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正累着呢,别在这儿哭哭啼啼地搅了公子清净,赶紧去熬药才是正事。” 魏如意被阿桃往外面推着,本来想再说几句话,奈何力气没有阿桃厉害,一个晃神就被关在了门外。 阿桃关了门,回过身就对着白玉安道:“公子当初何必买她回来,我看如今她就是个麻烦。” 白玉安叹息:“你也不要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 其实当初白玉安并没有去过青楼,只是在路过丽春院时,在门口碰见了正被几个大汉绑着着的魏如意。 当时魏如意看到她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怎劝说也不放手,稍微一打听,才知她是要被卖去给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子做妾,白玉安就动了恻隐之心。 好在对方在知道了白玉安的身份后也没有过多为难,给了银子就顺手将魏如意买了回来。 阿桃不说话,过去默默将火盆子拿过来挨着床头一些,这才去为白玉安宽衣。 猩红的白衣下面是深浅不一的伤口,好在有些已经结了痂,脱落了就留下浅浅的粉红色的印子。 阿桃忍着泪,用热帕子擦干净血迹才拿过药膏过来,看着那些狰狞的鞭痕,到底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这些伤痕在,往后公子还怎么嫁人。” 白玉安忙软软将手按在了阿桃的手上,看向了门外,待阿桃平静下来,白玉安才软软松开手,轻轻道:“往后别再说胡话了。” “我也没想过……” 她是家中唯一的幺子,要是让父亲知道她被母亲从小当成男子在养,恐怕家中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且她如今已是朝廷官员,想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注意被人查下去,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了。 阿桃咬着唇,知道这件事困难,默默擦着药,又低声道:“那个魏如意怎么办?她如今做事越发没分寸起来,您也惯着她。” “要让她发现了您的女子身份,被她传了出去了,您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落不下好下场。” 白玉安此刻哪有心情想那些,她身上疼得厉害,与阿桃说话也不过是强撑着力气,趴在榻上喘着气敷衍道:“再等等吧。” ”等我为她找个好出路。” 阿桃看了白玉安一眼,低着头道:“公子将她赎出来已是仁至义尽,给她些盘缠让她自谋生路不成么?” 白玉安不忍心,一双远山眉目悠长:“这件事往后别再说了,若她要走自然最好,若她没退路,我便留着她。” “总归我救了人,便不该丢下她不管。” 阿桃叹了口气,终于是不再做声,默默做着手上的事。 白玉安胸口上缠的白布早沾满了血迹,阿桃心疼的取下来道:“好在上头说您可以在家中休养,这个就不缠了吧。” 白玉安点点头,缠着她胸口也痛得很,舒一口气也都有些费力。 将白玉安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阿桃又去拿药:“幸好高大人走前还给公子带了药,说这药多擦两次就不会留疤了。” “公子皮肤白净,留了疤确实不好看。” 白玉安不在意的笑了笑,淡然的山水眸子,垂眉瞧着不远处的地面出神。 阿桃见白玉安满身倦意,也安静下来,垂头默默擦着药,只是在看着指尖下那一身玉白肌肤上的红痕时,还是有些发颤。 虽是比不上京城那些世家贵女,可她家姑娘自小也是家里捧着长出来的皮肉,老爷夫人疼爱在掌心里的人,也是一身金娇肉贵,经不得半点风雨。 况且在老家里,哪里又受过这样的委屈。 阿桃红着眼睛将白玉安收拾好了,正准备出去问魏如意把药熬得怎么样了,外头魏如意就敲了门。 阿桃忍不住说一句:“往先做事哪这么勤快过,这会子倒快了,还算知道些轻重。” 说着就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魏如意端着药碗,一双手被冻得通红,见门开了,连忙走进去殷切的往床边走:“外头太冷了,我才盛到碗里来,不过才一会儿,这会就不怎么热了。” “公子现在吃药正合适。” 阿桃看魏如意又要在白玉安身上动手动脚,连忙过去端过碗道:“你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 魏如意不情不愿的交了碗,又看了床上异常憔悴虚弱的白玉安,见他半合眼,月白寝衣光色流转,将那张惨白不沾烟火的脸显得如隔在云端。 以至于她恍惚觉得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 阿桃看魏如意呆在床头,皱眉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刚回来,别站这儿扰公子清净。” 魏如意缓过神来愣了愣,见白玉安眼皮也没抬,也怕自己吵着了,难得的没有和阿桃斗嘴,又担心看了眼白玉安,默默退了下去。 魏如意一走,白玉安抬着眼皮看着阿桃道:“往后对如意说话好听些,她挂心我,别让人难堪。” 阿桃舀了一勺药小心送到白玉安的唇边,听了就点点头:“奴婢都听公子的。” 第12章 温长清探望 第二日,外头的雪微微小了些,屋子内的白玉安病的却越发厉害。 上次她在冷雪里站了一夜,病未好又进了都察院,阿桃听着屋内那一声声难受的咳嗽声,顿时心如刀割。 她端着药进去,看到白玉安额头上布满了汗,摸着手却冰冷的很,连忙扶着白玉安起身:“先喝了药吧。” 那药汁的味道浓厚,刚一靠近白玉安的唇边,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伸出无力的手指将药碗推开,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喝不下。” 阿桃急得不行,连忙让魏如意去拿蜜饯过来,就这样混着蜜饯一勺一勺的喂着白玉安喝。 白玉安没有力气,看着阿桃着急的样子本想安慰几句,奈何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一张嘴就是难捱的咳嗽。 一头青丝柔软落在腰际,将人衬得更加赢弱了些。 她这一趟咳的厉害,撑在床沿上的手指骨都发了白,咳到最后,手帕上竟然隐隐带有血丝。 魏如意被吓得又哭了出来,也不管外头如何天寒地冻,拿起披风就道:“我出去找王大夫。” 白玉安没力气阻止,捂着胸口难受的喘着气。 阿桃在她耳边哭道:“做什么要去惹太后,好好的探花,如今竟这样的落魄,这要是老家的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罢了罢了,要奴婢说这官谁爱当谁当去,整日里不是得罪了这个,便是得罪了那个。” “大不了这次好了便去辞官,回老家做个夫子也罢,总还不至于把命搭上。” 白玉安听着阿桃赌气似的丧气话,扯着嘴笑了笑,垂眼却是长久的沉默。 没多久魏如意跑进来,却扑到白玉安的床前哭道:“王大夫出诊去了,说要夜里才回。” 阿桃把她拉开,忍不住训斥:“你哭喊什么,嫌公子不够烦心?” 魏如意眼含着泪,委委屈屈,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抽抽嗒嗒的缩在一边。 阿桃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整日里哭哭啼啼,宅子都快被你淹了。” 魏如意哭的可怜,被阿桃一通训斥,也不敢哭了,擦了泪委屈的看向白玉安。 白玉安看这魏如意哭的可怜,有意要让阿桃对人好些,转眼却看见了正往屋内进来的温长清。 只见他一身深色的长衫,外面披了件大氅,面容俊朗却又抿着一张唇,动作颇有些张扬。 又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小厮的手上叠了好几个盒子,一进来就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白玉安看温长清进来,心里头苦涩,还是提起力气笑了笑:“温兄。” 温长清过去坐在白玉安身边,大手也没避讳,走过去就去摸白玉安光滑的额头,一探却发现烫得不行,这才连忙又关切的问道:“请大夫看了没有?” 温长青性子历来直爽,两人是同一年高中,都同在翰林,关系要好,这般动作也没什么不妥。 白玉安不欲麻烦了人,微微喘息着点头,又轻声道:“不过伤寒而已,劳温兄跑一趟了。” 温长清看向白玉安,知道他的性子从来都忍着不表露,剑眉下的眼底有些许担心自责:“按理说你出狱我本该去接你的,只是刚好事务缠身,正耽误了,你不会怪我吧。” 温长清的性子不似白玉安这样内敛,没那些细腻心思,白玉安自然懂,可她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身后软枕上摇了摇头道:“温兄的心意,我自然明白。” 温长清看着白玉安这落魄样子,破碎苍白得很,可那张脸如璞玉一般高华,比女子还要动人几分,又让人移不开眼。 又想起当年白玉安高中探花时,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红衣猎猎,鬓边海棠都不及他半分颜色,迷倒半城女子。 又偏偏他眼眸冷清,不沾俗世,引得当时人人私底下都称他为白衣观音,坊间画他容貌的不知凡几,可见探花无愧。 温长清再看向白玉安那浅薄的笑意,又是一叹,竟联想到了落了泥的观音。 他按住心头异样的心思,也不忍心多说话去扰他,转头对着一边的阿桃道:“我带了些补身体的药方和药材,你现在赶紧拿去熬了吧。” 回过头看向白玉安,温长清的眼神热切:“我带给你的东西你可别推辞,我知道你现在没什么银子,又被皇上罚了俸禄,往后你要有难处尽管同我开口,我能帮上你的,搭上自己我也帮你。” “还有你身上的伤,我去找御医给你开了玉肌膏,后头让阿桃给你擦上,留了疤就没姑娘喜欢你了。” 白玉安看温长清认真的样子,笑了下:“温兄的情谊,我自然不敢推辞,只能等身子好了再请温兄泛舟煮茶。” 温长清笑起来,本想如往常一样去拍白玉安的肩膀,但看白玉安现在这模样,到底还是忍住了,道:“那你可得赶紧好起来,冬日煮茶最是雅致,到时候你抚琴,我吹笛,再邀高兄一起对饮几杯,望月对诗,甚是高雅。” 白玉安浅浅笑了笑,本想要说话,却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怎么忍都没法子,白玉安撑着床沿苍白着脸,捂在唇边的帕子换了又换,最后连手都撑不住,还是阿桃来托着,这一场才总算过去。 阿桃红着眼让白玉安靠在自己怀里,微微哽咽道:“公子歇歇吧。” 白色中衣衬托得她更加瘦弱,细白的手指有气无力的搭在床沿,只听见白玉安费力的喘息:“这样子,让温兄笑话了。” 温长清看白玉安这样子心里头难受,捏着拳头低声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只是我留在这里也是打扰你清净,今日你先好好养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又低声道:“那些朝堂上的事也勿要再想了,往后再不要得罪太后了。” 白玉安不想在人前表露这番模样,听了温长清的话默了一瞬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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