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苦笑了声,轻轻摇了摇头:“陛下,你我当初的婚姻,本就是你不情我不愿,圣命难违罢了,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我又何必走回头路呢?” 秦阙垂了垂眼,掩去了目中的苦涩,“蘅枝,你要我如何做才能平去你心中对我的恨意呢?” “我并不恨你。” “我突然觉得,你如果恨我,也是好的。”秦阙再次抬起头,将眸光落在祝蘅枝身上。 如若恨他,最起码不会是现在这样冷冷淡淡。 祝蘅枝拢袖起身,回头乜了他一眼:“说完了没有?” 秦阙跟着她起身,站在她两步外的位置,语气切切:“蘅枝,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梦魇得很厉害,几乎一闭眼就是你,只有真真切切能见到你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缓解一些。” 祝蘅枝嗤笑了声,而后回头问:“所以呢?你梦魇缠身、你失眠,这些都是你的问题,难道我就要因为这个忽略掉你曾经带给我的痛苦,然后继续回到你身边吗?” 秦阙一向狠厉,从前对先帝示弱是迫不得已,如若论心甘情愿,那么祝蘅枝一定是第一个让他主动示弱的人。 他方才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让祝蘅枝看到自己的愧疚与诚意,希望能将祝蘅枝挽回,但秦阙没想到,她会那样说。 祝蘅枝看见他压低的眉峰,说:“我现在是商人,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商人重利轻离别’,我并不认为你现在的低微能对我有任何的帮助,你觉得我势力也好,薄情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袁预的声音。 “文掌柜,这里面可都安排好了?” 文掌柜笑了两声,说:“这还得是袁老板运筹帷幄啊,您只管放心便是,今天晚上伺候的小倌我都是提前挑好的,吩咐好的,那祝老板今天又吃醉了酒,这会儿恐怕早已筋疲力尽,您这会儿进去,想办成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 “少油嘴滑舌,这件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双手已经覆上了蒙着窗纸的窗户上。 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又试探地问了两句:“祝老板?祝娘子?” 文掌柜对着袁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祝蘅枝听到前面的话时,身子一僵,脑中迅速回放着和袁预有关的事情。 袁预在邀请她来鸣玉坊之前就已经来她在洛阳的宅子拜访过她了,但是当时两个人一直就让利的问题,没有谈妥,但第二日,袁预又给她递了帖子,说是前日自己语气太冲了些,希望祝蘅枝能给他个赔罪的机会,两个人再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 若是在楚国,祝蘅枝完全可以凭着心情,不想去便不去,拒绝了便拒绝了。 但这对于她而言,毕竟是初来乍到的洛阳,而袁预这人她打听过,在燕国是有后台的,却查不出那背后的人是谁,况且他本人在洛阳的风评也是极其的好,可谓是长袖善舞。 祝蘅枝寻思着,这个时候得罪了袁预,无异于在洛阳自断财路,于是便答应了。 而袁预的态度又很好,今天宴请她的时候,态度又很好,并未在让利的事情上和她多计较,与那日截然不同。 而这几日,洛阳城中也盛传她和陈听澜关系匪浅,这并不是秘密,她那会儿没有多想,以为袁预是误会了她和陈听澜的关系,不想得罪陈听澜,才这般讨好于她。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今日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她两步之遥的秦阙,心中竟然有些庆幸,幸好这人是秦阙,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清楚了,秦阙如今做不出来强迫她的事情。 若她今日带回来的是这鸣玉坊的任何一个小倌,那么结果不堪设想。 而正是一下回头,她和秦阙四目相对。 袁预和文掌柜在门外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秦阙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她噤声,而后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脚下轻盈,将祝蘅枝带到床榻上。 祝蘅枝知道他这是要陪自己演戏,遂闭上眼由着他去了。 而后她听到衣物的窸窸窣窣声,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应该是腰带,祝蘅枝这般推测。 身边突然一陷,是秦阙坐在了她身边。 那股热气越来越近,祝蘅枝脊背上生出一段细密的战栗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褥。 眼前笼上了一片黑影。 秦阙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是很低的气音:“放轻松,别紧张,不要被袁预看出端倪来。” 而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使得她一点点地放松。 袁预许是在门外并没有听见祝蘅枝的声音,于是放心地推门而入。 映入他眼帘的是凌乱的床褥,男子的衣服随意地扔在地上,亵衣的带子还没有系上,松松垮垮地披在他的身上。 而那会儿还与他对饮的祝蘅枝,此时正躺在床榻上,眼睛闭着,胳膊无力地耷拉在床沿。 那个小倌只是静默地坐在床边上,一言不发。 袁预很满意地笑了笑,慢慢往里踱着步子,又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两张纸,应当是假的契约。 他将两张纸在面前对比了一番,纸张在空中抖动了下,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祝蘅枝,“祝老板,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我称你一声‘祝老板’,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这洛阳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秦阙虽然低着头,但他眸光向上偏转,将袁预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想到这些经商的人的手段也这般龌龊。 他没猜错的话,袁预那会儿和祝蘅枝谈的利益分成,都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是缓兵之计,就是想让她对袁预放松警惕。 而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两张纸,才是袁预真正想让祝蘅枝签的契约。 虽然他不知道当中的内容为何,但能让袁预用这种手段去做的,一定是祝蘅枝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袁预趁着祝蘅枝“昏迷”,让她在这两张纸上摁了手印,等祝蘅枝回过神来,就已经是覆水难收。 轻则,祝蘅枝被迫离开洛阳继续回到澧州,重则,散尽家财,负债累累。 届时即使祝蘅枝闹到官府,也没有办法,明晃晃的契约在这里放着,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不是她按下的手印,就是百口莫辩。 秦阙在心中揣度着这些事情。 袁预并不认得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今天做得不错,跟着文掌柜下去领赏吧。” 秦阙只是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袁预也没有多理会他,或许在他眼里,这么一个鸣玉坊的小倌还值得自己多费心思。 只是绕过他,坐在祝蘅枝身边,从袖中取出按印。 祝蘅枝心中警铃大作,但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 直到她感受到有人捏住她的手,在按印上摁了下,而后便传来纸张的声音。 秦阙转身的时候,正好和立在不远处的文掌柜对视了。 文掌柜怎么会不记得这张脸?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袁预这不是他楼中的小倌,秦阙已经出手了。 “嘎达”一声,袁预的手被擒住,死死控制。 秦阙声音淡淡:“我的人,你也敢动?”
第51章 风情 袁预没想到一个区区小倌,手上力道竟这般大,他的腕骨差点被拧断。 他皱着眉,转头看向秦阙,忍着疼嘲弄他:“怎么?还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生出感情了?记清楚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在鸣玉坊做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的小倌。” 文掌柜在一边听到袁预这话,抹了一把虚汗,想提醒却插不进去话。 秦阙眸光稍稍偏移,看着躺在榻上的祝蘅枝神色未动,加重了语气反问袁预:“水性杨花?” 袁预倒吸了口气,仰头看着他,在碰到秦阙眸光的那一瞬,他没由得心慌了下,那个眼神,当中尽是杀气,根本不像是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鸣玉坊小倌的气势。 但他还是道:“你呢,也别心存侥幸了,其实对于他来讲,你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我猜她一定和你许诺了什么以后来了鸣玉坊只点你一个,为你赎身,许你金银无数,其实,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秦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袁预,好像是在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袁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深吸了口气,才和秦阙继续说:“我说,那些都是骗你的,这姓祝的女人,来了洛阳,和多少人不清不楚,就连那位右都御史陈大人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说谁?”秦阙此时的怒气似乎已经直冲天灵盖,这几个字仿佛是从他的后槽牙中挤出来的。 袁预颇是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我说,右都御史陈听澜,这谁人不知道,祝氏刚到洛阳的那天,陈大人便给她安排了住宅,特意在宅子门口等她,她甚至还留了陈大人用晚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袁预越说越得劲,根本没有留意到一边的文掌柜给他使眼色。 “就这还不够,别人给她送礼,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俊朗小生,她可都没有拒绝过,就这样,陈大人竟然还对她更是亲近了,我劝你一句,对这样的女人,少用点心思吧。” 秦阙手上重重一拐,直接将袁预的整个手腕都卸了下来,然后才颇是掀起地松开自己的手,一边将亵衣上的系带系好,一边唤了声:“谈辛。” 话音刚落,便有人自门口将门踹开了,谈辛并没有理会一边已经差点抖成筛糠的文掌柜,只是在秦阙面前抱拳,道:“主上。” 袁预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强忍着疼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只这一眼,便看见了谈辛腰间挂着的刀。 是绣春刀,他不会认错。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对上的秦阙的眼神,能使唤得动锦衣卫,在朝中必然是达官显贵,他所知道的朝中和祝蘅枝有往来的也不过是陈听澜,于是以为面前站着的便是陈听澜。 文掌柜跪在一边,连声求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饶小人一命。” 袁预也不顾上手上的疼痛,在地上磕头,“求陈大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小人不该在陈大人面前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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