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换。” 见人张皇失措地从衣架上拿了衣衫就要往身上裹,杨灵籁叹了口气。 “郎君,你还是莫要挣扎了,这项脊轩旁的屋子都占满了,未曾还有地方,若是去前院,怕是不知多少人都要骂我这个大娘子不知体谅夫君。” 她从圆凳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人前,又随意把手搭在了人的肩膀上,游离着摸到脸颊,惊绝滋味甚好,流连忘返。 “郎君,你还是从了三娘吧,三娘被禁足半月,若是连郎君也走了,岂非要孤寂害怕。再说,你我二人既都病了,互相照看难道不好吗?” 吕献之揪着衣衫的指节用力到发白,脸颊的抚摸让他想起杨氏刚才不顾脏污的帮她,根本不敢动。 “别,别这样。” “哪样啊,三娘又没做什么。” 只是摸了几下,杨灵籁就发现吕献之的耳朵红透了,眼珠乱看就是不看她,也不躲,任人摆布。 “郎君愧疚三娘也病了?” “还是郎君突然觉着三娘,也好了?”
第57章 掉崖问题 嘴唇动了半晌, 终于憋出了几句。 “未曾觉得不好,只是不太习惯你对我这般好。” “我……不想让你白白费心,不值得, ……也给不了你什么。” 他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 一点一点剖开自己的心绪,可又十分怕自己说错了,总是踌躇不敢再进一步。 几句话说的没毛病, 只是叫杨灵籁夸地有些心里没底, 原本故意戏弄的动作都不禁停了,怎的突然就这般会说好话了。 她双眸微抬, 仔仔细细地将人扫了一圈,确实还是吕献之, 就是今日生了场病,看着不如往日那般生人勿近,反倒是有些乖? 气氛沉闷了太久, 见他有些怀疑地想给自己找辩,她抿嘴笑了笑, 大大咧咧, “郎君, 你今日可是与众不同,若是日后也能保持这般,列祖列宗可是冒了青烟,生了张利嘴, 谁还害怕办不成事。” “当然, 略加稍稍多一点盛气凌人最好, 你这模样也太乖巧了些,旁人见了是当好欺负, 岂非要吃亏。” 说是一点,可手指比的却不少。 吕献之被突如其来正经的人,整的有些反应不及,为何刚刚还在步步逼近,如今就是笑意吟吟。 “你为何……不生气?” “气什么?” 杨灵籁捏了捏不通气的鼻子,歪头问。 “就…就…你病了。” “啊,……你说这个啊。”她眼神转了一圈,才笑嘻嘻地答,“三娘为何要气,郎君病了,三娘夜以继日的看顾,染了风寒而已,不过自愿,自愿而已。” 反正气都已经发过了,还把人给惹哭了,如今不曾后悔,也该算作变相自愿的。 “郎君也不必太过心中挂念,至于你说给不得我什么,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些的,所以你不必自卑!” “这大事上,你确实是怂了点,但小事上甚好,甚好。” 说着说着,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吕献之:好像并没有多少安慰…… 或许是人展露的几分脆弱,叫杨灵籁起了些兴致说话,她将人摁到榻上,卷了被子将他身上、腿上都盖的严严实实,又麻溜地去桌上端了茶壶和茶盏,茶盏一个给自己,一个塞给吕献之。 从没在榻上饮水吃食的人觉得杯盏极其烫手,从心里到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不安和抗拒。 可杨灵籁将自己同样团成一团,坐在他一旁,茶壶倒了一杯就往嘴里送,倒显得他越发矫情。 又不期然想起她说他像女子一样,该是觉得他比寻常男子矫揉造作,不敢做这不敢做那,虽说却是如此,可任是他听了也觉得心头一梗,做不到随波逐流继续这般下去。 垂首盯着手中捧着的茶盏,因着心思杂乱,茶汤泛着橙黄,上面寥寥飘着几点干桂花,红黄交接。 心思一拧,喝了一口,浑浊却是滋味浓烈。 很像倒茶的人,表面看矛盾,真正相处来就是各中滋味难言,既不是循规蹈矩的迂腐书香世家女,也不完全是性情暴躁只顾自我玩乐的皇室之辈。 一侧的杨灵籁见他喝个茶都能皱出几根抬头纹来,愈发觉得奇妙,“郎君,你怎么就活得这般苦,这茶是雪青妹妹那送来了,值不知多少银两,是比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多了点甜辛,你喝这一口都是银子,怎得便不能享受欢悦些。” 见他用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看她,杨灵籁嫌弃地转头。 “罢了,难以强求,难以强求。” 吕献之见她不再说了,只好垂头自己思量,到底何为欢悦,又为何欢悦,如何欢悦。 只是越想来,越觉得惊恐,他好像是…不知如何笑了。 杨灵籁见人发愣,手肘戳了戳他,见他抬头,脑袋歪过来说话,“郎君,若是我问你一句,你说真话还是假话。” “……为何要说假话?” 好像是从头到尾将这句话在心里嚼了不知多少遍,没觉得有何不对,才慢吞吞地回答。 “不是…,你就从来不曾哄骗过旁人?” “那你,要是就不想说真话如何?” 这一次答案给的很快,“可以不说。” 好的,吕献之就是吕献之。 “今日我与母亲在祖母那争辩,你也瞧见了,做为二房的嫡亲少爷,母亲的嫡亲儿子,杨三娘唯一的郎君,我在这诚挚地问你,日后三娘、父亲、母亲,一同被吊到了崖边,凶匪只放一个人,你……救谁?” “为何只放一人,若是求财便以全部积蓄相换,不够去借便是,若是求命,该是谁死,便是谁担那份因果,不应牵连旁人。” 他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这个问题在他那根本不成立。 杨灵籁原本还上扬稍稍期冀的嘴角瘪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说,若我害了旁人被报复,亦或者是那人就是瞧我不顺眼,你就是想让我去死对不对?” 如此一说,吕献之原本还信誓旦旦地心思萎靡了一半,明明他从前无数次都是这样想的,本来就是一人担一人责,能救便救,不可救便以无辜来判,依次轮之,谁最不该死便先救谁,都该死那就谁都不救。 可对着那双眼,他的话说不出来了。 “呵~,男人!” 杨灵籁愤愤不平,简直是无情无义,猪狗不如。 本来是想舔着脸分个前后主次,瞧瞧自己这点小恩小惠,能否稍稍软化一下这位又傻又冷的人,没想到自取其辱了。 人家谁也不救,要做黑脸包公! 断案呢! “我……” “起开!” “之前所言有又错漏之处……” 见她满眼不信,执意翻着白眼瞧他,吕献之第一次觉得脑壳发晕发疼,语无伦次地解释。 “并非会弃你于不顾。” 杨灵籁哼哼唧唧了许久,嗓子累了才停,也没再逼着人说什么不选父母却选她的话,她还没那么脸大,生养之恩和一个坑蒙拐骗自己的娘子,孰轻孰重,也太分明了些。 “郎君,坐回去罢。” “三娘就是想跟郎君道个谢,昨日在母亲那帮三娘说了话,并未一味的遵守孝道,一叶障目,虽是受了些难,好歹也过来了。” “我……没做什么。” “我说,是你帮了,那就是你帮了,怎得这般多嘴!”杨灵籁不耐。 “……好,是我帮了。”吕献之看人脸色,默默认下。
第58章 脸皮厚 跟人斗了会儿嘴, 盈月便将方荔请来了,毫无例外,确诊风寒。 “方医士, 你行走在外, 同是为二房办事,不知可否透露,母亲那边如何?” 静鹿园那边嘴塞的严实, 到这会儿还没消息传来, 想必是冯氏有心不叫旁人知晓。 方荔似是没听到这一问,手上依旧忙着理自己的宝贝药箱, 顺带讲了医嘱,不外乎是少贪凉, 多饮热水,按时熬药吃药,临到头还添了句, “忌怒忌燥。” 四个字狠狠戳中了杨灵籁潜藏的记忆,嘴角轻扯了一下, 嗤笑出声, “方医士原这般看重我这张脸, 既是次次都要警醒一次,若不往后便日日来我这项脊轩请平安脉,也是叫我安心,否则夜夜梦魇自己成了半老徐娘, 实在心有余悸。” 眼神已然是斜看到天上去, 叫方荔心中一抖, 都是给人办事,她便是守在药方日日称药做苦力, 都比来这大娘子一处强。 同为女子,她已是觉着自己性子离经叛道,可这大娘子比之她更胜一筹,不冷不硬的给你挑个软石头,比背后小动作都心揪。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吕献之,知晓他不爱多话却秉守礼数,对待自己大娘子总归该更约束些。 “夫人之病,在心,不在医,纵使在下风雨不断来此,也不如想通来的一针见血。” “那可怎么好,偏偏近来染了风寒,昨日睡时就觉心思不宁,今日把方医士请来,只是见着你,就心宽不少,自身病自身知,本夫人便觉着若是方医士在,有益于心。” 杨灵籁捂着胸口,原本还颐指气使的态度,如今反而成了诚心求医,叫方荔瞪圆了眼,只是管去看吕献之。 见人如此对吕献之寄予厚望,她也没勉强,主动问了一嘴。 “郎君,三娘这病来的凶猛,昨日与你同睡时,难眠异常,今日晨起分明亦是清醒却睁不开眼,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病的重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局外人的吕献之下颌线开始绷紧,朝她看了一眼后,眉宇都皱了起来。 病重不重,肉眼可见,只是轻微,可未免会有引发急症的可能,她因他受病,又亲手照看,如今也只不过是想求一个心安罢了。 左右思量之下,他开了口。 “还请方医士,能暂劳累几在此日,……下月可去账房多领些银钱。”他本是想直接以金子烦人留下,可间或想起如今他们已然是仅有月例而月不敷出之人,只能以空头许诺留人。 方荔傻了,这人到底方才听没听全,他的大娘子哪里是需要医士,分明是想平白探听消息,未曾如愿以此相逼呢,他竟然还在这一本正经替人忧心忡忡。 吕献之确实没怎么听,一心沉浸在方才自己气到了人,只品了这后面几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1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