低下头。 炖鸭子做好了，佩娘趁热先端出去，姜弃刚刚在外面找了一圈都不知道流羽去哪了，正自奇怪，佩娘告诉她流羽想练练手自己做个菜，还留在伙房。 姜弃一直都不理解流羽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菜，一点都不好玩，她轻手轻脚跑到伙房，打算吓他一跳。 只见伙房里本来洗好的菜叶撒了一地，姜弃急忙冲进去，发现流羽靠坐在门后垂着头，身子不断颤抖，忍耐着全身噬骨侵髓的痛楚。 “流羽！” 流羽过了很久才恢复意识，发觉自己正被姜弃紧紧抱着。 血毒发作已经变得频繁，谁都无能为力……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 金雨凰坐在船边看着江水，姜弃走到她身边，“我们要走了。” “好。”金雨凰没有动。 “你精神一点好不好！”姜弃喊道。 金雨凰这才不耐烦地回头看她，“知道了，别冲我喊，你要走难道还要我送你吗？” “你真是最气人的人！”姜弃接着喊道。 金雨凰瞪了她一眼，“你也是。” 金川城的船停在渡口，姜弃流羽还有佩娘三人，再加上大黑一只驴子，一起从船上下来。 “姜弃，你们要去哪？”金雨凰终于想起来问。 “回神药谷，找冯弱水，金雨凰，你要回金川城吗？” 金雨凰挥手道：“暂且还不想回。”金麒麟死了，金应龙已没有嫡子，江凤合怕金应龙那些私生子作乱，让金雨凰早点回去接替城主之位主持大局，但金雨凰并没有决定好，她不想再次被那座城池困住。 姜弃道：“随你便吧，那我们走了！” 三人踏上路途走了很远，金雨凰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姜弃，好好待佩娘，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 —————— 伶仃堡的雪早已融化，路边刚开的一簇小黄花在风中抖擞着，即便是这孤绝的北境之地，春光也同样不吝光临。 两骑马一前一后带着烟尘疾驰而来，刹马停在伶仃堡门前。 马刚一停下，后面马上之人身子一歪，从鞍上重重跌在地上，那人失去一只手臂，肩膀处不断渗出脓血。 骑在前面那匹马上的少年急忙跳下来，从地上扶起断臂之人。 “晏教主，我们已经回到伶仃堡了。” 厉阳睁开眼睛虚弱地笑道：“怎么还叫我教主，事到如今，血海教已没有教主了。” 那少年正是若芳，当时他被蛮族当成俘虏抓回去，木铎在摩笄山遇伏时，若芳手脚都被捆着，丢在运粮草的板车上，黑甲兵袭击的兵荒马乱中他也差点被杀死，但那时厉阳从泥泞中钻出来，及时以伏火术烧断了绑缚他的绳子，这才救了他一命。 厉阳被断魂箭射去一臂，伤势过重已不抱活着的希望，若芳未肯丢下他，帮他包裹好，两人趁着木铎和怯顿的士兵交战时，一起逃离出去，回到伶仃堡。 这时堡中的徐伯听见门外的声音，打开门来查看，刚好看见自家的公子重伤倒在地上，急忙从门里出来，和若芳一起把人抬回去。 恰巧神药谷的向莲生还留在伶仃堡，她帮厉阳剜去断臂的腐肉，施了药，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厉阳能够下地走动时便来看晏谨，晏谨仍是原来那副样子，不清不醒，连厉阳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厉阳将熬好的药放在腿上，一只手喂给晏谨，药到嘴边，老人无意识地张开嘴，乖乖地把药喝下去…… “晏教……晏大哥。”若芳站在房门外，请示一声。 厉阳回头，示意他进来。 “晏大哥，我是来辞行的。” 厉阳有些惊讶道：“这么快？” 若芳点头道：“我得赶紧去和段二姐她们汇合，省得她们担心，况且……还不知若芷在阳陵那一役怎么样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厉阳道：“我明白，那你去吧。” 随后若芳上前几步，在晏谨面前跪下，“我和若芷一直都很感激晏老将军，若不是晏老将军找回了我们，我们两个小乞丐恐怕早就饥寒交迫死在街头了……希望晏老将军能够多多保重身体，早日恢复神识，等我们把蛮族打退，一定回来长久地孝敬你老人家……晏老将军，晏大哥，芳儿告辞。” 若芳叩首后便转身离去，只留厉阳端着药苦笑，心想晏谨或许再也无法恢复了，他永远也不能再分清到底哪个是流羽，哪个是他儿子……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若芳走出伶仃堡时，赫然见到一辆载着许多书籍和一个药炉子的马车，那位神药谷的向姑娘还在吭哧吭哧地把书册往车上搬。 “向姑娘，你这是……” 向莲生满头大汗抬头，“怎么了？” 若芳尴尬道：“你搬这么多东西走，有跟晏老将军说一声吗……”向莲生这样子真的很像来打家劫舍的。 向莲生道：“这都是我翾风师娘的医书，留在这也没人看得懂，不如我都带回神药谷去。” 既然如此，若芳也不好说什么，自去牵了马，打算离开，忽然向莲生又叫住他，问道：“你可知从这里到酎雪山怎么走？” “酎雪山？有些远，而且从这里去都是山路，不好走。” “山路啊，那可难办了，我还带着这么多书……” 若芳好奇问道：“向姑娘去酎雪山做什么？” 向莲生把书籍用绳子绑在马车上绑紧，头也不抬道：“我要去确认一件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药谷 春风十分眷顾神药谷，这里的花花草草早就开得茂盛。 离神药谷越来越近，大黑的蹄声也轻快起来，它这一趟远门也算出得够久的。 三人一起走在谷中的小路上，两旁皆是当地人所种的药田，草木都长得极好，佩娘望着田里劳作的药农有些向往。 谷中人都认得姜弃和流羽，跟她们说冯谷主已经回来了。 神药谷深处依着山有一片静谧的竹林，林中搭建了十几间质朴的竹屋，用花藤围起来，显得十分清雅幽致。 还没走到近前，姜弃就大声喊起来，惊得竹林里飞出许多鸟儿。 “师母！师母！” 冯弱水正在屋中手持书卷静静地看书，听见那女孩的声音，她手扶额头，忽然觉得头很痛…… 这里屋子很多，姜弃不知冯弱水在哪间屋里，她见院里有一口染了绿苔的石井，一跃跳到井口上，站得很高，大声喊：“师母你快出来！” 冯弱水放下书卷叹一口气，走出屋来。 “师母，你快给想想办法吧！”嚣张地站在井上的姜弃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冯弱水。 不消多说，冯弱水自然知道她们是为何回来。 院中有石桌石椅，冯弱水让流羽坐下，给他先把把脉。 流羽犹豫地伸出手腕，心里希望姨母不要把他身体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还可以，毒已经好了许多。”冯弱水把完脉开口道。 “真的吗？”姜弃问，“可是他总是会痛。” “我可以开些药给流羽，或许能够缓解一二，你们接下来就安心待在神药谷，好好休养，姜弃，包括你。” 姜弃道：“我挺好啊。” “手给我。”冯弱水拉住姜弃，不由分说也摸了摸她的脉，摸完盯着她，“你是想怎样？不打算取出来了吗？” 姜弃不耐烦道：“不过就是个折了个箭头进去而已。” “你不能仗着自己有青枢经就胡来，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取。” “现在不用。”姜弃抽回自己的手，“等以后我再找你取。”她心想自己万一活不了多久，现在取岂不是白挨一刀，等她以后能活下来再说吧。 流羽和佩娘听到她身体里有未取出的箭头都很担忧，冯弱水看她的眼神也是十分犀利，姜弃在这三道目光中简直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我没事，你先给流羽治好血毒瘴再说，师母，那我们就住下了，你说我住哪屋，我先去看看干不干净……”姜弃胡乱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冯弱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留意到流羽身上挂着的香囊，问道：“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流羽解下香囊，冯弱水放在鼻下闻了闻，一旁的佩娘有些羞赧道：“只是我随便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流羽公子。” 冯弱水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佩娘，原来你也懂医术。” 佩娘连忙道：“只是些皮毛而已，算不得什么。” 冯弱水道：“但是这些药材选配得很好，对缓解流羽的血毒也有些益处，冒昧问一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佩娘道：“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家在镇子上有间药房，从小我就给爹娘打下手，采药制药都干过，所以对药理也有些了解。” 冯弱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佩娘道：“对了，冯谷主，来的路上我见有许多药田，这个季节刚好是一些草药成熟之际，不知缺不缺人手，我可以帮上忙。” 冯弱水笑道：“你是姜弃的母亲，是谷里的客人，我怎能让客人干活。” “没关系，这段日子让流羽公子和宝儿都好好养病，反正我闲不下来，想做点事情，不然白吃白住，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冯弱水点头道：“那也好。” —————— 第二日清早佩娘便去了药田帮忙，姜弃闲着无事也跟着去了，留下流羽在房屋中休息，他正坐在床上发呆，冯弱水敲门后走进来。 “姨母……”流羽笑了笑道，“多谢你帮我隐瞒。” 冯弱水道：“看来你自己十分清楚。” 流羽点点头，“血毒已经侵蚀遍体，发作次数比以前多了许多，看来在阳陵那次，真的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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