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这一刻…… 都还是会因你而痛呢…… 真恶心。 真恶心。 便是在晃神时,祁寒不知不觉,已然攥住腰间匕首,利落拔鞘。 刀刃反光,那一瞬的刺目令她微微阖眼。 再睁眼,尖利的刀尖已没入血肉,残忍地在她手上割开深邃的刀口,于是下一瞬,汩汩血液像是积压了很久一样,顷数喷涌而出。
第274章 醉生梦死(二) 烟柳楼。 知鸢今日歌罢舞休,便从舞榭退下来,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不多时,蓦然听到门外吵吵嚷嚷。 她于是行至门畔,才刚将门拉开一道缝隙,便听外头小厮道:“知鸢姑娘,有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哭哭啼啼地闯进来,说要见您,拦也拦不住——” “是谁来了?”知鸢诧然,刚想仔细看个清楚。 “知鸢姑娘——求您帮帮我家姑娘——”那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今日很不对劲,言行举止都反常得可怕,我真不知还能找谁来劝她——” 知鸢认出这是祁府南苑的小丫鬟,连忙扶起她,道:“你先莫慌,且说清楚来龙去脉。” 欢儿抹了把眼泪,“今日祁大人与霁宁公主大婚,寒姑娘从白天起,便跟丢了魂儿似的,一身苦闷,压抑得骇人,方才竟去独自买醉,还不让我跟着,怎么劝都没用,我真怕她一时想不开——” 话音未落,里间密室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哐啷”一声,有谁猛地推门冲了出来。 不等欢儿瞧清发生了什么,却见那玄衣男子顾不得任何,三步作两步冲过来,焦声问道:“她在哪儿?!” …… …… 霁宁的洞房花烛夜,是在气恼中度过的。 白天同祁念笑一起前往太庙祭祖,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轻视与算计,便已令霁宁倍感不适。 那时礼部官员宣读完圣汗的诏书,取出了免死金牌,双手捧着托盘,本想就这样交到霁宁手中。 祁念笑却反应迅速,先她一步伸出双手,略微躬身垂首,朝着礼部官员摊开掌心。 他摆出的,是恭恭敬敬预备接托盘的动作。 礼部官员愣住了,霁宁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祁大人,这免死金牌,是要交到公主手里的。”官员以为祁念笑不知晓规矩,便小声提醒着。 祁念笑则幽幽开口:“公主殿下如今着装端庄繁琐,动作不便,余不忍让此等小事劳烦公主,自愿代替领之。” 他说这话时,神色云淡风轻,仿佛真是想替她分忧解难一般。 依旧没收回手,似是一定要接过那装着免死金牌的木托盘。 僵持不下之际,霁宁看在眼里,心内没来由地憋闷。 “请交给我罢,多谢大人,”话是对礼部官员说的,她侧目扫过的,却是祁念笑僵直的身形,“驸马不必顾虑,本公主能拿得动,不妨事。” 她顿了顿,径自探手拿起那物件,“礼既已成,便不要这托盘了。重要的东西,我会仔细收好。”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没给驸马碰到它的机会,将免死金牌直接揣进了怀里。 祁念笑倏然转头,冰冷的目光不加掩饰,直勾勾盯着她。 阴寒,凶狠,还有什么?霁宁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怨毒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瑞凤眸,以往望着她的时候,也有过丝缕带着疏离的柔和,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漠居多——却还从没有过这么赤裸裸的怨气。 她知他为何这么惊讶恼怒。 因为这件东西,原本是他们的交易。 他曾说,我可以随了你的意,但我需要那块免死金牌,请拿它来换。 她当初答应了,如今却又觉得,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轻易地将此物交出。 倒也不是私心作祟,只是她三哥成王不久前委婉提过,免死金牌之于朝臣,可以是护身符,也可以是催命符。若旁人知道它在驸马手里,极有可能因眼红或是别的,给他带来危险——毕竟人心险恶,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可是祁念笑似乎误会了她的意图。 他今日看她的眼神,仿佛是想将她这“不守约定”的“合伙人”给刀掉。 现在,大婚之夜,霁宁独自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心里乱糟糟的。
第275章 醉生梦死(三) 祁念笑被众人哄笑着推搡进院,醉醺醺地踏入屋内时,霁宁还忐忑地绞着手,心中不免紧张又期待。 她知道他会娶她,完全,仅仅,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可她也说过她想要的是他的人。 他……毕竟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 想到这里,霁宁有些羞赧,手心开始紧张得冒汗。 但她左等右等,久久没有等来他掀起盖头。 他甚至并未向她走来。 一步都没有。 “咳……夫君醒酒也有一会儿了,也该来掀盖头了罢?”她清了清嗓子,有些耐不住。 无人应答。 “夫君?”她再次试探般地唤着。 “殿下厚爱,臣惶恐,不敢逾了矩。” 祁念笑远远地站在门边,冷淡开口,全然没有往日一星半点儿的温和。 “你这是何意?”霁宁没料到他会这样回应,不由得蹙眉。 “君臣有别,公主还是同往常一样唤我便可。” 他似是极其厌恶她亲昵的称谓。 “我们如今都成了亲,便不必在意礼数了。”霁宁勉强保持笑意,心平气和道。“该不会,在气我今日没将东西给你罢?既然先前说好,你把你的人给我,我把我的免死金牌给你……若我想,一物换一物呢?一手交‘物’,一手交物……” 她鼓起勇气说着,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回答。 “恕难从命,”疏离淡漠的声音幽幽传来,冷得人汗毛直立:“为人臣当恪守本分,臣不敢造次。” “你现在便是在造次!”霁宁怄火,一掌拍在床榻上。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正当霁宁想要再度开口时,祁念笑却抢先出言。 “臣身有不足之疾,恐不得与殿下行周公礼,惶恐万分之余,现今特来请罪。” 霁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不足,脑子呆楞地转了转,待懵懵懂懂反应过来后,霎时惊愕。 她恼怒地,一把扯下盖头,染了蔻丹的指甲将鲜红锦缎攥出褶皱。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里隐隐升起的不安令她火冒三丈。 祁念笑拱手,恭恭敬敬地行礼。 话音却似阴涧里的寒冰,冷意彻骨。 “隐瞒顽疾,是臣之罪,请殿下责罚。” “要我责罚?我若罚你今日不许出我这屋子!你可应允?” “臣自知罪不可恕,不敢叨扰公主,亦无颜面常伴公主身侧,”祁念笑缓缓直起身,垂着眸子,面色阴翳。“臣告退,公主自便。”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推开门,在屋外一众仆从惊愕的目光里,扬长离去。 于是那夜,张扬跋扈的霁宁公主,憋屈又委屈,就这样在忿然作色中,满面泪痕,透骨酸心。 她也许该庆幸,透骨酸心的人,不止她一个。 …… 冰冷的刀刃割开祁寒掌心的时候,她竟然不觉得痛。她明明该是最怕疼的,当初被药罐子烫一下都能哭上一整晚。 会不会是因为胸腔里积压了太多的疼呢?相比之下,血肉被割开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将刀尖抵在心口,麻木地想要将它推进骨肉。 到底不是擅长用刀的人,那刀尖卡在了肋骨上,难再推进心口。 她懊恼地冷笑,缓缓抬腕,刀锋落在颈间。 逐世闯进来时,便看到她的刀刃正要割在脖颈,她的掌心还在汩汩冒血,衣襟上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祁寒!”他慌乱地冲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一把夺下匕首,胡乱撕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襟,连忙包在她手上深深的伤口。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眸光在一瞬间多了几分清明。 “逐世公子……”她喃喃道。“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为什么自残?”他一把横抱起她,踉跄着向外走去,双眸通红,还有几分哽咽。他许是真的生气了,头一回朝她低吼:“祁寒,我送你匕首是防身!不是让你对准自己!” “我只是想看看,这副躯壳里面,流淌着什么样的血……”她依偎在他肩头,微阖眸子。“我很好奇……会不会是黑色的……又会不会……是泛着恶臭……令人作呕的……” 逐世难掩担忧和慌乱,他一路抱着她奔向灵枢堂,急匆匆地,也小心翼翼地。他的肩上不久前才添一道新伤,还未长好的伤口正隐隐向外渗着血,但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太脏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什么??”他焦急地抱着她直奔医馆,一时没听清。 “……我的血太脏了,怕弄脏了你……”她的眼眸合成一条缝,呓语般嗤笑道。 逐世只是微怔一瞬,却是更坚定地拥紧了她。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他耐心地安抚道。“你可比谁都纯净美好啊……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温暖,最明亮的存在,你的一言一行,总让我觉得如沐春风,便是谁都比不上……况你这双手,是能救治天下人的杏林圣手……” “这双手,救得了天下人……”她喘息微弱,“却终究救不下我自己……”
第276章 醉生梦死(四) 祁念笑缓步行走着,头昏昏沉沉,还未来得及换下一身喜服。 总归一刻也不愿在此地多停留。 他穿过公主府里七扭八拐的廊道,打算回枢密院住上一晚。 却见连玖与连拾正站在远处。 “不是让你们看护南苑?来这里做什么?”祁念笑皱眉。 二人皆满脸焦急,回头看见祁念笑走出来,便匆匆上前道。 “大人,不好了,”连玖嗓音发紧,“寒姑娘她——不见了——” 凉飕飕的夜风吹过,祁念笑瞪着眼,打了个寒战。 瞬间醒酒,厉声责斥道:“她没在府上?!” “人是傍晚出去的,属下原本一直跟在姑娘后方,只是……”连玖抬眸,被祁念笑冷厉的眸光吓得结巴,“只、只是,中途街上人头攒动,车马络绎……属下一不留神,便与姑娘走散了……” “从哪儿跟丢的?!”未等她说完,祁念笑已然挥袖迈步,眨眼间便飞冲出正门。 连玖与连拾对望一眼,慌忙跟上:“斜街附近。” 祁念笑原本还在大步行进,一听这话,脚下顿时绊了绊。 瞳仁颤动,脊背肌肉绷紧。 斜街,凤池坊,那是前年乞巧盛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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