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着许明月心不在焉地用过午膳,终于施舍他一个眼神,道了一句:“明昭慢用,我先回屋去了。” 便走了。 沈潜沉着脸将筷子搁置一边,也不吃了。 - 书肆。 许明月打量着店中如今的布局,唇边绽开一抹笑来。 她这些日子确实忙得头晕眼花。 新盘下来的店面十分宽敞,但前主人在装缮店面上花的心思确实不多。从那简单粗暴被划作库房的二楼便能看得出来。 她花了几日的时间在这装缮一事上。 先是将门口那块写着“陈”字的布料摘下,挂上了木质的“许”字牌匾;后又将一层的柜台换了新的,书柜修补了一番,在店中处处点缀上晒干的香草名花. 二层不宽的地方,也被她划作两块。左半侧靠墙与近栏杆的位置都用来放置书柜。右半侧,则靠墙处放置书柜,近栏杆的位置,摆上几张小几;小几之间隔上屏风,做成简单的雅室。 忙活了几日,书肆之中打量起来,总算有了几分风雅的意味。 许明月坐至柜台前,翻看桌上的名册。接下来,便是搜罗供稿的文士了。 书肆售卖的书籍,来源诸多——外地书商供应的,自家书肆刻印的,还有别家书肆刻印之后十分畅销的,也会搜罗来卖。 京中纸贵,因而顺天府的书商售卖的,大多是外地书商供应的书籍,自己刻印的少而又少。 因而尽管陈掌柜开书肆已有多年,他累积的文士名册,也不过薄薄一沓。其中更有许多名字,是已然用红墨划去,不再供稿的。 许明月将那些名字念了几遍,圈出了几个眼熟的。 她这么翻看了一阵,忽有人撩起门帘走进来,是怀中抱着许多点心的清漪。 许明月日日出府,清漪瞧着眼馋,总央着要随她一起。可每次许明月真答应了,把她带在身边去购置器物、寻访工匠师傅,她又嫌无聊,总闹着要回府。 于是许明月索性不再拘着她,每次到了书肆,便给她银两,放她到外头闲逛去。 她抱着一堆点心回来,看来是能吃一阵的。许明月好笑地瞧她一眼,又埋头到名册里去。 清漪站在她身侧,吃着点心,也同她一起瞧那名册。 瞧了一会儿,就开始扰她:“小姐,咱们今日早些回府吧。” 许明月随口答道:“好,待我瞧完这名册便回。” 清漪于是安静了一会儿,站在她身旁,等着她圈圈画画,瞧完了一遍——可随后便又拿起另外一本,开始翻看。 清漪咽下了口中点心,睁大了眼:“小姐,你怎么还瞧哇。咱们早些回府吧。” 许明月口中应道:“好,一会儿便回。” 眼睛却不抬一下,一看便是在敷衍她。 清漪两颊鼓了鼓,伸手挡住那册子。 许明月终于抬眼,有些无奈地看她:“清漪——你若是再这样,下回我可不带你出府了。” 清漪跺了跺脚,气道:“小姐真是……我这可是在帮小姐!” 许明月见她真生气了,轻叹一声,放下册子:“让我听听,这话怎么说?” 先前许明月带清漪出来时,倒也听她说过几次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但每次许明月问起,她又不肯说明白了。 这回不知怎么,清漪又肯说了。 “小姐还瞧不明白吗,这都多少日了?小姐与姑爷既未同房,又总不在一起用膳。” “小姐每日匆匆出府,匆匆回府,一日里只能同姑爷见上几面,话也说不上几句。” “我本想着,这种小夫妻之间的事情,需靠小姐自己体悟出来。可瞧今晚姑爷那脸色,我再不提点小姐,只怕再过几天,府里就要新添别的姐姐妹妹了。” 清漪严肃地说道。可她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蛋,说出这些话,只叫许明月啼笑皆非。 许明月忍着笑,安抚她:“好清漪,我知道了。你是为我好。可不必急。” “我先前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与明昭之间,与你想象的其实有些出入。” “他脸色不好,许是身体不适,总不会是因为我不在府里。” 清漪听她这一番言论,更急了:“小姐,你是不是念太多书了,怎么好像呆头书生一样!” 许明月平白挨了一个“呆头书生”的名头,却又不能向她说明自己与沈潜的假夫妻关系,无奈,只好道:“你若还不安心,便去聚宾楼打壶桂花酿,你回来的时候,我这名册约莫也翻完了。咱们一同回府,去看看明昭是不是真的为我生气,若是,我便提着酒去给他赔罪,如何?” 清漪脸色这才好些,思索片刻,干脆道:“行,小姐可快些看,我很快便回来的!” 许明月失笑:“好。” 支开了清漪,许明月便沉进剩下的名册里。 这陈掌柜是应天府人,合作的也多是应天府的书商。许明月又一直帮衬着许父打点书肆事务,对应天府的书商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因而翻看起第二本名册,倒比第一本来得要快。 她收起册子,出了书肆,锁上店门时,清漪还没回来。 她索性站在路边,把那两本名册又拿出来瞧。 天气微寒,国子监中生员的念书声带了些颤。 许明月的手也被冻得有些僵,她抬起手在嘴边哈着气取暖,目光也从名册中移开,望向长街。 清漪那丫头,还说很快便会回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已经上锁的店门,又不愿意再进店里去等。 只好自认倒霉,回身又看了眼长街。 沈府的马车遥遥无影,不过远远地,倒是瞧见匹黑色鬃毛的骏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的,是个珠袍锦带的少年郎。 许明月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敢在国子监门前长街纵马,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她朝店门方向退了退,便又埋头瞧名册去了。 街市中的其余人也都与许明月一般,避让着这骏马,心中猜度那纵马少年的身份。 那少年郎纵马飞驰过长街,终于在国子监门前停下马来。 围观众人心中“哦”了一声,原来是国子监的生员。 可却见那少年郎将马留在国子监门前,自己倒朝斜对面走去了。 众人心中不解,便见他越过长街,在一家上挂“许”字牌匾的书肆前停下步子——说得精细些,是在书肆前那一袭白袍的女子身前停下了步子。 许明月正将名册翻看至第二遍,眼前忽然遮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眼一瞧,就见方才纵马长街的少年郎站在她身前,眸色深深地瞧她。 许明月:“……” 那少年郎扬了扬下巴,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许明月愣了愣。 哪家的姑娘?这样的问法着实冒犯,大多只会用来询问青楼的莺花。 她思索片刻,想起自己先前未戴面衣,被文锦阁掌柜误以为是青楼女子的事,明白过来。 她心下有些无奈,一时便未能答话。 那少年郎却皱了皱眉,道:“劝你不要与本少爷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若跟了本少爷,可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他又问了一遍:“你是哪家的姑娘?” 许明月失笑,正打算解释清楚。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带些隐怒,从另一旁传来。 她越过少年看去,就瞧见面色阴沉的沈潜。 “明月,过来。”他说。 ---- 感谢在2023-02-05 22:09:55~2023-02-07 00:0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吕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 从见沈潜的第一面起,许明月就不曾见过他动怒的样子。 因此清漪对她说,觉得沈潜因为她总待在府外而动怒时,她只觉得是清漪多想。 这不仅是对沈潜与自己关系清白的信任,也是对沈潜在喜怒不形于色一事上的修行的信任。 然而此刻瞧见沈潜的神色,她心中没来由地轻颤,继而生出些怀疑来。 对沈潜喜怒不形于色的修行,也对他们俩之间的清白关系。 她怔楞的片刻间,站在她身前的少年郎已然回身,同沈潜对上视线。 他眉梢挑了挑,好笑道:“居然是沈世叔。” 沈潜听得这一句,才分给他一个眼神。 “乘风世侄。”沈潜道,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撕碎。 但他一瞬间又温柔下来,目光越过李乘风,落在稍后的地方。 他再次道:“明月,过来。” 许明月这时已回过神来,但瞧见他神情语气变化之快,心中有些恍惚。 原来沈潜是这样的吗……这也不奇怪,若不是这样,他如何能做得当朝首辅呢? 她定了定神,朝沈潜走去。 在走过李乘风身旁时,却被人握住了腕子。 “小美人,你还未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姑娘呢。” 她皱了皱眉,回眸对上李乘风挑逗的神色,有些不适地挣了几下。 “还请自重。” 她说完这句话时,那少年的手腕便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 他痛吸一口冷气,松开了许明月的手。 也便在这时,沈潜已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护入了自己怀中。 他也握了许明月的腕子来看,只是动作很轻,一面道:“娘子,这样寒凉的天,怎么不乘马车,孤身等在外头?” 一面轻轻揉去那腕子上的红印。 许明月听他语气柔和,却莫名觉得他在动怒。 她大抵理解了清漪的话。然而同时心中却又生出些许不解。 不,说来也不是不解……总是,她是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她轻轻地挣了一下,便挣开了沈潜圈住她腕子的手。 沈潜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 许明月侧开眼,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清漪被我吩咐买酒去了。”她答道,尽量地控制着使语气自然。 气氛一时凝滞。 也正巧这时,被抛在一旁的李乘风甩了甩手,笑道:“我道沈世叔怎么这样宝贝,原来这小美人竟是婶婶么。” 沈潜终于将目光自许明月身上移开,冷冷地射向那少年,吩咐道:“敬一。” 一旁敬一得了许可,眨眼间便冲到李乘风身边,竟是动起手来。 李乘风看着一副锦衣玉食的少爷模样,与敬一过起招来,竟也有来有回,只是稍稍处于下风。 许明月虽不通武艺,但看他二人快出影来的招式,也能瞧出这两人都是高手。 她瞧了几眼,腰间忽然一紧。 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还在沈潜怀中,忙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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