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元子垂着眸,连连抱歉。就像个受气的小丫头。这回换太史筝想笑却不敢笑,她与浮元子一般,掐起了自己的手背。 邹霜桐可好刚训过浮元子,转脸就跟太史筝谄媚道:“嫂嫂,即使如此,您就该让丫头再好生找找。只是您瞧,您也说若是寻到那根,就能将这根赠给弟媳。弟媳真是万分感动嫂嫂慷慨,自己也甚是喜欢这支与众不同的木簪。不然……这根您就叫弟媳戴戴?” “若您实在找不到那根,您什么时候想戴了,就再跟弟媳要,弟媳随时给您送回来。您看可行?” 这人果然厚颜无耻的很呐—— 这鱼钩虽是太史筝亲自放的,但邹霜桐的反应着实让筝再次震惊于她的无耻。 邹霜桐是想着将东西弄到手,像太史筝这样要脸面的人,也不至于真的好意思找人要回来。 可太史筝怎么会这般轻易就将东西交给她?必是要付出些代价。筝伸手护了护木盒,“植松媳妇,这……不太好吧。” 邹霜桐知道太史筝会如此反应,若是这人立刻答应,她倒反而觉得有诈。她已然想好了个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对策。 只瞧她伸手将今日得到的两个首饰向前一推,“我知嫂嫂一时很难割爱。那您看,要不这样。这两套我得的首饰,就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您呢,就把木簪‘借’我,您里外里都不吃亏不是?” 可虽说将两套首饰收了回来,太史筝却还没打算这么快松口。她假装犹豫犹豫,先趁机半推半就着将送出去的那两盒首饰,拦了过来后,又说:“植松媳妇,这是作甚?你当我是个什么人?你这么着,不是叫我难堪吗——” 两人越较越起劲。 眼前这吸天地灵气,受贵人追捧的梨木簪,这可比仓夷那套玉首饰吸引人的多。 邹霜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看着太史筝那个样,也是叫贪欲上了头,竟从腕间脱下自己戴了多年的白玉镯子,把心一横朝太史筝递去,“嫂嫂,您就别再推让,这白玉镯子,虽算不上什么名贵物件,但也是陪了弟媳多年。” “如此,弟媳割爱给嫂嫂,嫂嫂也割爱给弟媳,两边一倒腾,这般您看可行?嫂嫂——” 嚯,还有意外收获。 太史筝自觉废得这些口舌也值了。 筝便缓缓接过她那白玉镯子,依旧是那副似为难,似不舍的表情,只是筝这回咬咬牙应了句:“唉,好吧。植松媳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允,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拿去吧,拿去吧——” “你放心,就是找不到了,嫂嫂也不叫你还了。就当咱俩之间近近情份,以后在这伯府相互多多照应。” “嫂嫂明理,弟媳自愧不如。其他的,好说好说。”邹霜桐言语敷衍地端起那装有木簪的华丽木盒沾沾自喜。 如此,太史筝目的达成,这就送客,“好好好,既然如此,东西也拿了。嫂嫂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咱们有空再往来。” 邹霜桐这会儿倒是识趣,抱着木盒就起了身,她也是怕太史筝反悔,“别留,别留。弟媳且得回去伺候我家大嫂呢!嫂嫂那咱就别过,莫送,莫送——” “路上慢些。” 太史筝意思意思起身,将人送到了房门外。 邹霜桐走了。 抱着个破木簪子,丢了金首饰,最后还赔个白玉镯子。 这时间,浮元子自屋内走来,问了声:“走了?” 太史筝紧盯着院门外,“嗯,走了。” 浮元子顺着目光看了看,“那能笑了吧?” 筝点了头,“笑吧。” 话音落去,银竹雅堂内顿时狂笑声四起,主仆二人笑的是前仰后合,无所顾忌。惹得正巧从西屋推门出来的崔植筠,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崔植筠看了半天,愣是不敢开口相问半句。 “?” 太史筝最先抬眼看见了对面的崔植筠,可她微微一笑,并未搭理。 只瞧太史筝一把将浮元子揽进怀里,欲向东屋退去。浮元子这会儿睁眼瞧见崔植筠,赶忙躲在筝的怀中默而不语。笑声停止。 二人紧贴着,转头哐当合门离去。 彼时,崔植筠望着紧闭的屋门,于心里默念了句:这俩人……是中邪了?
第36章 呆瓜 东屋内, 浮元子缓过神来问太史筝,“娘子,你说这二少夫人要是回过味, 觉得不对劲, 知道您是在戏弄她。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筝松开浮元子走去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 一杯她。 筝心想邹霜桐还敢来?若是还敢,她就敢再给她扒层皮, “找麻烦?找我什么麻烦?首饰是她自愿退的,镯子是她自愿给的, 我本就是不愿意的, 是她自己上赶着开口,死乞白赖非要跟我换。我这才勉为其难将东西给了她。她该是欠我个人情, 怎么还敢来找我的麻烦?” 清茶下腹, 太史筝喉咙不再发干。 她便又言:“再说圆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 怎么能说我是戏弄呢!木头确实是御园的木头, 匠人确实是宫里的‘匠人’。我只是略微润色了那么几下。若是她有什么不满, 叫她去宫里找十哥说理去——可找不到我头上。” “好好好,你有理, 你常有理。” 浮元子闻言搁下茶杯, 故作几分玩笑地嗔怪,她道:“只是娘子, 你今儿叫我这么配合你哄她,忽悠她, 到底是为何故啊?你不是跑去银杏阁找三少夫人说理去了?怎么最后反倒是领了二房的烦人精回来?” “何故?她啊,是罪有应得。” 太史筝想起这半天伯府里发生的那点破事, 就愤懑不平,“圆子,你是不知道今儿发生的事,有多气人。我不给她点教训,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两个都是自私自利,完全不曾顾忌他人感受。 如此,太史筝一想起崔植筠,便暗自庆幸还好自家郎君不是与他们一般的人。只是,她倒开始替他委屈起来,自小在这样杂乱的环境中长大,那日子得多难熬啊。 浮元子看着眼前人的神情,顿时来了兴趣。 瞧她伸手将太史筝按着坐下,随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吊瓜子撒在案上,便好奇问道:“怎么个事?快与我说说。” “不是,你等会,这些东西从哪掏出来的!”太史筝看着桌面上散落的瓜子,有些惊讶。 浮元子知道她那德行,赶忙抓了一把塞进筝手里,催促道:“吴婶自己晾的,味道好着呢。娘子来来来,别客气,咱们边吃边说。” 太史筝接过瓜子嗑了两下,吊瓜的清香和着瓜子本身的醇香,味道可称上品。 筝冲着浮元子点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就这么边嗑着瓜子,边议论着太史筝今日在府中的见闻。 直到,说起邹霜桐的厚颜无耻,与崔植简的蛮不讲理。浮元子瞬间火冒三丈,起身噌的一下拍案大呼:“哇呀呀,欺人太甚!这都什么人啊,真是讨厌,这就是他们伯府的教养——” 筝被浮元子吓了一跳,就连桌面上的瓜子皮也跟着蹦了三蹦。她抬眼看去,浮元子举着发红的手掌正身站在桌前,一身浩然气象,她是恨不得将这巴掌拍在那些人身上。 与此同时,东屋的门吱扭一声转开。 崔植筠好不容易整理好被两人弄乱思绪推门进来,就瞧见主仆俩在屋里弄这么一出。崔植筠木讷地站在门外,是进也不是,退也两难。 浮元子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她赶忙改口道:“好啊,伯府的教养好啊。不然怎么能教养出姑爷这么好的郎君呢?” “娘子,你说是也不是?” 浮元子又转眸求助于太史筝,太史筝这才回眸瞧见站在门外的崔植筠。 她亦是尴尬地一拍脑袋。 这俩人似是都忘了现下是在伯府的地盘上,理应提醒彼此收敛才是,筝见状附和起浮元子,“哈哈哈哈,是啊,是啊。谁能有我家郎君蔼然可亲。” “郎君你说是也不是——” 是什么是? 崔植筠茫然而望,他其实压根就没听清她们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浮元子见姑爷面无表情,也不回应自家娘子的问话。心想完了,这下自己在伯府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且得收拾收拾打道回府陪老爷去了。 浮元子就这么垂头丧气走向屋外,甚至还在离开屋前回眸看了太史筝一眼。筝被她这反应搞的大惑不解,没等她开口问她要去哪。浮元子便在道了声保重后,溜着门缝悄悄离开。 “她这是……” 崔植筠不解于太史筝缘何那样问,浮元子又为何这样离开。他一直活在状况外。太史筝却趁势岔开话题。她笑问崔植筠:“郎君没事来这儿做什么?” 崔植筠这才跨进屋门,“到饭点了,我来吃饭。” 东屋的气氛急速骤降。 太史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是废话吗?这是他二人的起居卧房,人家没事怎么就不能来了? 一直盯着崔植筠坐在桌前,筝突然察觉崔植筠的面色有些不对。 跟着视线缓缓下落,满桌的瓜子皮,更是让筝强颜欢笑起来。她赶忙用手拨了拨桌面上的琐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收拾收拾。” 可等太史筝捧着瓜子皮再抬眼,崔植筠却已是默默拿着渣斗站在了一边。 他没多责备,只道:“扔这吧。” “谢谢郎君~”强颜欢笑到喜笑颜开,太史筝只用了三秒。崔植筠稳定的情绪,总叫人感受不到凛冬的寒冷。而后将渣斗搁去一边,崔植筠问她,“这些东西需要帮你收了吗?” 筝看了看依旧杂乱的桌面,“没事,我自己来吧。” 崔植筠见她这般说,就没再多言。 太史筝起身端着几盒首饰,以及那邹霜桐的白玉镯子,抬手推了门。临跨门前,她又回头随口问了句:“郎君进门之前,是没听见什么吗?” 崔植筠坦诚地摇摇头,太史筝瞧着他不像是作假。 呆瓜。筝嗤然一笑,她还以为他是为了她而故意装傻。没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筝也摇摇头,抬脚跨出了门。 随后来到库房外,吴婶总算是从厨房将饭领了回来。 她站在东屋外瞧见主家,却像是看见自家孩子般高声唤道:“娘子,午饭领过来了,今儿有粉蒸肉,烧茄子,快净手吃饭——” 筝用下巴抵着胸前高高摞起的木盒,回眸高兴应了声:“唉,好嘞。” 太史筝的烦恼说来就来,可说走却也走得很快。不将愤怒与抱怨留在饭桌上,是她最大的优点。一股脑将首饰撂在库房,望着满地杂乱,筝开始自说自话道:“先放着,还是现在收拾了?其实,一会儿再收也行吧?吴婶叫我吃饭,肯定不能耽误吃饭。嗯,一会儿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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