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叔搓了搓手背,歪着脖子,喉中龃龉不知如何出口。 第五章花猫篇(五) 花猫向树上扑了去,警惕地看了身后一眼。 便是这一眼,胡采颐一个箭步蹿上树,徒手将花猫的脖子扼住。 “你这小东西,还挺能跑。” 花猫挣扎了两下,发出了凄厉的猫叫声。 “喵!” 胡采颐快速在它面部摸索了一下,毫不犹豫点了哑穴。 “虽然我也挺喜欢小动物,但现在还不是你反抗的时候,猫儿,现在你已经被逮捕了。”胡采颐颇为得意划过自己的鼻尖。 她微微喘了口气,拎着花猫下树后,她整个人陷入了惊愕之中。 周围小道错杂狭小,树木状比凌云,瞧上去也有百年的树龄。树叶青翠欲滴,像是镀上一层铜绿,她的身侧有一洞,洞口狭小,刚好可以通过一只猫。 她在新兴生活了十几年,第一次瞧见如此陌生的地方。 方才只顾着抓花猫,忘了来时路。 洞口窸窸窣窣响起了砂石踩踏的声音,似有人声夹杂。 周围树木高大,但间隙极大,杂草还未到下膝的位置,不易藏人。 胡采颐灵机一动,她这身衣裳较与树皮相近。 她一个空翻,翻到了树枝上。 树叶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茂密的树叶是最好的遮挡物。 人声在洞口处停了下来,那几个人身处昏暗之下,胡采颐并未有机会看得清楚他们的样貌。 “这几天,还得多加些人手。”尖混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大您放心吧,我们的货一直卖得好。” “那就好,对了张家那批货怎么样了?” 张家,哪个张家? 胡采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怀中的猫儿奋力挠了胡采颐衣服一下,树叶发出了异动。 “谁在那里!” 花猫张开爪子,整个身子腾了出去。 胡采颐本想抓住它的,却只抓住一手的猫毛。 早知道就点了它的睡穴了。 不过,看花猫兴奋的样子,难道和这些人认识? 其中一个面露凶相的人走了出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这个小混蛋,放心,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明天就带你去猫窟。” 花猫似乎听懂了那人说的话。 借着花猫的光,胡采颐总算是看清了一人的面目。 此人面部狰狞,鼻子上还有劓刑过的痕迹,手部缠绕着零碎的布段,看起来像是个练家子。 这样的面孔,她在碧水村十五年从来没有见过。 这些人是外来人? “最近行事小心点,我听说官府的人已经接手了这案件。” 劓刑男满不在乎说着:“接手了才好呢,有官府的人自愿给我们打掩护,谁还能怀疑到我们的身上。” 劓刑男将拨弄了花猫两下,疑惑道:“今日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瞧瞧。” 糟了! 胡采颐内心暗叫不好,花猫身上的哑穴还没有解开。 这下,她要被发现了吗? 胡采颐摒息环顾了四周,不管了,赌一赌吧! 她这人从小运气就背,心中却依旧相信着自己会有好运气。 “是谁点了你的哑穴?” 胡采颐顺着树枝下垂,顺利落地。 落地之后开始用轻功狂奔了起来,虽不是身轻如燕,用来逃命也是没问题。 “看来有小鱼虾来了,大哥,我去处理一下。”劓刑男将花猫放下,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也用轻功追了上去。 一时间,竟然和胡采颐的速度不相上下。 冯御年让人给奉叔拿了一张板凳,坐下来面谈。 “说来听听。” 奉叔局促不安地坐下,受宠若惊道:“还没从来没有当官的给我让过凳子哩。” “哎,你这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 胡用有些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如此忸怩呢。 奉叔清了清嗓子,道:“那是一个……” 原来,就在前夜,奉叔贪酒,多喝了几杯。醒来之后,发现村子里的粪桶没有清洗,于是他只好照着灯笼将村子里的粪桶拿到南边的小河清洗,一边洗着,一边抱怨着命运的不公,发现没有皂角叶子了,想起东边的河上还生长着几棵皂角树,便照着灯笼去了东边。 路过张家时,他发现张家后院有轻烟升起,张老太太念念有词,具体说什么他也听不清楚了。 “总之啊,她就说什么神仙什么的东西。”奉叔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她还说她快要成仙了,你说这话奇不奇怪。” 冯御年听后,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张老太太临死前好像也提到了神明,以及张家十四口人毙命的场景都像是成了仙一般。 “县太爷,您说,这会不会真的跟神明有关?”奉叔显然也被自己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那阎王爷不能来阳间拿我啊!县太爷,我……” 奉叔抹过一把浊泪。 “胡说,哪里会有什么神明,子不语怪力乱神。”胡用斥责了奉叔一声。 冯御年的目光投放在胡用的身上,略微打量了一下,胡采颐的父亲似乎并不符合这一身猎户的打扮。 “他只是胆怯了些,莫要责怪于他。” 冯御年扶额轻叹,他总感觉这次的案子不小,他一介文生,自打中了状元之后,被恩师苏辙举荐到户部,担任了一年多的户部侍郎,他哪里会破案? 如今,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县令该做的事情。 “哼ᴶˢᴳ。” 奉叔缩着脖子,谁也不敢看。 挑粪工向来是一个连三教九流都不如的职业,若不是为了糊口,谁愿意干这等脏活累活。 “里边的人真死了?你怎么知道?怎么确定?里边就没有线索了?你那么多年学的之乎者也,就不知如何躬行?”胡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个新县令当他女婿不行,脑子太不灵光了。 “啊?”冯御年被胡用的一番话训得一头雾水。 半盏茶后,他才怔怔道:“有理。” 胡用转过身子,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采颐还是我去寻。”依靠这个县令破案大抵是扶朽木过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御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直叹:“真是术业有专攻!” 奇怪,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才那人分明只是一个猎户啊!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这次的形容好像贴切了一些。 日头半拢浮云,降下一片温凉。 冯御年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不是仵作应该做的事情吗? 罢了,当下他们也没有仵作。 “你们两个,罢了,还是本县亲自来吧。”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己害怕尸体,怎么能够让他人代劳呢。 羊脂玉指颤抖伸出食指和中指,右手探息,左手卷拢公服。 “大人,方才我们已经探过鼻息了,没有生息。” 冯御年面露尴尬,随即正色道:“温故而知新,多实践几次总是好的。” “是,大人,我们这就再探一次。” 冯御年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并立,左手提拢住绿色的公服,慢慢伸手到仆人的鼻子下面。 死气沉沉的感觉似乎禁锢住了他的食指,这一刻,冯御年好似能够感觉到他们死时的情绪。 第六章花猫篇(六) 蒲苇深深,泥沼处沙鸥翩浮,偶有锦鳞徘徊。 胡采颐跑到一处山坳上,正好可以俯揽整个碧水村的全景。 “原来是这样。” 这里还是碧水村的范畴,但碧水村的人大多喜欢从东出赶集,回来时的路也不是出发时的路。 如同老马识途,人的记忆也是如此,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却因为远近高低而产生差异。 身后的劓刑男也追上了山坳,一把弯刀指着胡采颐,嘴角裂开如同死神一般的笑容。 “小丫头片子,跑啊,怎么不跑了!” 山坳下有一丛草涧,涧下有一山洞,直接通向集市的豆腐坊。 儿时她爱玩闹,无意中和春意发现了这一洞口。 “呐,你好好一个人,我看你身手也不错,怎么就不知道寻个正经事来干呢。”胡采颐佯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不知这话,哪里惹到劓刑男,只见他手持弯刀横击而来。 吓得胡采颐后弯身子,才躲过了一劫。 紧接着,弯刀突然变势,对着胡采颐面门下戳。 胡采颐心想完了,这是一个高手啊! 千钧一发之际,弯刀被石子击飞,落入了草涧之下。 “一百两银子,记着,来日我鱼小骨上门讨要!” 朗朗之声遁匿群山野壑之间。 胡采颐心中不明,怎么会有救了人还索要银子的人呢,承认见义勇为又有何妨? 鱼小骨?好奇怪的名字。 劓人见胡采颐有暗处的高人相护,大声喊道:“阁下,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阁下要阻挠我!” 山坳顿时没了回响,只有蒲苇处那阵阵微风扬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武功平平,遇到高手可没法过几招。 “阁下为何不说话?” 等到劓人反应过来,胡采颐早就桃之夭夭了。 一路上,胡采颐分析着山洞那伙人的来历。 这些人都不是碧水村的人,但能够在山洞立足,说明其中一定有附近村子里的人相助。 方才追她的那人,更是可怕,明明是花猫才能够钻进去的洞,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出来,这一定就是乞儿帮帮主说的缩骨功了。 还有那花猫,洞口像是为花猫量身定做的一般,如果花猫和那伙神秘人是一伙的,那岂不是家里养猫的人多少有点嫌疑了。 真是令人糟心啊! 想不到她碰到的第一个案件,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胡采颐眼神儿贼好,一下子就看见了细流中那一把弯刀。 扯过了一把草将弯刀包裹住,将来这还能成为证据。 这刀也不知有没有杀过人,晦气得很,还好有草包裹着。 草涧下的洞口,原先是唐朝修建,以作排潮之用,近些年来,潮水倒是不来扰了。 约莫日昏,胡采颐才从豆腐作坊的枯井蹿出来。 “可把我给憋死了。” 这些年蔡大人推行汉化,她都快忘记了怎么说粤语了。 豆腐作坊的工人看见枯井中出来一个人,吓得漏勺都掉到了地上。 “胡采颐,你怎么又这样!” 说话的少女灵动颇妙,正拿着一根擀面杖拍打自己的手掌。 “春意啊,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改天啊,我请你烧饼,再会!”胡采颐笑呵呵地爬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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