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万骨枯 本书作者:吴若离 文案: 杀富家公子,伤龟公,人证二十有一。 杀街坊,十八刀,刀刀见骨。暴戾恣睢,父母大义灭亲,亲自举告。 杀兄长,开膛破肚,当场捕获。 周青云上任头一件大事:监斩女魔头。 内容标签:悬疑小说社会派人性架空古代白切黑
第1章 “大人,二更二点 二更,两声锣两声梆 了。” 周青云摆摆手,揉了揉眉心,叹道:“灯油够不够?” 周松摇头,小声提点:“姜家捎了口信,说外院方管事出来跑腿,会路过无尽寺,替您捎带了一些家常物件,想是银钱衣衫。” “哦?这人怎么说的?” “只说初六前后到,看到时腾不腾得出空来。” 没明说究竟是谁来腾空,不论指哪方,字字都是姜家那股子冲人的傲慢。 主仆二人同时叹息。 周松安慰道:“姜大人看重您,只是底下这些小人拿大,要给您脸子瞧,不若装个糊涂,去信问问……爷,早些歇着吧?” 初三的夜,黑得厚实。 周青云回神,不再看窗,回头问他:“厨下有没有人议论?” 周松摇头,走到门口瞧一瞧,把门关紧了,快步走回来交代:“明早晨鼓 解除宵禁,允许走动 一敲,我就去集市上看看,那儿人多。” 自来多管闲事只会惹祸上身。少爷若是坐不稳这位子,那婚事只怕更悬了。周松想起哭瞎了眼的夫人,愁得不行,便想着劝一劝:“咱们初来乍到,是不是按章办事的好?” 周青云缓缓摇头,抚了抚《县志》封皮,苦叹一声,愁道:“想着冤魂又要添一条,心难安,夜难寐。” “素未蒙面,大人为何认定她不是真凶?” 周青云历来一副好脾气,横竖此时已是宵禁,除了县衙无处可去,便走到躺椅上坐下。等周松端着灯台过来,他坐起,吹了灯,跟席地而躺的周松摸黑说话。 “这三宗案子,单看哪一个都荒唐。” “不是都有人证吗?” “人是可以收买的,这样的冤假错案,多如牛毛。” “未必吧,就算那楼里的人串通一气,全说了谎话。那她爹娘,还有捕头等人,总不至于个个糊涂。” 周青云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旧本上多的是,为了钱粮,父母妻儿都可以卖,谓之‘宰白鸭’ 达官贵人犯了事,花钱请贱民顶罪,父母卖儿女的,丈夫卖妻子的,都有。清代盛行 。若不是楚 《京》里的楚王褚焐,后来的皇帝下了禁令,抹杀他一切功绩,泼污水。所以提他的名号也是违法的。 ……” “那位爷不走就好了。他有权有势,本可以……” 周青云轻笑,无奈道:“世人都同你一般,只盯着他未做的,却忘了他已做的。他也是凡人,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事,有他的不得已。名声震天,功高盖主,后来人怎么容得下?” “小的知道他老人家了不得,只是遗憾。听说那时经他肃清,天下太平,官场廉洁……我也想看看那样的盛世究竟是怎样的,只可惜生得晚了些。” 周青云没法答,转头看向窗子,温声说:“起风了,夜里怕是有雨,你冷不冷?” 周松翻了个身,含含糊糊说:“没事,一早就关好了窗。” 县衙的《大闳律》受潮发霉,一碰就碎。周青云问了一圈,才在库房找出来一匣子旧本。新本破败,旧本倒也还好,虽有虫蛀,至少还能翻开。 “当死者,部案奏闻。以死不可复生,惧监官不能平,狱成皆呈。 《刑罚志》,古代跟现代一样,怕有冤假错案,死了没法挽回。判了死罪不能立刻执行,要将案件资料呈报到京城,复核死刑。 ” 案发不过四五日,盛京路远,自然还没有上报朝廷。 他大喜过望,正要呼人,又被下面一条浇了凉水——杀三人及以上,意图毁尸灭迹,叛乱,烧庙杀僧……如证据确凿,为抚民心,可就地正法,明正典刑。 中间几处蛀空,倒不影响阅读。 他捧着书走到廊下继续翻看,看得脖子眼睛都酸了,总算又找出一条“罪疑从轻,罪疑从赦”。 疑罪从无据说是从夏、周开始的 他跳下台矶,捡了一片落叶,夹在这一页,一面默背,一面疾走。 周家落败数十年,早已是家徒四壁、两手空空。周青云请不起师爷,周松寻不来县丞,只能主仆相商。 “只要找出一处不妥,便有机会延后,再图翻案。” 周松半道跟的他,见他说话也不忘眯着眼翻书,不由得担忧起来。 “爷上过堂吗?旁观也算。” 周青云摇头,直言不讳道:“只在戏里看过,《红颜薄》里有三审。自来家贫,不曾上学。为了生计,替豆腐坊跑腿,侥幸得会因大师看重,认了几个字。来此之前,我在天桥下替人看摊子卖字画,一日挣不来几个铜子。你若不安心,只管说出来,那身契,我替你去讨。” 周松闻言,哭丧着脸说:“小的没有那样想,只是一早就问清楚了,死在青楼的那位,是本地大乡绅房家的嫡房公子。虽说上边还有个兄长,可那位落地便是个病秧子,因此家里大小事务,全由他在外周全。这凶手,是他家扭送来的,如何肯罢休?爷,咱们早些写信回京,把这里的难处说一说。横竖姜家本事大,干脆叫他们把您往向京调,都说旧都衙门多清闲,比如礼部,皇上再不往那边去,一年到头也派不上几件活。” 周青云好脾气地笑笑,翻过一页,手指在注上边划过,不急不缓道:“姜家本事大,脾气也大,哪能由着我支使?这有个好法子,我们来试试。” 这一时半会,哪能在破书上找出什么好法子?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这只是个半吊子,书没念多少,文人那酸脾气倒是足了。既他家这个憨主子,非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周松不想被牵连致死,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寻门路。 姜家的接济还没到,没有银钱开路,全凭两条腿一张嘴,好在爷做了父母官,公家管吃住。周松吃了顿饱饭,马不停蹄出门打探,晌午回来,用了饭,主仆二人敞着门窗再商量。 周青云看着门,周松倒了茶,走到窗边,盯着外头,难掩兴奋道:“那周守备 守军长官,管粮饷 跟咱们是一个地方的,到他祖父这一辈才出来做官。周老太爷还在世,这门亲戚攀得上。爷早些写张贴,我即刻送去,以表诚意。” 周青云虽不赞同,也不愿指责,只慢悠悠道:“溯州那么大,周又是大姓,要论起亲戚来,两三年也数不完。刚来就做这样的事,未免叫人看不起,不妥,往后再说吧。你还听了些什么?” 他的口气有松动,周松听了满意,弓起手指弹走窗框上的碎叶子,扭头说:“怕是白操了心!我往东边转了三四条街,听得几个挑菜的妇人闲话。她们说这嫌犯素来不规矩,十来岁便扮作男人,跟着镖局里的汉子走南闯北,招惹来许多嫌话。别人好言相劝,反得了她一场骂,据说还和山匪有些不清不楚。又说起野豹山那些莽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近墨者黑,她同这些人有交情,早不把人命当回事,转头亲手杀人,不足为奇。” 周青云端起粗瓷杯,抿了一口冷茶,仍不为所动,缓缓说:“我说你偷了我的金子,你自然要喊冤。我找些人,到处传你儿时偷偷摸摸,大了鬼鬼祟祟,又说你如今嗜酒贪赌,专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虽无明证,可你……还有清白吗?” 周松无言以对。 周青云只想以理服人,没有接着训话。 “方才我重翻了卷宗,先是青楼这一案,二十多人亲眼见她下手,可她逃了。” “怕是在镖局学了些武艺,我还听说有人天生神力,百人不得近身。” “不要急,再来看弑亲案。死者大她四岁,高出一个头,且身强力壮。案发时,除她和死者外,只有四人:过路的小厮,邻家老妇人,再是捕头捕快。先是小厮瞥见行凶尖叫,接着是老妇人前来探看被吓晕,再是闻声赶来的差役。她扔了刀子,束手就擒,报呈上写她被缚时人就在院中。” “她为何不逃?” “这便是疑点,所以,我想提审。” “噗!”周松慌忙掩嘴,噗通跪下认错,“小的该死,请爷恕罪……” “无妨,我们自在些,什么小的、大人,听起来不顺。起来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官腔还没学会怎么打,就想断案,确实不妥,只是时间不等人。夜里我们去看看,问几句话便罢。” “好。”
第2章 来了一日半,后院的佟大人还没搬完家当,三班六房都不认他这个周大人,没人指引不说。想走一走,倘若不背着人,行动就受限。 周青云在县志里翻找半天,从火烧税捐殿这事推出狱房应是在大堂附近,这才连带被修缮。 佟大人在会文馆接见他,含糊其辞后匆匆离去,什么都不给交代,底下人又不认账,主仆二人只好安顿在这。这里离二堂近,要去前院的大堂,得穿一道门,这门白日有人看着,一入夜便上了锁。 周松有些担忧。 周青云安抚道:“早些时候你不在,典史来见,我找他拿了钥匙。” 这钥匙生得奇怪,但开锁很顺利。 周青云托着铜锁,轻轻往一边推,拉门也小心翼翼。周松提着一颗心,又听他细说:“近来不太平,班房的人难得歇一歇,不要搞出大动静,扰了他们。” 少爷果然是一心为民。 周松连连点头,跟着放轻了脚步。 铜狮县穷得只剩了那对铜狮子,县衙里边只稀稀拉拉挂了几只灯笼,灯油少,灯芯短,昏昏暗暗,外头无人走动,显得阴森恐怖。 周青云在前,周松在后,一路往西,果然找到了狱房。 守门人打着瞌睡,见到来人,刚要叫嚷。周青云早早地亮出牌子,他一见,慌忙跪下行礼称呼大人。 外头有动静,鲁班头从东边第一间走出来,正要问话,又及时住了嘴。他生得五短三粗,后腰别着朴刀,刀柄长,刀刃升得高,没有鞘,墙上的火把照着它,晃得人心慌。 周青云朝先前那人摆摆手,指了后来的鲁班头,压声说:“大案要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同我一块进去。” 鲁班头心里不服,但不好现下就做出头鸟,垂头引路。 女牢号多,犯人却少,只有十余个,都是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她们久不见天日,被火光照醒,见来了生面孔,便有气无力喊“民妇冤枉”,“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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