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有了卫衡这个助力,行事起来便会容易许多。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不知何时点起了蜡烛,愈发显得窗外漆黑。她转头看了一眼,站起身告辞。 “卫军侯节哀,今日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我这便告辞了。” 卫衡快走两步拉开门,漆黑的雨夜里,狂风怒号,树叶沙沙,雨丝倾斜着淋了两人一身,他忙将门关上,转身道。 “雨势太大,出行多有不便,郡尉不若用过晚膳再走?” 鱼听雪摇摇头,笑道:“军侯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家中还有老人和孩子,若我迟迟不归,他们定会担心的。” “既如此,我也不便再强留您。您稍微等下,我去给您拿把伞。”他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风雨再次袭来,她忙关上门,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 先前两人顾着说话也没喝茶,此刻盏中茶水渐凉,她端起来啜了一口,加上被清凉的雨丝淋了些,竟打了个寒颤。 随后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闷,心脏更是加速跳动。她伸手抚着胸口,张大嘴呼吸,随意瞥了眼茶盏,心里直犯嘀咕。 这卫衡总不至于给她下药吧? “郡尉您没事吧?”就在她心里直打鼓的时候,卫衡握着两把伞踏进了房间。 她闻言抬头,只见他浑身被雨浇了个透,活像个落汤鸡,狼狈不堪。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她说着缓缓站直了身子,接过他手里的伞,歉疚道,“只是连累军侯也被淋了。” 卫衡拿起面巾擦干了脸,笑了笑答:“郡尉太客气了。我送您出去吧。” 鱼听雪刚要拒绝,他已二话不说地撑伞走了出去,她只得摇头跟上。二人穿过庭院,到了卫府门口。 “军侯留步吧。”她站在台阶之下抱了一拳,面带笑意,语气轻快。 他亦回了一礼,道:“郡尉慢走,注意安全。” 她笑着点了点头,摆摆手走进了雨幕中,身形单薄,步履坚定。只是刚走出去没多久,雨势貌似更大了些,连伞都有些撑不住了。 如墨苍穹像被割开了一条大口子,如注大雨倒泻而下,油纸伞被敲打地劈啪作响,长街上的积水已经淹没过了她的脚踝。 “嗒嗒嗒。” 混杂在雨水敲打和积水流动的声音之中,一道刻意压制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鱼听雪呼吸一紧,停下脚步来,那声音也随之消失,她抬脚向前走时,它又再度响起。 她蹙着眉迅速转身,透过低压的伞檐,她看到一个身高八尺,手握大刀的蒙面人伫立在雨夜里,见她看来,似乎还歪了歪头。 快跑! 这两字出现在脑中时,她的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迅速狂奔拐过街角。可风雨迎面刮来,她踏出的每一步都要用尽力气,而身后走动间带动积水哗啦的声音愈来愈近。 “别跑了。” 冷硬无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道明晃晃的匕首破空而来。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加之疾风骤雨的影响,她根本无从闪躲。 匕首刺进了她的肩膀,她纤瘦的身躯也被那股力道带倒在地,随后便趴伏着一动不动,仿佛失了气息。 极度的惊慌过后,她的脑子冷静到了极点。她必须寻找机会一击毙命,否则绝无活命可能。 她悄然无息地摸了摸右手食指上戴着的指戒,这还是她离开太安城时李红绡送的离别赠礼,她一直随身佩戴,这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要他靠近她,指戒利刃翻出,直戳动脉,或可有一线生机。 蒙面人步履从容地踩踏着积水向她而去,抬脚踢了踢她,见毫无反应便蹲下身去探她鼻息。 她屏住了呼吸。 探不到她的鼻息,蒙面人的手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一柄匕首便能要了她的命,又粗鲁地抓起她的衣领将她提溜了起来,凑近了去瞧。 鱼听雪心跳骤然加速,差点就要张嘴呼吸,却被残存的一丝理智扼住了喉咙。 三、二、一。 她在心底默数着,感觉到他靠得足够近时,她迅速睁开眼睛,“嗒”一声利刃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他的脖颈。 滚烫血液喷洒在她脸上,转瞬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蒙面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一拳轰向她的胸口,她倒飞而出砸起冲天浪花。 “呕——” 她趴在地上不住地吐着鲜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你死。”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摇晃着站了起来,露出来的眼睛里包裹着滔天怒火,捂着脖颈向她走来。刺目鲜血从指间成股流出,可根本阻止不了他脚下的动作。 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往后退缩着。 两人间距离愈来愈近,绝望逐渐爬上她的眉梢。突然,黑衣人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不!” 下一瞬他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砸在了她脚边。 即便如此,他那铁钳般的大手仍旧摸索着攥住了她的脚踝,纵要身死,也要拉她垫背! 鱼听雪慌乱地抬起另一只脚去踹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放开,放开!” 雨水混着泪水急速掉落,街面上溅起片片涟漪,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他的力气逐渐小去,她终于得以逃脱。 “呜呜呜。” 看着他身下漫延开来的血水,她的心头浮起阵阵后怕,面色惨白,哆嗦着身子抱膝痛哭。 就在前一息,她真的以为这次逃不掉了,刹那间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脸,爹娘、哥哥和红绡的,最后定格在了拓拔晗身上。 她以为她的那句“抱歉”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可现在她还活着。 她顾不上多加思考此人是谁所派,胡乱抹了两把脸站起身来,她要快些离开这里,难保不会有下一波人来要她的命。 她抚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身后黑衣人的血水已经漫延了整条长街,触目惊心,她不敢回头。 “嗒嗒嗒。” 前方不远处再度响起了脚步声,只不过这次略显杂乱。 她木着一张脸抬头看去,泼天雨幕下,长街昏暗,并立着一排手握大刀、杀气逼人的蒙面人。 “噗——” 一口腥甜自喉间喷出,她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残破身躯向后倒下。 真的要死了。 ----
第50章 生死 ====== “呃——” 好似过了数年之久,鱼听雪喉间溢出一声低吟,意识也渐渐回笼。她强行睁开了重逾千斤的眼皮,只是入目却是白雾一片,难以视物。 这是哪? 自己还活着吗?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处传来的钻心的钝痛令她再次坠地,无奈放弃了起身的想法。 紊乱的气息逐渐平歇,两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似远在千里之外,又像在她耳边低语。 “公子,咱们把这家伙抓了过来,老爷知道了不会骂您吧?”一道略显尖锐的男声在虚空之中响起。 “怕什么?父亲巴不得姓祝的被弄死,”接话之人语气嚣张至极,得意道,“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动的手,怎么着也怪不到我身上。” 他们是谁? 不待她多加思索,先前那人又道:“公子说的对,这事可不是咱们做的,事后查下来也是他做的。” “他”又是谁?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自己? 鱼听雪眉心不由蹙起。 思绪万千之际,耳边又响起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随后她听到“咯吱”一声,面上拂过一阵凉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子怎得还没动手?” 这声音? 是彭驰! 她胸膛起伏明显了几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白雾。 三日之期已过,她知道他不会低头,却未曾想到他竟如此大胆,丝毫不顾忌她的身份。不过来人既是彭驰,那先前说话之人会是谁呢? “我怎好抢彭大哥的功劳,弄死祝迎朝可是大功一件,父亲定会对你更加青睐。” 父亲。 他是巴若霖! 鱼听雪神思瞬间清明,急切地转头寻找人影,却被茫茫白雾遮挡住了全部视线,她一无所获。 “公子说的是,祝迎朝人头落地,一定会让郡丞心头大喜,”他停顿了下来,语气关怀道,“只是公子若是有了这份功劳,定能力压小公子一头。”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巴若霖轻笑一声,道:“难为彭大哥替我着想,只是祝迎朝毕竟是朝廷命官,我无权势无官职的,没那个胆子弄死他。” 他们的声音忽大忽小的,鱼听雪听得颇有几分费力,又感觉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脚,随后彭驰不屑道。 “小小郡尉,也敢耍他的官架子。就算将他弄死在这,谁又会追查。大公子,你平常可没人杀人,怎么这次如此磨叽?”他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若是不敢,那我可去找小公子了。” 鱼听雪不由想笑,这彭驰倒玩得一手好的激将法,只是不知这巴若霖会不会上当? “你去啊,”耳边传来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巴若霖邪邪笑了一声,“你敢去我就敢把你绑架祝迎朝的事捅出去,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彭驰像是有些被气到,呼吸沉重,没接他的话。 “彭大哥,你弄清楚了,现在是你的人动的手,跟我没关系,”许是他也不想闹得太僵,又软了语气道,“咱兄弟俩现在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谁都别存其他心思。” 她又听到拔刀出鞘的声音,巴若霖语带蛊惑道:“去吧彭大哥,他都那么下你面子了,不亲手杀了他你能解气吗?” 鱼听雪此刻再不能气定神闲,挣扎着去找寻两人的身影,可无论怎么找,身旁都再无第二人的身影。 直到一道刺目的光亮照射过来,她眼睛不由一闭,再次睁眼时先前的白雾不在,只有近在咫尺的刀尖。 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不足距她两寸的利刃。 彭驰被她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持刀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又挽尊道:“醒了更好。祝迎朝,你就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吧!” 语毕,他的手高高扬起,直奔她心脏而来。 “等一下!” 她不由尖叫出声,头顶却传来门板轰然倒塌的巨响,她的声音被稳稳盖过。 原本刺向她心脏的刀偏了两寸,刺在了肩膀。 “啊!” “谁?” 与之同时破空而来的,是一道精致小巧、锋利无匹的弯月小刀,直冲彭驰咽喉而来。他顾不上刺下的刀偏了分寸,狼狈地就地翻滚,小刀擦着他的面颊飞去,钉在了后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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