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和他打了招呼,一边疾步向前走一边问:“他怎么样?” 乌远苍心头泛上一丝酸涩。 他心心念念的人,当时在他怀中哭泣的人,再次见面,第一句问得是另一个男人的情况。 难道,短短半年,真得能发生这么多的改变吗? 但祝蘅枝没有留意到乌远苍的神色,只是向前走着,等着乌远苍的回答。 乌远苍压下心中的难受,开口和祝蘅枝道:“还是老样子,伤口的毒已经清理了,但人已经昏迷了四日了。” 祝蘅枝只只知道秦阙受伤的事情,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于是开口问乌远苍:“怎么好好的,会受这么重的伤?” 语气重尽是担忧。 可乌远苍记得,分明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澧州,看着醉倒在她门口,不省人事的秦阙,祝蘅枝不是这么说得。 她当时明明是衣服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却截然不同。 在澧州的时候,他没能将祝蘅枝留住,在洛阳的时候,他没能将她带走,如今在京口,还是一样的结局。 祝蘅枝对他没有半句关切之词。 甚至没有来信问他这一路上如何,有没有受伤,都没有。 他每次看到燕军来的信笺,都会在心中暗暗期待,祝蘅枝有没有给他来信,问问他的近况,哪怕是一句话也可以。 但每次都没有等到。 只有燕军很生硬的军情汇报。 人都是自私的,乌远苍又怎能不在意?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选择如实回答祝蘅枝,喉头滑动:“是为了救我。” 祝蘅枝的步子稍稍停了一下,乌远苍以为她至少会分给自己一个眼神,但事实是,并没有。 他第一次,猜不透祝蘅枝在想些什么。 其实秦阙怎么受的伤,只有他知道。 当时没有人顾及到这里。 乌远苍为了不引起燕军的异动,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选择了隐瞒。 毕竟若是让燕军知晓,他们的陛下是为了救南越的王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要有人存心挑拨,势必会引起南越和燕军之间的对立,最后只能是让京口镇守的章融渔翁得利。 但他还是选择告诉祝蘅枝实话。 说话间,到了秦阙的营帐。 乌远苍没有跟着进去,只是站在帐外,握紧了拳。 此夜月色皎洁,正如她的小字“皎皎”,可他的白月光,今夜注定只会为一人照亮。 祝蘅枝看着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秦阙,几乎在一瞬间就卸去了周身所有的力气。 她坐在榻边,颤抖着手指抚上秦阙的眉骨眼梢,视线最后落到了他胸前的包扎着的伤口处。 她想起乌远苍刚刚说得那句“他是为了救我。” 一时所有的心绪都涌上心头。 心中五味杂陈,她其实不太相信是这样,但话是从乌远苍口中吐出的。 又怎能是假话? 她想起几年前,她在上京城外,那样狠狠地刺了秦阙一刀,都没有影响第二日他正常登基,那这次,又该伤得怎样重? 祝蘅枝只觉得喉咙似乎被谁掐住了,心头一窒,大有要决堤的趋势。 她没有忍住,泪水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正好砸到了秦阙的脸上。 而后,她看见秦阙的唇微微翕动,又慌忙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别哭啊。”这是秦阙说得第一句话。 她想去抱秦阙,但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又犹豫了。 而秦阙真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都没有看清他睁开没睁开眼睛,人就再度不说话了。 “秦阙,秦阙!” 仍然没有回答她。 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都是她的幻觉一样。 其他人听到祝蘅枝叫他们陛下的名字,一时也都陷入了紧张。 祝蘅枝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心绪,将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吸了吸鼻子,重新站起身来。 而后从怀中取出秦阙曾经给她的那枚虎符,与自己的令牌。 为今之计,必须稳住军心,不管秦阙现在是何境况。 掀开帐子的时候,门外站满了人,大多是燕军各营将领。 祝蘅枝举起虎符和自己的令牌,目光坚定,声音果断:“陛下无碍,本宫在此,与六军共生死!”
第90章 大结局 见虎符如见主帅,没有人知晓秦阙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但是皇后手里有虎符,那便就是燕帝的意思。 一位在军中地位仅次于秦阙的将军拿出自己身上的另一半虎符,与祝蘅枝手中的那一半相互一合,完全对得上,便算是勘验完成了。 他率先躬身,朝着祝蘅枝做军礼,朗声道:“末将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见状,也跟着拜祝蘅枝。 声音整齐。 在无人注意的一边,乌远苍也按着肩头,躬身作礼。 这本是他见秦阙时才应当行的礼节,但他依旧朝祝蘅枝行了。 因为在他看来,祝蘅枝已经心甘情愿地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承认了自己皇后的身份,从此以后,两人便算是,再无瓜葛。 祝蘅枝又与其他将军巡视各营,询问伤亡情况,以及交代安排后续事宜。 “我对行军打仗之事不懂,所以军中之事,还要劳烦将军与南越王主持,在陛下痊愈之前,”祝蘅枝说着朝第一个拜她的那个将军微微福身颔首,说完又看了眼乌远苍,说:“所需粮草,在我从金陵出发之前,也已经安排装车,最晚明日傍晚前便可到达,还请将军与,南越王多多费心。” 乌远苍知道当着这么多燕国将领的面,祝蘅枝当然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可真正听到她有意地顿了一下,将习以为常的“远苍”改成“南越王”,他还是有些失落了。 唇角扯出略带些苦涩的笑,在暗夜的遮掩下根本看不清楚。 乌远苍克制着自己的心绪,说出一句:“好。” 安排好这一切,祝蘅枝拒绝了乌远苍的陪同,独自回了秦阙的营帐。 刚到营帐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军医。 祝蘅枝拦下了他,从他手中接过盛放着药瓶的托盘:“有劳了,我来吧。” 军医依言退下。 秦阙似乎还没有醒。 祝蘅枝轻手轻脚地在他床头放下托盘,而后坐在他身侧,替他解开衣旁的系带。 等她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周边还泛着一些黑,突然觉得心猛地收缩了下。 她发现自己向来很稳的手,此时却颤抖得厉害,她用左右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阖上眼睛,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睁开眸子,将药粉洒在秦阙的那道伤口上。 “是为了救我。” 乌远苍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起来。 “你不是讨厌他吗?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秦阙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混沌,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比起这些,我更不希望你伤心。” 祝蘅枝手中握着的瓷瓶“啪”一下的就从她手中滑落了出去,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想说“你受伤我也会伤心”,但秦阙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让你伤心了。” “你知道就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 故而没有留意到秦阙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来。 “没关系,我这不是醒来了吗?”秦阙想要如往常那样抬起手来安抚她,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很苍白地说出这句。 祝蘅枝替他包扎好伤口,细细地整理了他的衣衫,却听见秦阙说:“其实你那会儿在帐外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 祝蘅枝手底的动作一僵。 她在门口就说了一句——陛下无碍,本宫在此,与六军共生死。 她面上上过一丝羞赧来。 秦阙明明刚刚醒来,却像是有无数话要说一样,继续道:“所以,你终于承认了是吗?” 祝蘅枝佯装生气来掩饰自己此时有些尴尬的神情,替秦阙掖了掖被子后,说:“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她说着要起身离开,却被秦阙牵了手指。 这个动作,明明她是可以挣开的,因为重伤的缘故,秦阙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她没有,又坐了回来。 “别走,就这样,陪陪我,好不好?” 祝蘅枝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营帐外面,一切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乌远苍看见本应该给秦阙去换药的军医是空着手的,便问了句:“没有去给你们陛下换药吗?” 军医不知道这位南越王和他们皇后娘娘之间的纠葛,于是低头依言答道:“皇后娘娘进去了,臣也不好打搅。” 乌远苍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 他仰头看着那轮月色,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无数个在澧州与祝蘅枝在一起的日夜,想起来她曾经一声一声地叫自己“远苍”,想起了当时在洛阳,给自己上药的时候。 他本以为至少,上药这件事,是他独有的和祝蘅枝之间的回忆,但现在,竟然也不是了。 他一直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月色照在粼粼的水波上,更显得他身形有些萧索。 乌远苍从怀中取出那支簪子,是他当时在澧州的时候,在祝蘅枝明确拒绝了秦阙后,买给她的。 因为他听闻,在中原,簪子是男女定情之物,只能送给正妻的那种。 他本不想那么随便,但他也没有想到那次回南越,去平乱竟然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而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变故频出。 他慢慢收紧了掌心的那枚簪子,两行清泪顺着脸就淌了下来。 第二日和金陵军粮一起来的,还有一人。 秦宜宁。 祝蘅枝看到她的那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到秦宜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蘅枝!” 她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看错了,真得是秦宜宁。 她张开双臂,将秦宜宁拥入怀中,良久才问:“宁宁,你怎么来了?” 按说她不是应该在洛阳,和陈听澜在一起吗? 秦宜宁歪了歪头,在她耳边道:“当然是听到你们这边迟迟推进不下去,想着我过来,应该能帮上些什么。” 秦阙清醒过来,休息了两天后,已经可以下榻了,祝蘅枝领着他去见秦阙的时候,秦阙正披着外衫看着军中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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