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说辞,虽说不上完美,但的确是可以将秦阙从这件事中摘出去的。 燕帝加重了握在她小臂上手的力道,问:“此话当真。” 祝蘅枝回答地坚定:“千真万确,无半分弄虚作假。” 燕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环顾,眸光一亮,突然松开了祝蘅枝,问她:“你觉得他如何?”说着朝秦阙扬了扬下巴。 秦阙看着燕帝的神色,心上泛起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位出牌不按套路的父亲,又在酝酿些什么,但绝对是对他秦阙没有半分好处的。 祝蘅枝小心地拿捏着分寸:“是位称职的储君。” 既没有过度踩低,也没有吹捧谄媚,好像,这件事与她自己毫无关系。 燕帝继续问她:“那你可知你此次和亲要嫁的人是谁?” 祝蘅枝眼皮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妾不知,妾只知晓,既然来了燕国,嫁给谁都是陛下垂怜,不敢有半分怨怼之言。” 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燕帝乜了她一眼,然后将身边一直时候的内宦叫了进来:“太子阙与楚国公主是天赐良缘,朕年近半百,便不误公主之青春,将其赐婚于太子阙。” 祝蘅枝与秦阙同时抬头。 内宦领命后,燕帝回过头来,别有深意地朝秦阙道:“起来吧,今日毕竟是除夕,朕便不多做追究,早早护送你未过门的太子妃回去吧。”还特意加重了“太子妃”三个字。 而后,并没有给秦阙留半分辩驳的机会,便拂袖离去。 案上的灯盏有些微弱,陈听澜听着秦阙大概讲了下晚宴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一脸的不解:“陛下这是有意的,他知道你在与杨首辅暗通曲款,这不但是在打压你,还要彻底断了你与杨首辅和他背后那一帮老臣的关系,是要至你于死地。” 秦阙心情烦闷,只冷冷说了两个字:“废话。” 秦阙原本已经和当朝内阁首辅杨焕通好了气,他带领那帮老臣极力拥护秦阙的储君之位,秦阙在登基之后立杨焕的孙女为皇后,而燕帝现在将个无根基、无背景的和亲公主赐婚给自己,其中意思,太过明显。 是要逼着那帮老臣与自己翻脸。 秦阙捏紧了关节,想起祝蘅枝那张脸,便愈发烦躁。
第12章 新婚 陈听澜在一旁掸了掸袖子,抿了口茶,问秦阙:“她呢?楚国那个公主怎么说?” “她?”秦阙冷哼了声,语气中是明明白白的不屑,“又是那条欲拒还迎的路子。” * 听完燕帝要将自己赐婚给秦阙做太子妃的时候,祝蘅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阙,而后再次拜倒:“万望陛下垂怜,妾、妾心悦之人乃是陛下您。” 秦阙闻之一惊,眉目间尽是轻蔑。 燕帝年仅半百,这个年龄,当她的父亲绰绰有余,甚至可以做她的祖父,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不觉得有半点恶心。 燕帝挑了挑眉:“哦?你是觉得朕的太子,配不上你?” 祝蘅枝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惧:“妾不敢,妾……” 她方想说她蒲柳之姿恐怕配不上秦阙,但话到嘴边,迅速意识到不妥,只好收了回去。 如若她真这般说,那她的苦心筹谋都做不得数,今天要完的人不止是秦阙,自己也可能会因犯上不敬而获罪。 且不说这是在以律法著称的燕国,她无人庇佑,就算是这件事情传到了楚国,楚帝忌惮燕国雄兵,想来也只能是充耳不闻最多是从言语上“声讨”几句,为她撑腰,就更不可能了。 但若细细盘算,嫁给秦阙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秦阙能平安度过今晚,日后多加小心切莫让人抓住把柄,那么他的太子之位就保住了,熬到燕帝驾崩,秦阙以太子之位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她便是皇后,那自己也算能在燕国活下去。 只是失去了与秦阙平起平坐的权利,因为做了秦阙的太子妃,就意味着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稳固储君之位的作用了,日后便得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燕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外边那些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话别信,好好与太子过日子吧。” 说罢,便留了她与秦阙在殿中。 * 陈听澜撑着下颌,轻轻叩了两下桌面:“这事儿,你也不能全然怪她,她一个异国来的和亲公主,你看楚帝给她的那点嫁妆,便知道她在楚国的时候是个什么处境,无依无靠的,自然不敢出声反驳陛下。” 秦阙转过头去看着陈听澜:“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设局之人心思之歹毒,可见一般,依照咱们那位陛下的心思,我估摸着,最迟明天早上,赐婚的圣旨就到东宫了,到时候就再无回圜之地了。” 陈听澜的反应倒是淡然,只是勾了勾唇角:“那你是能在圣旨下来前改变陛下的心意?” 秦阙一愣,随即别过眼去,很明显是不愿意回答他。 陈听澜续道:“那既然不能,还不如遂了陛下给公主说得那句话,和她好好过日子。” 秦阙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的轻巧,又不是你娶她!” 陈听澜有意放松周遭的氛围,于是摸了摸鼻子:“那公主生得瑰姿艳逸,我还求之不得呢。” “陈听澜!”秦阙咬着牙。 陈听澜安抚着他的情绪,“殿下稍安勿躁,既然与楚国公主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便想方设法在这当中进行补救。” 秦阙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讲。 “殿下娶了公主,那便意味着东宫有了女主人,有的场合殿下可能不方便出入,有的臣子殿下可能不方便联络,但太子妃可以。” 陈听澜话说到这里,秦阙基本上也就明白了过来。 陈听澜抿了抿唇,“殿下可还记得吴昭仪。” 吴昭仪,早年很是得燕帝宠爱,后来宋淑妃入宫,荣宠渐渐衰去,她又是大燕的出身,一直不屑于宫中那些勾心斗角,被其算计后再也不能有子嗣,又无皇子傍身,膝下唯有早年间所生的一个公主。 吴家也是大燕名门,陈听澜的意思是可以让祝蘅枝以太子妃的身份时常进宫走动,好博得宋家这样的老牌名门支持。 看着秦阙微微色动,陈听澜便知晓自己的意思他明白了,于是继续道:“如果真得选了这条路,那这吴昭仪与宋淑妃之间的一些恩怨旧事,还有这大燕世家之间的利益纠扯,殿下都要与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说清楚。” 秦阙微微皱眉,虽然两人之间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这么多的事情,他必然要慢慢地根据自己的谋划说与祝蘅枝听。 只是一想到自己被迫改变策略,失去与杨焕杨首辅联手的机会,总有祝蘅枝的原因在里面,心中不免憋气。 陈听澜看着他的神色,问:“殿下这是相信太子妃?” 此话一出,秦阙觉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扯了扯唇角:“就她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这些能难得到她?” “那是因为——”秦阙便将自己方才所想说出,陈听澜眼底漾出一丝笑意来:“若是殿下不愿,那这件事不若交给臣来办?” 秦阙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但还是哂了声:“你倒是不怕麻烦。” “辅佐太子妃便是辅佐殿下,这是臣分内之事。”陈听澜颔首回答。 秦阙看着他,这一副风度翩翩、张弛有度的模样,倒还真是很难让他想到别的事情上,于是点了点头,便算是答应了。 因着祝蘅枝来燕国和亲是八月底便定下来的事情,早早地便按着皇后的仪式准备了这许久,如今改成了赐婚太子,也不过是将仪礼上的规制减半,倒还不似原定的那般复杂。 故而,她与秦阙的婚宴定在了正月十六。 祝蘅枝端坐在铜镜前,看着时春为她戴上华美的凤冠,面无表情。 时春自从知道她要嫁的人从燕帝变成了太子秦阙后,倒还有点开怀。 此刻一壁替她整理冠钗,一壁道:“做太子妃也好,也是未来的皇后,而且东宫里有没有别的女人,殿下您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什么争宠啊,算计啊,再说太子殿下也生得英俊潇洒。” 祝蘅枝伸出手去扶了扶高髻上的钗,“我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便是全全仰赖太子了,”她说着轻叹了声,“还有,从今日起便要改称呼了,切莫被人抓到把柄。” 时春在她跟前屈膝,“奴婢明白,太子妃娘娘。” 按照燕国的礼制行过应有的礼节后,祝蘅枝便被迎入了东宫的寝殿。 秦阙按规矩要在外面招待宾客,同时也是在借机拉拢势力。 燕帝将个不值钱的和亲公主赐婚给了太子当正妃,当中用意,太过明显,大家心中都清楚,但他毕竟还是太子,也不敢怠慢了他。 秦阙心思何其缜密,自然体会到了这些朝臣态度中与昔日的细微变化,于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是携着一身酒气和怨气的。 微暖的烛火轻轻摇曳,投下来的光影在祝蘅枝的眉梢鬓边细细碎碎地斑驳着。 她如五月初秾丽的芍药汁染过的红唇紧抿着,耳上挂着的东珠耳坠。 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渗骨的冷露汽便灌了进来。 祝蘅枝轻轻打了个寒颤,但她总觉着这寒颤并不单单是因为夜露。 时春在她身旁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祝蘅枝话音刚落,便听到了秦阙的声音,眸光微微一偏转,便窥见了看到了秦阙的身影。 秦阙摆了摆手,示意时春退下。 时春不敢违逆,只多看了祝蘅枝一眼便退了几步,而后紧紧地带上殿门。 烛火昏黄,倒显得秦阙的面部线条不似素日里那般凌厉,平添了几分模糊的柔和。 红色的婚服显得他更是俊美无俦。 她这些天对燕国有了了解后,秦阙本来想娶的人是杨首辅的孙女,自己虽也是身不由己,但依着秦阙的性子,也许会为难于她。 眼前人虽是以后可能相伴一生的夫婿,但祝蘅枝心头没有喜悦、没有仰慕,而是——恐惧。 祝蘅枝虽则挺直了脊背,但并不安分地在桌面上打着圈的指尖却出卖了她:“殿下,却扇吧。” 秦阙不怒反笑,慢慢蹲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与祝蘅枝的齐平,拿掉了祝蘅枝手中的红色团扇。 祝蘅枝按着心头惧意,再次出声提醒他:“按规矩,殿下应与妾用合卺酒,容妾卸冠,服侍殿下安寝。” 秦阙第一次见到盛容的她,一边转动把玩着她的团扇,一边漫不经心道:“规矩?在这东宫中,我就是规矩。” 祝蘅枝没说话。 秦阙身子朝前倾,看着她:“你不是一向很会取悦于人吗?怎么,今天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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