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前往张家的路上,她忽然看见一抹鬼鬼祟祟的影子,好奇心驱使她跟了上去。 黑影停顿了一下,余光看见墙角那一抹棕黄,才一个起身翻墙进了张家后院。 “这贼人真是大胆,也不怕张家人晚上来寻他,就让姑奶奶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窃贼吧。” 胡采颐挑了挑眉头,认为那一抹黑影是冲着张家的钱财来的。 正当她也想翻墙时,低头一看地面,地面上的泥垢引起了她的怀疑:“这是……” 第八章花猫篇(八) 五陵子从何流入岭南,又是从何进入张家,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 冯御年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这个猜测是否会是真的。 正当冯御年想要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时,隆冬领了一个人进来。 来人一现就亮出了令牌,原来是当地的守臣。 “我姓朱,唤朱铁,广州郡守臣。”声音哑厚。 此人身材魁梧,浓眉三角眼,模样一般,却能够让人一眼记住。他两只眼睛往两旁散开,不能观于一处,眉心处有一颗黑青痣,黑髯被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与下巴平齐,腰间别的是镶上宝石的刀鞘,身上的棕色轻甲像是泼上红漆。 守臣为镇守一方的职位,类比将军。 此番张家十四口人竟然惊动到了守臣,看来背后势力只怕非同小可。 “见过朱大人,下官冯御年。” 早些年,他倒是听说过朱铁,此地偏僻,果蔬难以运输,银两流入困难,常有山贼截道,亏得朱铁坐镇,才将山贼镇住,也算半个传奇人物。 “张家十四口人死于非命,此事非同小可,惊动了知府大人,还望冯大人能够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乃下官职责所在。” 冯御年不卑不亢地说着,脊直的腰板也只有双手微微致礼。 “我来此就是为了协助冯大人破案,也好了却知府大人一桩事。” 冯御年想着有了守臣的帮助,此案勘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多谢知府大人和守臣大人了。” “为民分忧,也算本将分内之事。”朱铁沉声一会儿,问道:“不知案件进程如何?” 冯御年没多想,道:“如大人所见,这些人是中了五陵子的毒,所谓五陵子乃是江州禁药,也不知为何流入岭南。” “既然如此,冯大人应该去查一查五陵子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里指的便是张家。 “大人说的是,隆冬,你且带人去张家好好瞧瞧。” 冯御ᴶˢᴳ年一声令下,隆冬立马带人去查。 “冯大人新官上任,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前途璀璨啊。”朱铁这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冯御年尴尬笑了两声:“朱大人缪赞了。” 朱铁脸上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按了按刀柄,然后走到院子外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岭南的夏日总是湿热交杂,张家院子这天显得有些萧索,地上的残叶被风吹了两下,滚落在朱铁脚下。 朱铁脸一横,将残叶踩在脚下。 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隆冬带头质问。 胡采颐笑嘻嘻地举着自己手中的鸡,心虚说道:“好这一口很久了,想不到被你发现了。” 隆冬来得正好。 隆冬打心底里瞧不起她这“偷盗”的行为,冷哼了一声便带人搜索。 “真是小女儿家想法。” 后院不大,还有一些泥印子。 “咦,隆冬大哥,你怎么把新泥带过来了?” 隆冬正想发作,话到嘴边忽然一顿。 他瞧了瞧胡采颐的脚下,再看看自己的脚下。 这棕红的泥土皆不是出自他们二人。 泥土通向的地方是厨房的位置。 这里还有一个人! 隆冬使了个眼色,其他官差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将厨房包围起来。 厨房里的严老三,还在想着胡采颐为什么不进来,方才听见了“泥”一字,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鞋子。 坏了,那小妮子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严老三将五陵子丢进草木灰里,扭头夺窗而出。 官差们见到一黑影蹿出来,还没有拔刀,就被严老三一个飞蹬倒在了地上。 胡采颐认出来这人正是那想要杀了她的人! “就是他,凶手!”胡采颐指了指严老三逃跑的方向。 严老三回头恶狠狠瞪了胡采颐一眼,似乎在说“你给我记住”! 胡采颐双手叉腰,嘴里有些许得意:“小样,还想陷害我!” 她一撒手,手里的公鸡立刻扑腾飞走了。 听到后院的动静,冯御年和朱铁都来到了后院。 “怎么回事?” 胡采颐收敛骄傲的表情,说道:“方才那弯刀的主人想要陷害我,被我识破了。” 那弯刀的主人功夫不俗,想要陷害胡采颐大抵是因为胡采颐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如此一来也佐证了这些人便是将五陵子带来岭南的人。 “加派人手,务必抓到那人。” 衙门能用到的人并不多,那么一加派人手,整个张家大院里只有两个官差、冯御年、胡采颐、关灵妹、俞郎中以及朱铁了。 朱铁横扫在场的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后院。 “大人,方才那人是谁?” “此人乃是守臣大人,日后你若是成了捕快,还得向他行礼。” 胡采颐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只听见捕快。 “大人也觉得我能成为捕快?”她欣喜问道。 冯御年没有直接回答:“有志者事竟成。” “民女谢过大人!” “民女一见大人,就知道大人一定是个好官,您就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您就是……” “行了,本官尚未做出实绩,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 冯御年心中喜滋滋:想不到她竟然为了我,真的去当捕头,都怪本官魅力太大,也是,像本官这般年仅二十就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实在罕见。 坐了没几天就被贬到岭南更加罕见。 严老三的轻功,在当地可谓是一绝。 官差们很快追不上严老三。 就当严老三以为自己可以脱困时,迎面一阵清风突袭而来,紧接着便是寒冷的刀意。 刀意生生截断了严老三的一条腿,没了右腿,严老三无法再施展轻功。 树梢晃动,刀意随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槐树下,只剩下严老三痛苦的嗷叫声:“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严老三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突然出现,还砍下他的一条腿。 最终,隆冬带人抓住了严老三。 夕阳西下,严老三被带回了衙门。 冯御年连夜带人跟随胡采颐去严老三曾经藏身的山洞。 山脚下,火把通明,慢慢破开黑暗。 洞口很小,冯御年命人:“去打几桶水来。” 在水火相激下,小洞口破开成了大洞口。 栖匿在黑暗中的蝙蝠倾巢而出。 洞中时不时有猫叫声传来。 胡采颐拿过火把,这可是她立功的好机会,不能白白错过了。 洞内幽深,进洞后空间越来越大,桌上有石器,还有一些没人见过的工具。 里面的人估计已经转移阵地了。 越往里面走,猫叫声越大。 “这里面似乎不只是一只猫。” 成千上百的猫叫声在黑夜中不停徘徊,甚至还有磨爪子的声音。 一扇石门的背后,猫叫声震耳欲聋。 “这里面定是劓刑男说的猫窟了。” 石门与石壁严丝合缝,若没有钥匙,无法强行进入石门。 这时,那一只花猫再一次出现了。 “嘿,你这个小叛徒,你还好意思出现!做猫怎么能够像你一样恬不知耻呢!”胡采颐叉腰数落,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责备,反而有些庆幸花猫的出现。 花猫跳上转轴的位置,似乎在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胡采颐。 胡采颐这才明白,原来这玩意是转开的。 花猫左右比划了一下。 “你是让我往左转一转,再往右转一转,最后再往左转半圈?” 花猫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人类不傻,竟然能够看懂它的手势。 胡采颐将花猫抱下,十分嫌弃地说着:“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猫,我记着你呢。” 花猫…… 胡采颐转了转,门果然开了。 打开石门的一瞬间,胡采颐顿时明白了花猫为什么听命于这些坏人了。 洞内不大,也就一间屋子的大小。 地上有不少白骨,骨骼瘦小且短,明显是猫的骨骼。 里面残存的猫儿,一只只虚弱无力,当看见光亮的那一刻,它们缓缓支起自己的身子,却连站立都困难。 有的猫儿为了生存,开始吃自己的皮毛,死时连尸体里的肠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一刻,胡采颐动了恻隐之心。 这只花猫是这儿所有猫儿最为健康的一只猫,她似乎明白了花猫为什么助纣为虐了。 它不懂什么是杀人,它只知道自己的族猫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听坏蛋的话,它的族猫就没法生存。 “有什么发现?” “看什么,这是我养的猫,叫忘忘。”胡采颐下意识护住了那一只花猫。 虽然这只猫忘恩负义,但怎么说也不能算是罪魁祸首,还是让她好好监管这只忘恩负义的猫吧。 隆冬白了她一眼。 冯御年走近一看,这里竟然是猫儿的地狱! “将这些猫儿……活着的带去看兽医,死了的好好安葬。” 活着的猫儿也只有七八只,死去的猫儿却有成百上千只。 这些人也太残忍了! 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人之后,冯御年才带人出洞口。 “将这些洞口贴上封条。” 突然,冯御年睁大了眸子。 只见一群人被绑在了大树上。 “大人,蔡大人让我将这些人贩子交给您,蔡大人说您自会定夺,至于漏掉的人,还需要冯大人自行寻找。” 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音。 听见这道声音,胡采颐不自然地捏了一把怀中的花猫,疼得忘忘跳上树。 冯御年眉头一凛,竟然还有漏掉的人? “请壮士替学生谢过蔡大人,改日必登门拜谢。” 第九章催婚 严老三怎么也不肯交待幕后之人是谁,倒是对五陵子一事供认不讳,于子时服毒自尽。 案件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冯御年还是没有找到遗漏之人。 晨星如眠,蔡阙府邸。 “我听说,你为了一个丫头假借老夫的名义。” 隔着竹柏,都能够感受到蔡阙心中的不满。 “是。” 他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哪怕蔡阙会降罪在他的身上,也值当这一行。 “张家十四口人死于非命,案发之地还是新兴县,你做的对,但理应跟老夫知会一声才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蔡阙并没有责怪他的自作主张。 “哎呦,老夫也不能白白担了这好事。”蔡阙右手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板,周正的相貌流露出一丝疲惫。 “任凭大人处置。” 昏暗处的人下跪在地,身上的黑色披风如同披上了一抹夜色,神秘的很。 “处置?那倒不必。” “老夫是在想啊,要是老夫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就好了,你武功高强,倒是可以当老夫的女婿。”蔡阙打趣地上的男子。 男子脸上的线条很是流畅,一双棕黑色的瞳孔如冰雪一般寒凉,藏蓝色的衣服上绣了一把断刀,眉峰立挺,好似一座石像。 金削雪面无表情道:“大人说笑了。” 蔡阙见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也不为难,无奈叹了口气:“哎,削雪,你跟着我也有一些年头了,若是有些事寻觅无果,不妨先去成家立业,这些年我一直将你视为我半个儿子,你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老夫将她收做义女,许配ᴶˢᴳ与你,可好?” 金削雪面色一松,语气之中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劳大人记挂,只是那女子粗鄙无状,恐不能攀贵。” “如此啊,那你们后生的事,你们自己好好解决。”蔡阙拿起地上的洒壶,转头回了房间。 立了功,回家才到一半的女子无故打了个喷嚏。 胡采颐吸了吸鼻子:“真是倒霉,怎么就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花猫一案,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次日晨光高照,胡用便领了一人进门。 此人穿着打扮皆是平庸,明明穿着破烂的衣裳,胡用却对他毕恭毕敬。 “秀才,你想好了,男人成家立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秀才当然明白他是在说什么。 “你们家胡采颐的确是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这性子,我实在是吃不消,这样吧,伯父,若是胡采颐肯相夫教子,好好当一个贤内助,或许我能娶她过门。” 当下时局,是唯有读书高,读书人在这个时代泛滥成灾,也分外值钱。 胡用为难保证道:“贤婿你放心,我们家采颐啊,绝对不像是外头说的那样粗鄙,她懂的事情可多了,这次张家的案子……” 秀才听得有些不耐烦,急忙打断道:“停,一个女子怎么可以随便出去抛头露面?这岂不是丢了夫家的脸了!” 胡用被他这话呛住了,现在的书生怎么可以随便打断长辈说的话,实在是太没有礼仪了! “我们家采颐是冲动了些,但现在嘛,秀才,还是请你离开这里。” 胡采颐虽是好动正义,但还轮不到一个毛头小子在这里评头论足。 秀才气得脸色发白:“胡猎户,你可是想好了,我要是不当你们家女婿,她胡采颐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里去!” 胡用听得脑袋发疼,他是怎么觉得这个秀才可以给胡采颐一生的幸福的! “不劳烦你挂心,回吧你!” 同龄人十五六岁就已经出嫁了,只有胡采颐,都十七岁了还想着当女捕头。 捕头那么累的活,女子来干很容易将自己的身子搞垮,今后若是再想嫁出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金削雪昨夜难眠,看着窗台外的小池塘,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去做这件事。 可是因为她想要当捕头,他便暗中相助了,那她呢,又是该怎么想? 倏然间,他自嘲一笑:“金削雪啊,金削雪,你怎么能够耽于儿女私情呢,你忘记了你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吗?” 无论是儿女私情还是旁的感情,他的潜意识都在告诉他,这个世间的情爱和他没有一点的关系。 时过境迁,或许她早就不是最初他看见的模样了。 一整天胡采颐都待在春意的闺房里唉声叹气。 春意刚回来就看见了这样垂头丧气的胡采颐。 “怎么了?你平时不是挺能笑的吗?” 春意揶揄道。 是啊,她平时老豁达了。 胡采颐上前扯住春意碧色的衣裳,撒娇道:“春意,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说来听听,我也高兴高兴。”春意想要直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胡采颐做出这副样子。 “昨晚我听见金削雪的声音了,你说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想要当捕头,所以暗中相助我?” 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春意差点被她的话给呛到,好奇询问:“谁?金削雪?那个金面郎?” 胡采颐疯狂点头。 “不可能吧,我听说江湖上的人都说他没有心没有情,连养育他的门派都能够背弃,怎么会因为你救过他一次就对你爱得要死不活的,再说了,我要是金削雪起码也要找大家闺秀,你这样的……” 春意嫌弃打量了胡采颐一眼。 “我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胡采颐自夸自卖。 “好好好,挺好的,真的!”春意肯定说道。 胡采颐的样貌放在十里八乡也是拿的出手。 “就是,姐妹,咱们不要想那么多好吗?你想想,那可是金面郎,杀人不眨眼,他身上的因果太重,真的不适合你。”春意好心劝解道。 这时,胡采颐瞥见了她身后的一个箱子,不解问道:“这箱子那么新,干什么用的?” 春意低头扯着自己的衣角,忸怩了好一会儿才道:“采采,我要成亲了。” 胡采颐大为震惊,差点没有从原木凳子上摔下来。 是哪家公子那么不长眼? 春意长相温丽,但她的性子和长相实在是沾不上什么边。 “你这是怎么了?我出嫁了,你不高兴?” 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现在连春意都成亲了,老胡肯定会着急了,没准明儿个也给她安排上成亲。 “姐妹,我还没出嫁呢。” 话外之意就是我还没有出嫁呢,你怎么能够出嫁?你要是出嫁了,我该怎么办? 胡采颐此时欲哭无泪,她努力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奈何悲伤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给她。 衙门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一部分人开始不舒服。 “大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冯御年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随意披上了一件月白披肩就随衙役去了前堂。 只见一部分官差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俞郎中把完了脉,一时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大人,草民还得仔细斟酌,劳烦大人将他们这几日接触过的东西,包括饮食,列给老朽瞧一瞧。” 冯御年还没有回应,一名官差来报:“大人,又有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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