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单凭一块令牌,上面又不写名字,你能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上哪儿告去?你告谁啊?”那人下意识环顾四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上却依旧不服软。 “嗯,的确无从状告。”祁寒微微冷笑,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酒壶,放在鼻下轻嗅,随即嘴角扬起。“果然,你在酒里下了东西。” 那人眼底霎时闪过慌乱。 “我方才便觉得古怪。台上那位既是与你一同饮酒,怎么他醉意深沉,你却清醒自若?除非你根本没喝下这些酒。如我所料,你的酒盅还是满的。”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知鸢和瘸腿男的方向。 “我已经闻出来你在酒里下的是什么了。阁下恐怕不想看到,我去对台上那位说,他的酒被同伴下了迷情药;而他的同伴之所以如此,恐怕是故意陷害,让他情不自禁,做出什么失格的举动,从而落人口实……这种笑面虎,假意纵容同伴,实则暗中构害,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你!”那人咬了咬牙,不消片刻便做出了抉择。 他飞快地瞪了祁寒一眼,随后站起身,匆匆赶到瘸腿男身侧,用极低的声线劝道:“二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咱们回去吧,莫要落下口舌……免得传至祖父耳边,终归不妥当。” 瘸腿男大手一挥,继续我行我素:“三弟何时这样胆小怕事了?这里没人知道我们是谁,我今日要是得不到这美人儿,那才是亏大发了——” 他三弟竭力克制着怒意,接着沉声哄劝道:“就为这一个堕落风尘还不知好歹的女人,失了声誉,真真划不来。二哥要什么女人没有啊,赶明儿我多选几个美人,送到你别院去,何必在这里碰一鼻子灰?” 眼见瘸腿男还未生退意,他“三弟”眉头一纵,不知在心里盘算了什么,直接用元族话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 瘸腿男瞬间酒醒了一半,也许他“三弟”提到的事物当真是他恐惧的梦魇。总之,他松开了钳制知鸢的手,在他“三弟”的搀扶下,灰溜溜下了高台。 祁寒见计谋得逞,忙小跑着赶去宽慰知鸢。 她自然没看到,“三弟”目光怨毒,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自然也不会想到,再次见到这只笑面虎,是在怎样一种境况下。 …… 两日后,祁寒受霁宁邀请,来到公主府。 霁宁说,她三哥成王殿下在辽东戍守许久,近来才归京。霁宁作为妹妹,自然要设宴给他接风洗尘,而她向来有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叫上祁寒一起。 当祁寒看到成王的那一刻,她内心的错愕和惊惶达到了顶峰。 成王也是如此,只是他的慌乱渐渐转化成为咬牙切齿。 “祁姑娘,本王早听霁宁提起过你,说你伶牙俐齿,聪颖得很,”他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那一刻,祁寒的内心是绝望的。 是的,她再次凭借一己之力,连带着祁家,一起撞到了枪口上。
第49章 连陆(上) 事已至此,先前所有的蛛丝马迹,此刻终于连成了闭环。 祁寒早从祁念笑口中得知,三位王子都在盯着那储君之位,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还记得当初在公主府参加乔迁宴,她有问过霁宁,为何嫡亲王里只有晋王到场。那时霁宁确确实实解释过,怀王旧疾复发,抱恙在府上,不便出行;成王常年戍守辽东,还不曾归来。 既然面前的“三弟”就是成王,那他此前陷害的“二哥”,恐怕就是怀王了。 祁寒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阵恶寒。 本是同根生,如今相煎甚急,果如祁念笑所言,“天家事,最无常。” 当着霁宁的面,祁寒与成王反倒达成了某种默契,都没有表露出见过对方的只言片语。 对于成王来说,他的小辫子仍被祁寒拿捏着。其顾虑恐怕在于,祁寒有可能揭穿他给怀王下药、唆使怀王犯错导致败坏名声,打破他兄弟间虚假的平和,使他的目的过早地暴露昭然。 而祁寒心慌的缘由在于,她怎么威胁了这样棘手的人物?此举无疑是将自己放上了砧板。以成王的势力,足以做到除隐患而不留痕。如果成王手段够狠,心机够深沉,定不会允许有谁节外生枝,她与祁家自然首当其冲。 于是二人各怀鬼胎,整场宴席都刻意避着对方的视线,丝毫没有玩笑的心情,整得霁宁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吃错了什么药。 …… 忧心了几天,祁寒本以为成王会出手,可一切却风平浪静。 成王似乎没打算对付她? 于是祁寒倒也不再畏首畏尾,着手整修药坊的事宜。 期间不曾见过祁念笑,听连卫说,他受命领兵去经营屯田,近来不在大都城内。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祁寒去公主府的前一天。那时祁念笑站在长廊之下,似乎是在等待她经过搭话,只是仍别着什么劲儿,言语生硬刻薄。 “你去烟柳楼做什么?”他语气不善,还泛着那股冲味儿。 祁寒眉心动了动,反问他道:“你派人跟踪我?” 她是独自一人前去会面知鸢,不曾带什么随从,他祁念笑何以言之凿凿? “我派了连玖时刻守在你附近,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瞒过我。”祁念笑眸光复杂,仿若百味杂陈。 她愠恼,登时要发作,却听他继续道。 “不是监视,更不是控制……我只是不希望,仙音阁之事再发生第二遭。”他转身面向她,脸色沉凝。“如果你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至少我能及时获悉,连玖也能保护你。” “可我已经有连柒了啊。”对于他的安排,她不予赞同。 哪知祁念笑勾了勾唇角,颇为无可奈何。 “连柒最近都在忙着帮你运送药材,哪还顾得上值守?” 祁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你不许再去见那个琴师,也不许见什么知鸢。”他话锋陡然转冷。 祁寒一怔,看着祁念笑:“……为什么?” 祁念笑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瞧不出来吗?他们有问题,危险无比,接近你一定是不怀好意,你可千万别为人作嫁而不自知。”
第50章 连陆(中) 月余,药坊内外总算初现雏形,与一般药肆的布局大体相当,都是前店后坊。 祁寒为之取名为“灵枢堂”,亲题了牌匾高高挂起。 前厅共有两个柜台,雇有伙计抓药经销。一售生药,即未经炮制加工的药材;一售熟药,即处理过的中成药。贴墙的斗柜整齐划一,每只匣子按方剂或功效排列,繁而不乱。后院则是个不大不小的作坊,专门精碾炮制药材。 二楼是坐堂诊疗之处,祁寒已打定了主意,往后得空闲便来此坐诊。 灵枢堂的整饬之所以能在一月内竣工,少不了连柒和连陆的帮忙。 话说祁府二三十名连卫中,除了连柒以外,祁寒只同连陆相熟。 祁寒头一回看到连陆时,见他身材魁梧,宽肩阔背,一看便是经年习武之人,只是性子沉默寡言,心里似乎总藏着什么事,便如连绵的阴雨天,不见暖意。 连柒说,他是新来的连卫,代号连陆。 “他比你晚来府中,为何他成了第六位,你却排在第七?”祁寒疑惑发问。 “连卫的排序,并非依照入府次序,”连柒摇头晃脑地解释道:“我们是替补制,先前那位‘连陆’告老还乡了,新来的人选便会沿用他的名字,还唤作‘连陆’。” “……那你们原本的名姓呢?”祁寒终于问出了许久以来她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连柒的眸光闪了闪,抿嘴笑道:“选择成为连卫,就意味着放弃了过去的身份,原本的名姓,抑或出身,都不重要。” 听到这里,有一缕惆怅漫上了祁寒的心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甘愿抛弃自己的过去,选择寄居祁家,做一个小小的护卫? 在那之后,祁寒不免发觉,连陆此人就像刚来祁府的她,阴郁,沉闷,几乎不曾开口讲过话。但若委派他去做什么事,他也定会尽力而为,不乏严谨认真。 有一日,临街有位妇人生产不利,派仆人来灵枢堂请大夫。祁寒连忙带着药箱赶到人家府上,却发现情况危急,而自己即便开了方子,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人救回。于是她一面派连陆拿着药方赶回灵枢堂,尽快碾制出药材,煎好了立刻送来,自己这边则速速开始施针。 哪知连陆颇有效率,竟真做到了及时携药赶来,妇人这才得以脱离危险。 回祁府时,祁寒见连陆总是晃神,便问他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寒姑娘仁心仁术,感慨万千罢了,”连陆眼底有淡淡的悲凉浅现出来。“我兄长过世时,家嫂身怀六甲,闻讯悲痛欲绝,连带着腹中子,往西极乐……若也能如这位妇人一般,得及时救治,总不至于如此结局。” 祁寒一怔,直觉连陆依旧隐瞒了些什么。 再次和他打交道,是她去京郊南山采集稀罕药草的时候。彼时连柒去了南方收购生药,不在大都,便由连陆陪同祁寒上山采灵芝。 一个人终归慢吞吞的,所以她央连陆陪她一同寻找。不知不觉中,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祁寒正前方的草丛动了动,叶子沙沙作响。她弗一抬头,登时吓得寒毛倒竖。 那是一只皮毛灰黄的野狗,瞳仁里泛着幽蓝的冷光。它还有几个同伴,纷纷盯着祁寒,四散开来,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野狗们呲着獠牙,前掌不断地摩擦着土地,仿佛下一瞬便要扑过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寒的耳边传来“嗖嗖”的箭声,定睛再一看,数只野狗皆被弩箭穿心,呜呼哀嚎着倒了地。 祁寒尚未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但见连陆手持弓弩走近。
第51章 连陆(下) “多亏你赶来及时,”祁寒心有余悸,抚着胸口喘气道:“连陆,你弩箭使得真好,都能百步穿杨了罢!” 哪知连陆听了,却将双拳攥的骨节作响。他以极复杂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神色阴沉而多了戒备。 “我兄长从前是个弩兵,箭法数一数二地高超,我的技艺也全部是他教习的。”天色已晚,光线微弱,他的身影几乎要融入了黑暗中。 祁寒听他提起过,他的兄长已过世。 “战场无情,节哀顺变,你莫要久久沉溺悲伤中,为此太过伤神……”祁寒一时不知怎样接话,只得出言劝慰道。 连陆却不停地摇头,似乎在按捺什么情绪:“他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他有太多冤屈无法申诉。” “既然令兄是弩兵,或许祁念笑祁大人可以帮到你呢?毕竟所有军队都归枢密院管辖,说不准祁大人能为你兄长伸张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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