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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听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却不得不趁着他放松警惕的间隙向一侧爬去，所经之地，血迹斑斑。 彭驰瞥了她一眼，未敢妄动，而巴若霖早在门板倒塌之际就已翻窗出逃。 飞尘落地，一道身材修长、手持大刀的人影出现，带着通身的肃杀之气，跨过了门槛。 鱼听雪靠着墙角坐了起来，张大嘴喘息着，神情略显狰狞地望着来人，待看清他的面容时，紧绷的肩膀颓了下来。 是祝辞。 祝辞向墙角看去，见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神色骤然更冷，三两步冲向了彭驰。 “混账！” 彭驰神色一慌，也顾不得屋外持续不止的打斗声，狼狈地破窗而逃。他作势要追，却被鱼听雪叫住。 “别追了。” 祝辞恨狠地扔了刀，快走两步半跪在她面前，神色带着克制的心疼，轻声问：“你还好吗？” 鱼听雪勉强笑了笑，道：“没事。” 可惨白的面色、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却将她出卖，祝辞咬了咬牙，敛下眼皮避开了她的眸光，伸手去抱她。 她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他错愕抬头，神色不解，她解释道：“我自己能走，一个大男人被你抱出去，成何体统。” 祝辞原本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听见她这话嘴角勾起了笑，促狭道：“怎么的，怕别人误会小祝大人有龙阳之好？” “倒也不是。” “那就别矫情。” 祝辞说着已经将她稳稳抱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我长这么俊俏，就算被传有龙阳之好，也是我吃亏。” 鱼听雪乍闻这话，噗嗤笑出了声，扯动得肩膀刺痛不已，倒也顾不上跟他掰扯了。 她甫一睁眼便是性命攸关，顾不上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是以直到此刻她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座荒宅，院中断壁残垣、杂草萋萋，因着方才的打斗更是添了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彭驰的人已被他带来的人制服，他目不斜视地跨过堆叠的尸体，在经过众人面前时顿了一下，沉声道：“都带回去。” “是。” 肩上的伤口仍在往外渗着血丝，鱼听雪皱眉忍耐着疼痛，疑惑问他：“你上哪找的人？” 地上躺着的多是彭驰的人，可见祝辞带来的人身手不错，可他又是从哪找的这些人？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祝辞闻言低头看她一眼，抿唇道：“是焚乌阁的人。” “什么？”她诧异不已，瞳孔都瞪大了点，试探道，“所以你是焚乌阁的人？” “不是。”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便闭嘴不言，默默加快了回城的脚步，她也只得作罢。 红日高悬正空，她却浑身阴冷不已，不由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祝辞低头看她，只看到她柔和却泛黄的面颊，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臂。 ** 了忧酒馆。 “她怎么样？”祝辞皱眉站在床边，神情担忧，紧盯着月娘的动作。 月娘收回搭在她腕间的手，转头对他道：“问题不大，现在我要给她处理伤口，你回避一下。” 她刚刚诊脉才发现，郡尉祝迎朝竟是女子之身，所以他在这不太方便，只是看他紧张的样子，只怕不愿意离开。但出乎她意料的，祝辞点点头，很干脆地就出了屋子。 她虽诧异，却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她。 抬手拿过桌上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着她的衣衫，但衣服沾上了血，早已紧贴在了身上，她每剪一刀，鱼听雪的面色就白一分。 直到她将全部衣衫剪掉，又上完药，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了。她眉头紧皱，呼吸愈发沉重，眼球转了转后缓缓睁开。 “沈老板，”她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虚弱道，“多谢你了。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月娘拧干面巾替她擦着身上的血迹，轻声道：“祝郡尉有什么秘密，我可不知道。” 鱼听雪笑了笑，她又救了她一次。 “祝辞呢？” “他在外面，”月娘直起腰来，问她，“需要我帮你把他喊进来吗？” 她本想说“好”，心念一转又摇了摇头，出声询问：“沈老板与焚乌阁阁主交好？” “对，”月娘笑了笑，“祝郡尉打听这事做什么？” “那你可知祝辞是不是焚乌阁的人？”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晶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叫人晦暗的心思无所遁形。 月娘倒了盏茶递到她嘴边，解释道：“不是。他之所以带了焚乌阁的人马，是因为阁主的授意。” 闻言鱼听雪忙咽下温热的茶水，震惊问道：“阁主为何要帮我？” 她一个无甚权势的破落郡尉，还与焚乌阁站在对立面，她为何要出手助她？是冲她来，还是因着祝辞的缘故？ “自然是因为祝郡尉值得她帮。” 烛光摇曳，月娘一向温婉的脸庞竟呈现几分精明来，看得她心惊。 ----
第51章 万御之 “郡尉要见见阁主吗？”月娘温婉一笑，“我可以为你引荐。” 鱼听雪作势要坐起身来，她转头将茶盏放在一侧，扶着她靠在了床头。 “我自然是想见阁主的，”她面色苍白，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沈老板，容我多问一句，你似乎有些过于热心了？” 月娘弯腰在木盆里清洗着手巾上的血迹，闻言赧颜一笑，道：“郡尉果真聪敏，我的确是存了心思的。” “哦？”她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郡尉还记得日前在酒馆发生的冲突吗？”她拧干帕子递给她，“我那时以焚乌阁退出雁归山为条件，才得以阻止尹青山的发难，但……” “怎么了？”鱼听雪面上浮现不解，突然灵光一现，犹疑道，“是阁主不同意？” 未曾想她摇了摇头，语气也带着疑惑，低声道：“也不是不同意，只是阁主说要在见过你之后再做决定。” “见我？”她眉头微微蹙起，仔细思索却毫无头绪，只得看向月娘，“沈老板可知阁主为何要见我？” 她歉意笑了笑，道：“我也不知。” “叩叩叩。” 鱼听雪刚要接话，屋外传来敲门声，祝辞低沉的声音响起：“沈老板，需要帮忙吗？” “不用，”月娘说着走过去拉开门，温柔一笑，“祝郡尉已经醒了，进来看看吧。” 他朝她微微颔首，侧身走进了屋子里，抬眸看向鱼听雪，她惨白着一张脸的单薄身影直直地撞进眸中，他眸色顿时一沉，又敛下眼皮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小祝大人如何了？”说着脚下动作未停，三两步便站在了她面前。 他胸口处被鲜血染了个透，屋内本就浓郁的血腥气在他靠近后愈发刺鼻。鱼听雪眸中带着感激，虚弱笑着道谢：“已经没事了，今日多亏祝兄，救命之恩，来日当报。” 祝辞不经意瞥了眼盛着血水的木盆，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又松开，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调侃道：“那我可就等着小祝大人了。” 她点了点头，眸光却越过他看向月娘，道：“那日后还得沈老板替我跟阁主牵下线了。” 祝辞站着没说话，面上也毫无诧异的神色，只是低头看着她。 不知何处吹进来一股风，烛火飘曳，地上的帘幔阴影晃动不止，月娘抬脚走上前来，走动间褐色的裙角翻飞，低笑道。 “择日不如撞日，阁主就在楼上，郡尉去见见吗？” “不行，”鱼听雪还未答话，祝辞已经出声反对，“不急在这一时，等你伤好点再去。” 月娘点点头没说话，一双美目只温温看着她。 鱼听雪抿了抿唇，刹那间便下定决心，掀开被子想要下床，道：“日后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去吧。” 祝辞却半蹲着按住她的胳膊，担忧的目光直直地看进她疲累的眸子中，阻止道：“你的伤在加重怎么办？阁主又不会跑，等两天再去。” 她冲他勾了勾唇，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沈老板，麻烦带个路。” 月娘朝她一颔首，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她甫一抬脚，身后便贴上来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祝辞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眸中情绪复杂，无奈中又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疼惜。 “犟死了。” “也还好。” 她低笑了一声，胸口闷闷地泛着疼，走动间腿脚愈发酸软，他的搀扶倒是叫她省了很多力气，索性就着这个姿势爬着台阶。 月娘纤弱的身子在前方引路，二人跟在身后缓缓走着，木制的楼梯发出轻轻的闷响，倒叫冷清无人的后院添了一丝人气。 了忧酒馆位置偏僻，共有三层，一楼开放着酒肆，二层僻出了几间雅阁，供醉酒客人休憩，三楼便是月娘休息的地方。此刻她停在了三楼最里间的一间房门前，二人亦在她身后停住了脚。 “叩叩叩。” 她抬手敲了敲门，半晌过去后却仍无声响传来，鱼听雪与祝辞对视一眼，却没有看到他讶异的眼神，想来是已经习惯了。 月娘转身看着她，温和笑道：“阁主姓万名御之，她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心底虽极为疑惑，却没有询问出声，只点了点头。祝辞上前一步伸手去推门，精致门扉却在他碰到之前自动打开，一道懒散不已、略带冷淡的声音传进三人耳中。 “进来吧。” 月娘见她神色带着些不自然，解释道：“御之性子比较独特，大人别见怪。” “多谢沈老板。” 鱼听雪闻言便飒然一笑，微微颔首后跨过门槛走进屋内，祝辞亦抬脚跟了上去，门扉在两人身后关得严实。 她转头看了眼祝辞，有心想问他怎么也跟进来了，余光瞥到窗户上的一抹火红身影，便无声地住了嘴。 等人高的窗户上坐着一个红到有些刺目的女子，女子身量十分纤长，一条修长匀称的腿微微晃着，如玉指间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青色酒盅，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正漫不经心地向她望来。 刹那间，鱼听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窒了下来，她忘记了身边的祝辞，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的眼中脑中都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到极具攻击性的绝世佳人，可那双眼中若有若无的冷淡又生生令她多了些出尘之意。 不同于拓拔翎的野性美，不同于月娘的温婉，更不同于鱼听雪的清丽，她的美自带勾人心弦之态，可微微外泄的狂傲气场却令人望而却步，旖旎心思难以再生。 “呵。” 女子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望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玩味。 鱼听雪瞬间回了神，面色逐渐潮红，在她的眼神下她竟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的错觉，她慌乱地移开眼去看别处，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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