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笑成为了元朝开国以来,枢密院里第一位色目人二品官。 满朝哗然。 …… 从枢密院出来后,祁念笑没有坐上祁府的马车,而是提议步行归家。 不知为何,他心中畅顺了许多,连步子都变得轻快了。 察罕与他一道同行,一路上谈天说地,拉闲散闷。 聊到朝中事,察罕还是有些不解,祁念笑为何大费周章地救出公输甲,还带着他面觐圣汗?明明传信便能速速通禀,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祁念笑眉心压低,无奈解释道:“此事不能经多人转手。如果通过层层级级的通传,那位始作俑者必然从中作梗,且不说他遮天蔽日,将消息拦截下来,怕是要动用权力将知情者赶尽杀绝。我只有带着齐全的证据链,直面圣汗,才能给敌人当头一击。” 察罕心中有了论断,吃惊地说:“能遮圣汗耳目的……莫非是……” “是国师,”祁念笑冷声道,“我早知是他。” 察罕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可是国师现如今独揽大权,都能只手遮天了,您这么明摆着跟他对着干,万一他再报复回来……” “就算我不有所动作,他什么时候放过我了?”祁念笑阴沉了脸色,“如今我折了他的爪牙,也是想让他瞧个清楚,明人不做暗事,光脚不怕穿鞋。” 察罕陷入深思:“说来也离谱,国师当年便死死揪住阿尔泰山战役不放。明明祁大人绝境反击,他却偏要诬告祁大人通敌。这么多年针锋相对,把朝廷格局搅成浑水,到现在还是不肯罢休,偏偏蛊惑了圣汗,献谗言揽大权,这个奸臣……” 他方提到阿尔泰山战役,祁念笑的眸光明显僵了僵。 阿尔泰山鏖战,阿勒台山谷,岱钦与十万兵士,血溅黄泉滩。 真相里的真相,也被深深掩埋,那是祁念笑无法面对、更无法揭露的……噩梦一场。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抵达祁府大门。 却见祁寒正站在门畔,似是在等祁念笑归来。 她的身影只一映入他眼帘,便令他心生暖意,方才心中所有的苦闷与压抑顿然烟消云散。 “在这里怵了多久?”祁念笑望向她,柔声道:“不知道的人,还当我祁府何时多了尊门神。”
第100章 唤他佑之 祁寒佯装柳眉倒竖,嘟嘟囔囔:“怎么?难道我丑陋得张牙舞爪,都能拿来镇宅了不成?” 祁念笑轻笑一声,曲起食指刮在她鼻尖:“胡说,哪家哪户舍得将神女雕玉拿来镇宅?巴不得捧在手心里供着呢。” 祁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样,汴梁之事可有顺利解决?”她立刻转移了话题。 祁念笑存心逗弄她,故意抿唇不答。 察罕却在旁边嘿嘿一笑:“寒姑娘,好消息,我们祁大人升官了,现如今是从二品枢密副使了!” 见祁寒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察罕继续骄傲地说道:“枢密使曾是先太子挂名的虚职,枢密副使才是枢密院真正的掌权者,行军用师等大事都能自断。以后凡宿卫与行院的兵马军备,全部都要经手祁大人审阅。” 祁寒听了,喜忧参半。 他官职得以晋升,无需再看一些人的脸色,她自是替他高兴。 忧的则是,他站得更高了,但高处只会更冷,更黑暗,更可怕。 “今日天气好,我也没什么要忙的,”祁念笑与察罕告别后,扭头面向他的神女雕玉:“祁寒,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呀!”她笑吟吟地回答。 初夏的傍晚还没有那般闷热,大都的街市热闹非凡。 沿街酒楼早已点燃了红烛灯笼,茶肆林立,各色的集市摊铺连绵不断,人群摩肩接踵,车辆熙来攘往,坊间明亮如白昼,烟火气十足。 祁寒与祁念笑并肩行着,她心中仍挂念汴梁之事,喋喋不休道:“那金乌假面人的身份,可有查清楚?我总觉得,他会是个祸患……” 他闻言,心中暗自苦笑。 在朝中,没有任何人能有实力与国师抗衡。他如今侥幸分解了国师的势力、暂且拆穿了阴谋,说到底,也是一步险则又险的棋。 如有确凿指向国师的证据,祁念笑当然想一招制胜,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次交锋,是为平手。 “不曾查出来,”祁念笑淡淡回应道,“祁寒,朝中之事我能料理好,你便安心地待在祁府,当个小门神,日日等我归家。” “怎么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祁寒撇撇嘴,“听起来也太生分了。” “你最近同我讲话,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他顿了顿,学着她的口吻,煞有介事道:“听起来也太失礼了。” 祁寒一愣。 确实啊,以往她都会唤他一声“长兄”,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有些排斥这个称谓。 她不想再把他当作兄长。 她不想再叫他“长兄”。 见她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祁念笑连忙找补道:“我说笑呢,在我面前你无需拘束,真的。” 银河倾洒星辉,万事万物都好像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有微风拂过面颊,缥缈氤氲。 “佑之,”祁寒抬起亮晶晶的杏眸,认真地问他:“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祁念笑定在了原地。 阑珊灯火下,他深邃的眼眸宛若星辰,其中有恍惚,有欣忭,更有种难描述的光晕渲染开来。 仿佛镜湖中风华绝代的金色莲花,葳蕤灿烂。 祁寒面红耳赤道:“你、你不喜欢的话,我——” “只是很久没听到有谁这样叫我了,”他的唇边浮起浅笑,目光流盼,炯炯有神,“我……没有不喜欢……” 她眼底忽闪过狡黠的光。 “佑之,佑之,”她一遍遍地唤着他,从起初的小心翼翼,逐渐变得恣意任性,“佑之,佑之,佑之——” 她每唤一声,他便不厌其烦地应答一声,没有丝毫不耐烦。 她在玩闹,他在微笑。一个故意捉弄,一个宠溺应喏。 就这样说笑着行了一段路,祁寒的目光不由自主,久久落在他身上。 他的身形颀长挺拔,背脊宽阔,腰身劲瘦。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且干净,骨节根根分明,掌背青筋的脉络隐约露出。 直教人……想牵上去。 祁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杏眸微转,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试探般颤颤地伸出了手。 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唯唯诺诺地停了下来。 有贼心,没贼胆。她表面虽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叼咬着小手绢呜咽。 便在祁寒纠结万分之时,她蓦地听得他轻呼一声。 “当心——”路上有马车疾驰而过,祁念笑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至一边躲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 马车扬长而去,他却没有松开。 宽大的手掌攥住她的柔荑,温柔地十指相扣,祁寒能感受到他指腹和掌心上的厚茧,感受到来自他的温度正透过薄薄的皮肤,一点点沁入她的周身。 她心跳如擂鼓,悄悄抬头望了一眼祁念笑。 他的眉目平静无比,坦然自若,仿佛与她十指紧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第101章 再遇停云 便在二人心猿意马时,暧昧的氛围被乍然打断。 “大人?祁大人?”有一女声自他们身后传来。 双祁回顾,只见一娉婷身影款款而来。烟云蝴蝶绣裙,团锦薄罗衫,容颜自是极致的美艳,气韵却有些萧疏。 似一株枝头盛放的秋海棠。 那女子走上前,冲二人盈盈一拜。 祁寒见有外人,脸上立马浮现尴尬之色,刚想抽出手,却发现自己正被祁念笑紧紧握着,抽离不出。 “敢问姑娘是?”祁念笑凤眸微眯,皱眉打量面前之人,审视中带着几分戒备与疏漠。 那女子眸中掠过一抹失落,却还是微笑着解释:“恕停云冒昧,祁大人可曾记得去年在岭南,金吾夜花灯节上擂台三试?” 祁念笑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关于去年金吾夜花灯节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从这位姑娘手中换来的碧玉簪。 于是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昔日大人好心赠我鸳鸯佩,停云一直感念大人恩情,现今几番辗转来了大都,就在绛绡楼内谋些营生……”停云说着说着,目光忽然落在了祁寒头上的碧玉簪。 晶莹翠绿的玉簪,其上有精雕细琢的寒梅,镶着金箔银花,垂着琳琅的碎珠玉,恰似广寒星汉,月里嫦娥。 此簪名唤碧海青天。 停云的眸光颤了颤,轻声启齿道:“敢问,这位是……” “我家姑娘,祁寒。”祁念笑收拢手指,淡淡答曰。 不是“舍妹”,是“我家姑娘”。 祁寒诧然,下意识看向他,正撞进他温润的黑眸里。 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停云怎会瞧不出二人之间涌动的暗愫?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当初易物的真相,失落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碧海青天,果真戴在姑娘头上,才最是好看。”她喉间倏然一哽,眼眶也有些湿润,却仍诚挚地微笑道:“当初祁大人三试夺魁,原本可以拿着头彩的鎏金鸳鸯配,却是万分焦急地寻到我,一定要同我换二等彩的碧玉簪子。想来便是大人不在意奖给贵重与否,只盼将此簪送给姑娘,当作及笄贺礼。” 祁念笑无意与停云多攀谈,草草应付了两句后,便牵着祁寒离开。 祁寒这才理清,原来簪子并非他赢得的彩头,而是和那位停云姑娘交换才得来的。 “啊……我还以为碧海青天是头彩呢,”祁寒眨了眨眼,“原来是二等彩头啊。佑之,你先前骗我。” 祁念笑将不悦写满了脸上,语气也生硬起来。 “我夺得了魁首,”他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胜负欲,“管它头等二等,那是我一眼就相中、好不容易为你赢来的。” “好好好,知道是你赢了还不成。”她哭笑不得,忙安抚道。 …… 街角,停云望着月下双祁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她的小姊妹在一旁叽叽喳喳。 “咦,停云,我方才便觉得,你与那位祁家姑娘,长得很是相像啊!”翠暮捻帕掩唇,睁大了眼睛道:“细看确有不同,但乍一看,真的像极了!眉眼像,笑起来也像——” “莫再说这些了,”停云收回目光,笑意惨淡,“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怪我今日没了眼力见,竟上前打扰,以后绝不会如此了。”
第102章 茶楼听书 祁寒没有想到,她再次见到逐世,竟是因对方邀她看戏。 说到戏目,元杂戏近些年方兴未艾,颇受欢迎。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06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