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被自己说服,欢欢喜喜地出了屋。 只是筝才刚跨出门,就被旁边从下人房中出来,闷头背着包袱的浮元子,撞得在原地打转。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 太史筝终于站定身子,一把拽住浮元子的包袱疑惑道:“臭圆子,你可撞死我了。还有,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往哪去——” 浮元子转眸两眼含泪,一脸可怜样。 “娘子,都怪圆子一时口快。我知道一般这种人家都很难留我这种好吃懒做,嘴还笨的下人。只有老爷和娘子心善,才会容忍圆子这么多年。不过您放心,我不给娘子添麻烦,我也不用姑爷亲自开口驱赶,闹得娘子为难。我这就打道回府找老爷去了,虽说老爷如今做饭不止一般,还略带危险,但也好过我在这儿给娘子添堵。” 她说着扒拉开太史筝的手,郁郁道:“娘子,你就别管我了。你在这儿过好日子,比啥都强。” “圆子走了,保重。” 嗐,原这臭丫头又在瞎想! 太史筝闻言想笑,却又想逗逗她。 于是乎,筝便再次抱住浮元子的包袱,不叫人走,“圆子你怎么能离开我啊!你不能走,若是崔植筠赶你走,就把我一块赶走吧。这日子也过不下去嘞,我滴好圆子啊——” “娘子,圆子也不想离开你。我滴好娘子啊——”浮元子回身搁着包袱抱上太史筝。 主仆二人这就抱头痛哭起来。 彼时,那故事中的“恶人”崔植筠,隔窗听见外面的动静,同桌前布菜的吴婶说:“这是在外头做什么?” 吴婶搁下筷子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咱家这大娘子和小丫头,跟那些个可不一样,古灵精怪的很,感情是好得很,人啊也善良的很。二郎君,您别怪老奴我多嘴,淑人从前插手您那么多闲事,可唯独给您娶媳妇这事上,总也是做对了一回。” “往前的恩怨不管怎样,老奴只盼你们能把日子过好。”吴婶平日瞧着圆滑,可倒说起真话来,半分也不含糊。 崔植筠垂了眸,其实许多看似由喻悦兰插手安排的事情,大多源自崔寓的默许。他也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若反抗真的有用的话……大哥也就不会今天这样。 所以,崔植筠最后也只剩无声的顺从。 可就如吴婶所说,太史筝确实不必和从前的事混为一谈,因为她真的不一样。 “吴婶,叫人进来吃饭吧。”崔植筠开了口。 吴婶唉了一声,转身推了门。 她冲着门外的太史筝便直接吆喝道:“娘子,开饭喽——郎君叫你吃饭呢!” 主仆二人闻言一愣,筝随即将圆子推去一边,故意道:“哎呀,伯府的饭不吃白不吃呐,要我说怎么也得吃完这顿再走。不说了圆子,我可先去吃饭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来喽,吴婶——”筝说罢抬脚便朝东屋走去。 余剩下浮元子站在廊前,踟蹰不前。 她是看看院门,又看看身后。最后咬咬牙,竟又转身走了回去,“娘子说得对,不吃白不吃。等什么时候等姑爷撵我了,我再走。如此还能多吃几顿。” 太史筝隔着东屋偷偷地瞧,待到看见浮元子放弃了出走的念头,这才在水盆边净手后,踏踏实实坐去桌前。只是没等她拿着筷子夹起面前的粉蒸肉,崔植筠便在对面开了口:“明日去岳丈家请罪,你可有空?” 请罪?那不就意味着…… “那是可以去逛桑家瓦子了吗!” 太史筝依旧关注些有的没的,什么给老爹请罪这种啰嗦事,在她看来不去也行。 她约摸着老爹也根本不会在意,甚至说不定这几日又忙着跑哪学厨去。也就只有崔家这样的文臣世家,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崔植筠望向太史筝欣喜的目光,却又很快躲开,“时间若够,多玩会也无妨。” “好耶!” 太史筝喜上眉梢,那日的承诺终于能够兑现。之前所有不悦与愤怒被崔植筠一扫而光,只瞧太史筝今日愣是在崔植筠面前,添了三碗饭。 惹得崔植筠拿着筷子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夹菜,他只道:媳妇这么能吃,一定很有福气…… - 次日,太史筝与崔植筠特意用过午饭才出了门。 俩人心知肚明, 却都默契地不再提及那日的窘态。 今日天气晴朗,风却还是微微发寒,筝穿了身沧浪色的褙子,显得甚是灵动可爱,髻上那一小撮粉粉的绒花也跟着上下摇摆。崔植筠则依旧是那身淡淡的春辰色,他那幞头穿戴地也是十分干净利落。二人从银竹雅堂出了门,就是两道亮丽的风景。狠狠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一个明朗,一个儒雅。 却是谁也不曾被谁的风头盖过。 浮元子跟在后头,将昨日的事全部抛在脑后,她路上望着姑爷与大娘的背影,只是一个劲地偷笑。这俩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到两主一仆来到前院,还未出门。 邹霜桐就带着一脸怨气从伯府外回来,且她那头顶正簪着昨日被太史筝忽悠换下的梨木簪,只瞧她气呼呼走下台阶,在看见太史筝后,咬牙切齿地想要骂上几句。 可大抵是瞧见崔植筠站在身旁,她只握紧了拳头道了声:“筠哥媳妇,你好样的。咱们走着瞧!”便拂袖离开。 太史筝瘪了瘪嘴,崔植筠茫然去看。 筝转眸赶忙抬眼示意浮元子截住后头的女使,一问究竟。 浮元子眼疾手快,拦住了邹霜桐的侍婢,“诶?你们家主子是怎么了?谁招她惹她了?怎么这般对待我家娘子,你把话说清——” 女使瞧了瞧太史筝,又瞧了瞧崔植筠,在主家的震慑下,她才简单道了句:“二位主子息怒。我家娘子今一大早回了趟娘家,在娘家跟几个姨奶奶,舅奶奶吵了几句,回来就这样了。许是心情不好,还请二位见谅。” 哦呦,原是回娘家吃瘪了。 说起邹霜桐,她今儿是特意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急着去娘家显摆。谁成想,她这刚进门连话都没说,就被那几个跟她一样,甚比她还俗不可耐的姐姐妹妹,嫂嫂弟媳,瞧见她簪个木簪回来,开口就是一番嘲讽。 有说她落魄的。 有说她无能,在伯府混得越来越差。 总之是七嘴八舌恶心一通。 邹霜桐气不过跟她们掰扯,用着昨日太史筝跟他说过的话术回怼,没成想,最后竟被她家那几个尖酸刻薄的,大骂她:有病。 可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于是乎,邹霜桐就这么灰溜溜地从娘家逃了回来,想必是近半个月,她也不会再往娘家去了。 伯府前院,太史筝叫浮元子放走了小女使,转头二人相视一眼,便再如昨日在东屋门前那般放声大笑。崔植筠仍旧一头雾水,无言相对,只得自己朝门外走去。 待到主仆俩笑够了,这才发现崔二郎不见了。二人忙转着圈的寻找,“圆子,郎君人呢?刚才还在这儿呢?” 最后还是崔植筠实在看不过眼,朝门内唤了声:“出来吧,我在这儿。” 太史筝才领着浮元子跨出了门。 只是来到门外的马车前,太史筝并未急着登车,她却同驾车的车夫说了句:“麻烦师傅,咱先不去怀庆坊,咱去趟宣德楼前左廊。” “去宣德楼作甚?”崔植筠立在筝身后不解相问。 太史筝却伸手回眸,眯眼笑说了句:“自然去了就知道。来,卿卿夫君,扶我登车——”
第37章 牵手 卿卿夫君… 不知是不是上次中毒的时候太史筝也是这么唤了他, 搞得崔植筠现在只要听见这四个字,就不寒而栗,觉得自己马上便要倒大霉。 崔植筠是不情不愿地伸了手。 只瞧他暗戳戳地一使劲, 筝便重心不稳地扒在了车门上。 “哎呦。” 筝知道是崔植筠在使坏, 可没等她回眸与人对峙。崔植筠就假模假样登车而来,“哦?夫人, 为何没站稳?真是不小心。来,我扶你进去。下次切记当心。” “?” 太史筝就这么被崔植筠一股脑塞进车厢, 根本没时间反抗。她瞧着身边人做起坏事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便连连暗道:崔植筠!看不出来, 你小子,坏得很嘞! 车内对坐, 太史筝双手环臂, 小脸气鼓鼓地就像只生了气的河豚。她盯着崔植筠一言不发,幽怨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打个洞。 崔植筠抬眼对望, 他道:“看我做什么?” 崔植筠问的一本正经, 就好似方才那事全然与他无关。 卑鄙小人。 筝见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不去搭理。 瞧着她是打算到下车之前,都不再与这个坏人说上一句。崔植筠却望着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 只是他的笑终究转瞬即逝, 最后只余剩下一丝温柔的目光给予眼前人后,便匆匆挪去窗外。 - 马车启行, 一路自伯府向东驶入梁门,来到宣德楼前。 太史筝安安静静地趴在窗边向外看。 她觉得自己好似昨日才从这里走过, 可再回首,圣人离世却已整整七年了。 只瞧宣德楼后是巍峨绵延的宫宇, 那便是她生活了十载的大内,那个像家又不是家的地方。然转眸与之相对的御街,则是各省府衙门林立的地方。御街两旁是两道长长的连廊,一个对着大内的右掖门,一个对着大内的左掖门。 往前先帝最喜欢在这儿走走,只为观京城风雅,看百态市井。 他说那叫与民同乐。 可两端阻拦行人的杈子,还不是隔出了一个天下? 后来等到十哥登了基。 他便命人收去了那些杈子,叫大家在廊下摆摊,做起了生意。自此以后,无论风雨雪晴,御街的廊下都是热热闹闹,从无休停。这连廊啊,就如同殿上天子般,庇护着元梁的百姓。 太史筝放眼看去,廊下喧闹。这人间,好生快活。 可这一切对于另一边的崔植筠来说,却有些陌生。他虽奉为朝廷命官,却始终出入在朱雀门外的太学,书卷是他的底气。至于,宣德楼前这条能够通往位极人臣的路,他并无半分悸动。 所以崔植筠才能将双眼紧闭,不去在意窗外迢迢的“青云之巅”。 - “娘子,舍人。左廊到了,咱们只能到这儿。您二位可以下车——”车夫的吆喝声落进车厢。 两个人的两种心绪被就此打断。 太史筝回眸而望,正与崔植筠投来目光相对。她学着崔植筠面无表情说了句:“看什么看。” 崔植筠没去接腔,他只自顾自地想要起身,却被先站起身的太史筝,猛地撞了回去。但瞧下一秒,撞人的罪魁祸首竟落在了被撞之人的怀中,且死死坐在了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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