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对芙潼也不好,她不情愿起身给她们碰,硬是逞强,说是她自己可以上药。 芙潼以为司沂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她抽抽噎噎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说她去找他,在书房外面等,遇到了一个人,觉得芙潼来历不明,说她是奸细,还说了她害怕。 不必说害怕,在蔷薇花圃里躲了那么久,足见害怕了,也不怕自个的腿蹲麻。 司沂从书房出来时,林简来禀告,说邺襄女一动都没有动,几乎以为她快要死了。 司沂不悦她的逞强。 “伤在肩背,你自己来上药怎么行?” 芙潼难得地犟,一直在坚持,“行的。” “我自己来吧。” 她想要听话,却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婢女们也常常取笑芙潼。 今天已经很难受了,“可不可以?” 芙潼这样可怜兮兮看着他。 对视有一会,准确来说,是司沂盯了她一会,她眼睛揉得像兔子一样红。 饱满的唇微嘟着,还带着水光。 “......” 没有办法,她自己不行,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司沂亲自扭了帕子,为她处理伤口。 她跟司沂还不扭捏,衣衫轻落,流出半边流畅的肩头。 蝴蝶骨背,绽翅欲飞。 凌乱大小不一的伤痕,有花刺刮的,还有蚊虫叮咬的小包。 芙潼自己不觉得,她身上的药味浓郁,合着少女的体香,简直荡人魂魄。 连小虫都知道她香,咬她的血肉,对自己有好处了。 的确香,她身上的血。 没有寻常人浓郁的血腥味,漂着一股淡淡的香,令人心旷神怡。 也不是那种庸脂俗粉的味道。 总之,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最严重的还是鞭伤,这地方流血最多,也是小虫停留最多的地方。 遍布上奶白的肤色上,有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很吸引人的眼球,甚至再褪下去一点,就会看到,司沂的目光戛然而止。 停在合适的边线,垂下眸,一本正经给她上药。 邺襄女神情可怜兮兮,柔柔弱弱,司沂有时候故意按重了,她也不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这样乖,司沂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堵。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其实邺襄女的血肉就是最好的药。 只是对于她自己不抵用。 所以,被刮掉的,流出来的血肉就不怎么管用了。 若是能够收集起来。 司沂看着她一身破口流出来的血肉惋惜。 芙潼看在眼里,对上男人担忧的神色,自作多情以为在心疼自己。 “司沂,芙潼不怕疼。”芙潼说。 司沂目光落到她的泛白的小脸蛋,倒金创药的手一顿。 真的,不怕疼吗? 她有没有留意到她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了,上面的牙印深可见血。 明明是很疼。 她也分明怕疼,只是一直在隐忍,隐得整个人都有些打颤了。 小姑娘仍然在坚强地笑,仿佛一朵脆弱易碎的小花。 “司沂,不疼。” 司沂的心口忽然被她强撑的笑颜,刺麻了一下。 垂下眼睑时。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倒金创药的速度放慢,放柔了。 “对了,今天那个人说芙潼是邺襄人。” 小姑娘垂眸看着思议床榻,没有再哭了,不过刚刚哭得有些凶,眼睛有些肿,看起来像之前皇帝会盘在手里把玩的核桃。 “司沂,你知道邺襄在哪里吗?” 邺襄,念出来很陌生,听起来却好熟悉的名字。 好像,芙潼曾经在这块名为邺襄的土地生存过很久很久。 只是脑子太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芙潼甩了甩头,她的发丝有些乱跑,司沂替她扒开,让她不要乱动。 “邺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她自己嘟囔。 “漂亮吗?会下雪吗?好看的花朵多不多?不知道冷不冷?” 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司沂没有回答她的话。 若说起从前的邺襄,司沂并不知道如何,而今,天下已经没有邺襄了。 “司沂,我这里好难过。” 心里堵得慌,眼泪又聚满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所以,又怎么了? 太子殿下的心里很是不耐烦。 她把司沂当作最依赖的人,上好了药,扑抱着他的腰,片刻也不松。 司沂皱眉看着胸膛前毛茸茸的脑袋,还有晶莹剔透的,她的眼泪。 再次蹭到他整洁清白的衣衫。 “司沂,能跟我说说吗?你是不是在邺襄捡到的芙潼?” 司沂本来不想多提。 见她胡搅蛮缠,非要问,又不好呵斥让她闭上嘴,凶一次,把她吼怕了怎么办? 嗯,看她今日可怜,司沂点头说是。 “邺襄在打仗,我路过,见你还活着,便将你带了回来。” 编造谎言,有什么难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既然她想做美梦,那就给她编织一个她想要的。 “那我原本是邺襄人吗?” “应当是。” 当然是,邺襄的小公主,大概所有人都认识她。 唯独他不认识。 所以见面的时候才错过了,白白绕了一个大圈子。 “司沂。” 她抱着司沂的手臂,一直叫他的名字。 “你知道邺襄为什么要打仗吗?” 就是他发起的战乱,他怎么会不知道?司沂不会告诉芙潼真相。 “不知道。” “芙潼的亲人是不是都不在了。”芙潼垂头丧气地问。 是啊。 司沂在心底回答,嘴上没有说,手在轻拍着她的小小脊骨背。 他就是用这双安慰她的手,挥令杀光了邺襄人。 “芙潼以后没有亲人了。”她说着话,又吸鼻子,神情凝重而落寞。 “以后....” 以后怎么办呀。 她看着男人的下颌线,想问,如果一直跟着司沂,司沂会不会不要她? 离开司沂,芙潼可以去哪? 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害怕被抛弃的可怜。 听着她自言自语,一副被狂风暴雨打地凋零的模样有些让人怜惜。 司沂几乎要觉得他是不是跟邺襄女呆久了,竟然变得悲天悯人,觉得有点内疚? 是因为她在卖可怜吗? 铁石心肠多少年,都没有过心绪起伏了。 他竟然觉得,她的确是挺可怜的。 大概是见多了她喜笑眉开的模样,邺襄女愁眉苦脸好,而今有些不适应。 为了她能够死心塌地跟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指尖轻抚擦去芙潼满是泪珠的眼尾。 轻笑着,摸她柔软的头发,说出她最想听的话哄骗她。 “没有关系,以后司沂在哪里,芙潼就在哪里。” “我在地方就是你的家。” 小姑娘鼻子好酸,小脸蛋越发贴着他的胸膛,“真的吗?你说话算不算数?” 司沂漠然不过脑,回道,“算。” “那你一定不要丢下我,不要骗我。” “否则我就.....” 就怎么样?她并没有说出来。 约莫是说讨厌之类的话吧,口是心非。 还一直扒黏着他,太子殿下的脸上挂着嘲讽分明的神情。司沂良久没有作声。 很久,芙潼耐心等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嘴里一直念叨,不要丢…… 睡了,梦里还挂念着,她抱着司沂的手,司沂也废了不少劲,才拉离开。 司沂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喉腔又溢出一声低低的,“嗯。” 等男人听到自己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声音之后,气氛变得骤然凝固。 刚刚无意应了? 优柔寡断果然误事。 司沂的眼眸闪过寒光,目光端详着小姑娘,也罢,那勉强看在她有用的份上。 等她死了,他或许可以考虑大发善心,破例准许,邺襄女葬在满江东宫府边上。 既如此,也不算丢了。
第7章 ◎莫名又透出几分可怜与可爱。◎ 贞景一方做大,皇帝卧病,储君立后,朝政的事务可不少。 权利零散分摊。 贞景皇帝儿子不少,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剩下来的几位,可以说都不容小觑。 几个儿子当中,司沂身为东宫,又最出色,自然大权独揽。 剩下的皇子拔尖聪明也有,虽说权利越不到太子的头上去,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防。 河西的案子有些棘手,司沂召集大臣几番商议不下,不得不折中来办。 他得亲自盯着,因此很抽不开身。 承伯侯府上的请帖递上来,邀他去游园过生辰宴。 翻着请帖,司沂才恍然想起来,东宫府上还养着一个小药奴呢,给唐舒窈的解药。 忙碌操劳的这段时日,谁还顾得上芙潼这边。 本来是想着。 人就放在东宫府上,她性子妥帖了,看管的人多,再如何也出了什么大事。 料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用来试试药,归置她。 林简整日盯着,若是真出了事,必然来报。 邺襄的这株药材至今下落不明,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出去搜寻。 司沂灭了邺襄,本就惹风头,如今规避,这边风声鹤唳,更要处处小心,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万一有人搅了荤水妄图摸鱼,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否则得不偿失了。 今日总算是能腾出时辰小憩,司沂便抽了空,过来看看。 林简说芙潼一直都很听话,并没有什么反常和不对劲的异常,很规矩。 说来说去,还真要再得益于唐令呈的恐吓和鞭打,再一次给了芙潼好果子吃,让她越发地乖了。 也省得出手设局,还要他费尽心思再弄一些所谓的机缘巧合。 让邺襄女知道他的好心,拴住她的腿。 就照着眼前的局面,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达成目的。 司沂刚进门。 便见到小姑娘百无聊赖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猫坐在花廊底下晒太阳。 那只猫很肥很大,眼睛也是蓝色,瞳孔的颜色也幽深。 不过没有邺襄女的好看。 她蹲在猫的对面,手指时不时穿梭在猫背之上轻摸,给它喂小食。 喂得太过于专注认真了,推门的吱呀声响起时,吓得她起一个激灵。 看着一些滑稽,莫名又透出几分可怜与可爱。 她自己都怕,两只腿下意识蜷并缩到了一起,还记得抱住那只肥猫,将它护在怀里。 转过脸望过来,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是真的比猫儿的还要浑然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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