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这样。 手反扣着门板,大有和他“决一死战”的勇气。 秦阙只觉得自己渐渐不能呼吸。 “你以为你给了我锦衣玉食,让我高高在上,这样便是爱我吗?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句话在他耳畔回响。 难道这不是她所谓的“爱”吗? 良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秦阙的声音有点发抖:“难道这不是吗?” 祝蘅枝轻轻摇头,一脸栖惶。 “我爱你,所以给你皇后之位,容忍你的一切小脾气,因为我知道从前是我做的不对,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我也从未逼着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还不够吗?”秦阙说这话的时候,肩微微垮了下。 “可这并非我所求,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阙压下了心中的那股躁郁,接着好声好气地与她讲:“蘅枝,我后来知晓了,你当时在楚宫里很难,过得很不好,所以我尽力地在弥补你了,你却说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 祝蘅枝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动了动唇,吐出一句:“澧州。” 秦阙反问:“澧州?”而后想起了自己在澧州碰壁的那段时日,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南越王,“因为乌远苍?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他?” 他这话中已经沾染上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妒忌。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眉头压了压。 祝蘅枝却看得很清楚,她太知道了,这是秦阙即将动怒时的前兆。 那个她此生都不愿意回忆起的新婚夜,那个秦阙和她撕破脸坦白的夜晚,还有那个因为太医一句话,就将她扔到京郊别院的早晨…… 太多次了,她已经数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她脸上带了一丝倔强:“是,是澧州,也是乌远苍。” 祝蘅枝说着按着门板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带了些力气,走到秦阙面前,仰头看着他:“澧州三载,是我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光,如果你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的话,他给我的,与你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强迫我接受不想要的东西,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哪怕知道我要北上洛阳,也只是说希望我一切安全,从来没有因为你的缘故,而拦着不让我来,我三年前刚到澧州的时候,无根无据,他倘若想要占有我,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他没有,他放了我,他视我如珍宝,所以,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秦阙默然了一会儿,怒极反笑:“好,很好,我的结发妻子,我的皇后,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说着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最后给我补了一句,我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祝蘅枝看着秦阙的神色,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好的征兆,看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哪怕她和秦阙之间只有堪堪一年的时光,但这一年足够她认识到秦阙这人的本质了。 这人,是个十足的疯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几乎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包括从澧州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让她来到洛阳,慢慢诱她深入,以鸣玉坊的小倌、土匪头子、鄢卿的身份接近她,再慢条斯理地摘下所有不属于他的面具,朝着她露出尖利的牙齿。 而后,欣赏着自己围猎的成果,从容不迫地,拆吃入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秦阙略微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可惜了,”祝蘅枝听到这里,心底一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秦阙的眼睛,抛弃了所有的胆怯与面对位置的恐惧。 “你口中视你为珍宝的那个人,在南越早早地就陷入了泥潭,处境,十分不妙呢。” 秦阙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鬼怪的低喃声,缭绕在祝蘅枝的耳畔。 “远苍?他,出了什么事?” 祝蘅枝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秦阙纵然在燕国万人之上,手眼通天,可他的手还伸不到南越去,毕竟中间还隔着楚国,南越这些年日渐强大,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 秦阙将一封信笺递给了她,“自己看看吧。” 上面的内容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自从她北上燕国,就和乌远苍断了联系,他们所有通信的内容还停留在乌远苍来信告诉她,自己在平乱中大获全胜,中途路过云岭,一切平安,从来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她草草地从头看到尾,上面所写的正好是南越出了内乱,乌远苍被围困在云岭,生死未卜。 祝蘅枝的手微微颤抖,她抬头看着秦阙,不可置信地说:“不会的,是你在骗我。” “那你就认为我在骗你好了,他要是知道了在南越生死存亡之机,你放弃了他,恐怕会后悔吧。”秦阙抱臂看着她。 这件事他本来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使其出现在祝蘅枝眼前的,但她提到了乌远苍,那就不得不这样做了。 祝蘅枝有些怔愣:“你什么意思?” 秦阙又从衣衫中取出另一封信,“乌远苍的亲笔信,看看吗?” 祝蘅枝伸手去拿,他本以为秦阙会像之前那样使坏,但并没有。 说是信,准确来讲,应该算是乌远苍代表南越所写的和燕国的国书。 大致意思是他彻查南越上下后,发现楚国势力这些年渗入太多,等到楚国向南吞并了南越,得到了蜀中,便拥有了天下之粮仓,若是楚国后面以蜀中为据点,北宫燕国西南关中之地,那燕国只会措手不及,于是希望能和燕国联兵,南北夹击,共灭楚国。 乌远苍信中用得话语很尊敬,虽然没怎么提自己在南越所面临的困境,但祝蘅枝能猜得出来,乌远苍的处境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在国书中的语气谦逊至此。 但她不知道最开始给乌远苍递国书的,是秦阙。 这些,秦阙当然是不会告诉祝蘅枝的。 “怎么样?考虑一下,要不要和他合作?决定权在你。” 秦阙声色淡淡,好像并未将此当作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 秦阙撂着眼皮子,唇角勾了勾:“我是说,你既然是燕国的皇后,那便与朕共有这天下,要不要和南越合作,你说了算。” 这句话的意思,是将乌远苍的性命交在了她手中,如若祝蘅枝答应,那便是从心底里认了自己是燕国的皇后这一点,她就再也别想逃了,就要永远留在秦阙身边。 言下之意不就是“要不要为了救乌远苍,而继续乖乖做我的金丝雀?” 一边是给她自由的人,一边是她的自由,她该怎么选? 秦阙很好奇。 但他从没想到,祝蘅枝会冷笑一声,然后扔给他一句:“你做梦。” 秦阙面上尽是诧异,慢慢眯着眼睛看祝蘅枝,想要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可是,你想错了,我不傻。” 四年前她能精准地捕捉到秦阙夺嫡的打算,如今自然也就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那些污龊肮脏的心思,我全知道,可是,你骗不了我。”
第70章 070 秦阙瞳孔骤然一缩,手指也微微蜷起。 祝蘅枝将那封信装回信笺里,在手里轻轻晃了晃,朱唇微微掀起:“我虽不知你与他之间,是谁先抛给谁的橄榄枝,但我知晓,即使我说我不愿意,你一样会为了燕国的存亡同意与他合作,不是吗?” 秦阙眸子向下垂了一瞬,而后朝着祝蘅枝说:“我登基以来,大燕一直在休养生息,你倒是说说,我有何理由‘越国以鄙远’,和乌远苍合作?” “不是你要和乌远苍合作,是大燕不得不和南越合作,”祝蘅枝彻底丢弃了面对秦阙的畏怯,挑了挑眉,说:“你之所以休养生息,是因为从前大燕消耗了太多国力,且北边的鬼戎日渐崛起,大燕北边的压力很大,如若你不先下手为强,与南越合作吞并楚国的北部,争取到更多的疆土和人口,等到鬼戎成熟了,发兵南下,而南边借机趁火打劫,大燕腹背受敌,只有灭国的结局,你不过是想算计我罢了。” 祝蘅枝说这句的时候分外冷静,仿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楚国也不是她的故国,那个在金陵宫中的男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令她意外的是,秦阙在自己的谋算被眼前人戳破后,并没有失态,反而以气音轻笑了声:“即便是这样,我身死之日,你也在我身侧,而不是在乌远苍怀中,不是吗?” 祝蘅枝心底一沉,“你真得是疯了,毫无理智可言!” 秦阙往前走了两步,握起她的手,俯身,以让她的手掌贴上他的侧脸,说:“对着你,我早无理智可言,”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的蛊惑,但在祝蘅枝看来,便像是死神的低语,“因为,我爱你,你难道看不见吗?” 极端的爱,正是密不透风的占有。 祝蘅枝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谁攫住了,让她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秦阙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侧颊,湿热的、带着浅淡青梅酒汽的呼吸喷在她的面颊上。 一手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紧紧禁锢在他的怀中。 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下来。 祝蘅枝下意识地将眼光匆忙别开,落到了门扇上。 烛火将两个人在背后的窗户纸上映出模模糊糊的轮廓了,极尽亲近,一个颀长、一个婀娜。 秦阙不肯放过她的眼光,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想将她所有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于是目光也顺着她的而去。 看到眼前景象时,他的心头也开始不正常地跳动。 虽然他与祝蘅枝之间比这过分的事情,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了,但从未如此暧昧缠绵过。 不像是久别重逢,中间隔着无数没有来得及说的误会与恩怨的帝后夫妻,倒像是情窦初开时,听见两句情话便会红了半边脸的少年。 叫他一时有些挪不开眼。 好似偏生要怪灯影与门外月色太过于婉约,才致使人生出这许多的幻觉。 祝蘅枝的呼吸也跟着错乱了起来,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一时有些无处安放。 她感受到了秦阙慢慢收紧的胳臂,而后,肌肤相贴。 她感受到了秦阙可以算得上是炽热的胸膛和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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